第26章 第一次出手(2)
男人叫吴建兴,是一家大型国企北京公司有实权的处级领导。这是一家普惠型的企业,在北京各区都有分支机构,营业网点更是遍布全市。他车震的对象是一个分支机构的下属,如果视频在公司传播,他的前途基本就断送了,难怪他既紧张又慎重。
事情是周日晚上发生的。当晚,女下属请他吃饭,名义上是请示工作。席间,两个人眉来眼去,他不禁就动了心思,临近晚餐结束,就提出带着女下属兜兜风,顺便送她回家,女下属自是应允。
两人离开饭店的时间大约是晚上九点半,吴建兴经验老到,先是在路旁的一家便利店买了全套用品,后又觉时间尚早,带着女下属在三环上兜了大半圈的风,然后才直奔南五环。
在南五环附近,有一大片荒地,远离居民区,人少树多,远期的市政规划是将在此地建设一个郊野公园。有驾校发现了这个宝地,横竖建了几条柏油路,供学员练车。白天时,那地方还有些人气,一到晚上,便鬼魅丛生。渐渐地,这个地方被广大的车震爱好者所熟知,每到天黑,就有很多车辆慕名而来,彼此隔开停车,互有默契,各不打扰,俨然成了小有名气的“车震圣地”。
吴建兴是老司机,带着女下属来到“圣地”,停在一棵树的后面。女下属半推半就,没费多大功夫就和吴建兴一起换到了汽车的后排。两人干柴烈火,情浓意深,忽然车窗外闪过一片白光,一张狰狞的脸紧贴在车窗玻璃上,紧挨着脸的则是一部横放的手机。
女下属当时就吓傻了,下意识地继续上下耸动,直到吴建兴扳住她的脸,注视着她的眼睛,大声呼唤了几声,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忙不迭地用衣服捂住身体,又手忙脚乱地试图遮挡住玻璃。
两个人草草穿上衣服,吴建兴打开车门下了车,女人则用双手紧紧捂住脸,蜷缩在座位里。四周万籁俱寂,远处汽车的尾灯一闪而过,拐了个弯,消失在夜幕中。
没有意料中的暴风骤雨,吴建兴暗暗松了口气。他曾听闻,有的人在车震时被勒索,或者被抢劫,更有甚者,有的女事主曾被当场凌辱,他一直都没太放在心上,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赶上了。他明白自己可能是摊上事儿了,但眼见得没有眼前的危险,后果又未知,他便没有太紧张,反而隐隐地觉得有些刺激。在四周观察了一会儿,他回到车上安慰女下属,女人惊魂初定,眼睛里却放出异样的光。吴建兴好事被打断,本就心痒难耐,意犹未尽,女人的目光又点燃了他心底的欲火,二话没说他就扑了上去。徐娘半老的女人格外亢奋,吴建兴也像脱胎换骨一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激情。
回去的路上,吴建兴一边安抚女下属,一边苦思对策,待他发觉女下属的兴奋程度不亚于自己时,便得以更加专注地思考。很显然,自己和女人被拍了视频,很有可能,这只是好事者的恶作剧,拍下视频回去自己欣赏。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自己会被勒索,但结果尚未出现,他只能被动等待,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多想也是无益。大不了,他会出个一两万块钱摆平此事,这个花钱嫖了女下属的想象,让他倍觉刺激。让他聊以自慰的是,现场终究没有出现极端的行为,没造成什么大的人身伤害,但女人闪亮的眼光让他一度以为,假如危险来临,或许女人会更加迫不及待。
这个想法既促狭又龌龊,吴建兴决定有机会一定要再临幸这个女人。能爬到这个位置,他自是经历了很多风浪,这点小事儿实在算不上什么。那天夜里回家,他睡得很安稳,接连两个白天,也没有任何人和他联系。他愈发相信,拍视频的人和自己素昧平生,也根本找不到自己,那只不过是一个不痛不痒的恶作剧,或许只是为了满足拍摄者畸形的心理欲望。这番经历,有朝一日终将成为吹嘘的资本,他甚至开始想象自己如何向那些死党炫耀。
但是晚饭后,他收到了短信和彩信。
看着上面的文字,还有视频中那两张清晰的面孔,他才意识到已然大难临头。
