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灰色的证人（谢拉）
杰诺大人从外面回到宿舍后，情绪不再像昨天那样低落，但也谈不上有多么乐观，仅仅是恢复到了平日里的正常状态。
仅从这点就能得知一个重要的信息——杰诺大人应该得知了校方对于这起事件的决定，莉亚大人作为当事人之一八成已经被排除了嫌疑，将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不然的话凭我对杰诺大人的了解他此时早就已经面如死灰了。
不过再怎么说也是致使莉亚大人受伤的严重事件，如果对这个结果表现得太过高兴也太没心没肺了，所以杰诺大人的情绪才显得有点不上不下吧。
“杰诺大人，你不去见一见莉亚大人吗？”
我试着对大白天就躺在床上似乎无事可做（估计其它事也暂时没心情去做）的杰诺大人提议道。
“现在莉亚相当于是被关禁闭的状态，不能随便外出，我当然也不可能硬闯女生宿舍。”
“这种状态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校方已经将会议上讨论的内容派人传达给修巴克尔曼家和罗贝里安家了，等两家的代表人物来到学校后，她们的禁闭状态自然就会解除吧。”
“是这样啊。”
罗贝里安家家的代表……也就是说巴霍德侯爵大人会来学校一趟吗？
这下确实不好评价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
到了晚上，身为下人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做入睡的准备。
可刚进门就发现了一处异常的地方。
“……”
奇怪了，我记得我离开房间的时候明明关上了窗户的，为什么现在却开着？
四周观察了一下，抽屉、衣柜和床底也逐一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丢失什么东西。我只能带着疑问走向窗边，想要再次把窗户关上。
可就在这时，我的大脑响起了警报，立刻蹲下身子。
随后某个东西“嗖——”地一下从我的头顶处飞过，然后从弹跳在地上发出的清脆碰撞声可以判断出那只是一颗跟指甲一般大的小石子而已。
等等，这种熟悉的“打招呼”方式……
我迅速朝窗外看去，果不其然索尼娅前辈正在楼下仰视着我这里的房间，并将一根手指贴在自己的嘴唇上，示意我不要声张，另一只手则做着让我下去的手势。
哎……看来有“麻烦事”找上门来了。
不过索尼娅前辈特意在这个时间拐弯抹角地来找我，明显是不想被别人发现我被单独叫出去这件事，是要说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隐秘话题吗？
虽然并不是完全没有头绪……算了，先下去看看情况再说吧。
“大小姐想找你谈一谈，跟我来一趟吧。”
“克蕾赛特大人找我？”
待我来到楼下之后，索尼娅前辈直截了当地告诉了我她来这里的目的。
除此之外她便不再多做解释，默默地走在我前面似乎要给我带路。
我便也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来到的地方是一处光线比较昏暗的庭院，如果是白天的话这里是属于大小姐们一边喝着茶聊天一边观赏风景的绝佳地点，然而到了晚上那样的气氛当然就荡然无存，甚至可以说有一些瘆人。虽然借着月光可以看清周围物体的基本轮廓，但月光照射不到的漆黑死角足以让人对踏入这里产生一丝犹豫。
走上几段台阶，随后便可以看到前方有一处供人休息的圆桌和石椅。索尼娅前辈服侍的主人——也就是克蕾赛特大人就正端正地坐在那里等待着我的到来。
“特意叫你出来一趟，真是抱歉。”
“不，没什么。”
说实话，我不擅长应对这个人。
当初第一次见面就被她看穿身份，导致我现在或多或少对她存在一些畏惧心理。幸好自从我在杰诺大人作为专属女仆的生活稳定下来后，她对我投向的目光也不再包含着敌意。要说那三个大小姐当中，我最不想得罪的人就是眼前这位了。
“索尼娅，你暂且退下，帮我望一下风。”
“遵命。”
还特意将索尼娅前辈支开，果然要和我说的话不是什么小事吧。
“总之你先坐下吧，这次的谈话可能稍微有点长。”
“不，我只是一介下人而已，怎敢和克蕾赛特大人平起平坐？”
“这里没有其他人，不用在意那些没有意义的上下礼仪。单纯是我觉得坐着更方便说话，你的心理压力也会小一些不是吗？”
不能否认这一点。
如果一直都维持着一方站着一方坐着的姿势说话，无时无刻都会让人感受到一种明显的上下级关系，行为举止和语言组织能力也会随之变得拘束起来。对我个人而言当然是坐着要更轻松一些。
“我明白了，请容许我这一次的失礼。”
毕竟有那个可靠的索尼娅前辈帮我们望风，这次我和克蕾赛特大人的谈话应该不会有被第三者知道的风险，我便下定决心坐了下来。
“时间宝贵，我就开门见山直奔重点好了。谢拉，我今天晚上叫你来是想询问你关于昨天发生的那起事件，在你得知是我叫你来之后心里应该就有数了吧。”
“……是的。”
除了那件事也不会有其它可能了。
毕竟我穿的女生校服就是克蕾赛特大人送给我的，她自然能猜到我前段时间每天都混入一年级活动的区域监视莉亚大人身边的人和事，随之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一定掌握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果然不能和这个人为敌啊，她的感觉实在是太敏锐了。
“那请你告诉我，昨天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越详细越好。”
确实我的记忆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本来是最应该告诉给杰诺大人的，毕竟这可是他安排给我的工作。
只是因为莉亚大人受伤的缘故，我便没有第一时间汇报我那天的工作情况，杰诺大人当时也顾不得这些，事后估计就忘了提起。
甚至我心里还隐隐觉得，就算不汇报那种事也无所谓……不如说，不汇报反而会更好。
“那个……克蕾赛特大人，请容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为何要向我打听这件事呢？是单纯的出于好奇？还是有着其它明确的目的？”
“……呵呵。”
听到我这句反问，克蕾赛特大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轻笑了一声。
“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担心我会利用你给我提供的情报，做出可能会对那两兄妹不利的事情，对吧？确实我有义务先打消你这个顾虑才对。”
“……”
真的有一种仅仅坐在这里，却什么都被她看穿的感觉。
“那我告诉你，首先校方已经对这起事件的责任分配做好决定了，事到如今我也不会为了改变校方的决策做些什么。其次，不