但恐惧并没有让他惊慌失措,他首先排除了报警的念头,其次决定绝不能让身边的人知悉这个丑闻。他独自坐在书房,打开电脑,开始浏览那些打着咨询公司名义的侦探所的网站,筛选出五家。第二天上午到了办公室,他和那几家公司分别通了电话,凭感觉确定了面谈的先后顺序。这儿是他第二个面谈的地方,杨毅关于展鹏曾因车震被偷拍的话和展鹏不以为然的神情让他下定了决心。
听完吴建兴的讲述,三个人面面相觑,王伟这才回想起来,上午曾有个人和自己在电话里磨叽半天,云山雾罩的。
“我这不算藏着掖着吧?”男人掐灭烟,瞥了瞥杨毅。
杨毅和展鹏交换了眼神,暗中点点头。展鹏接过话来,“行,我们感觉到了,你挺信任我们的,但你说的这些还不够。”
“还不够?”吴建兴下意识地皱皱眉。
接下来的一小时,展鹏充分展现了一个资深刑警的功底,他不仅多角度询问了事发当晚的整个经过,而且重点调查了吴建兴和女下属的背景,包含家庭关系、单位竞争、社会仇敌等各方面。
杨毅和王伟大开眼界,吴建兴也被问得错愕不已,一个劲儿点头说道,“我现在终于确信,假如在北京能有人帮我摆平这事儿,你们肯定是首选。”
男人当场转了三万元当作首付款,和杨毅约定事情办完后余款一次付清。杨毅没有张罗签协议,他相信,男人不会也不敢毁约。
临走时,男人收敛起轻慢的神情,郑重地给三个人鞠了一个躬,说了一些拜托的话,然后又意味深长地眨眨眼睛,说道,“我是真希望你们把20万都拿了。”
待吴建兴的脚步声在门外消失,王伟脸上浮出愤愤不平的神情,“呸”了一口骂道,“什么东西,有钱就了不起?要我说,这活儿咱们干脆就别接。”
“别介啊,干嘛跟钱过不去?”杨毅白了王伟一眼。
“我就看不惯这帮家伙。”
“行了,行了,见好就收啊。”杨毅哭笑不得。他自己清楚,他在意的不仅是这些钱,蛰伏了一年半的展鹏,比任何人都需要这个重拾自信的机会。他把目光转向展鹏,却发现展鹏抽着烟,有些闷闷不乐,和刚才调查时判若两人,不禁诧异地问道,“你又怎么了,一副苦瓜脸?”
展鹏吁了口气,说道,“他妈的,干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干活儿和钱挂上了钩。”
杨毅蓦然听到“干活儿”这个词,心头一震,他想起了夜里的那个梦境。他几乎确定,认识展鹏这么长时间,他并未亲耳听展鹏说起过那三个字,但此时展鹏顺口而出,自然得和梦境中一模一样。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在这儿,却完全掉了个个儿,这不禁让杨毅起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感觉。
他瞥了瞥展鹏,哑然失笑,当然,他理解展鹏的感受。他咧了咧嘴,对展鹏说,“别忘了我昨天说过的话,你就是刑警当傻了。”
“道理我都明白,”展鹏苦笑,“但是就是不爽。”
“爽不爽吧,总得活啊。”杨毅也点了根烟,抽了一口问道,“怎么样,把握大吗?”
“还行,”展鹏皱着眉头说,“不是什么仇家和熟人作案,估计就是流窜犯随机作案。”
“你那么肯定?”
展鹏不满地挑了挑眉毛,横了杨毅一眼。
“行,我信,我信还不行吗?”杨毅嘿嘿笑了笑,又问道,“那咱们怎么办?”
“土办法,蹲坑,我相信他们不是第一次作案,也肯定会再出来。”展鹏吐出一口烟,抬眼望向王伟,“我得需要个帮手,给媳妇打个电话,这几天回不去了。”
“哦。”王伟迟疑着点点头,眼睛里涌出些许兴奋。
“不用我吗?”杨毅问。
“我们两人就够了,你忙于波那事儿吧。”说完展鹏又看了看王伟,“得用你的车,油费找杨毅要。”
“那都不是事儿,”杨毅挤挤眼,忽然想到什么,不无担心。“后边那10万你什么意思啊?咱可不能乱来啊。”
“知道,不会乱来的。”展鹏不耐烦地瞪了瞪杨毅。
“我是说——”杨毅迟疑着看着展鹏,“你现在不是警察了,没执法权了。”
展鹏怔了怔,忽然眼珠一转,咧嘴笑了,说道,“我懂,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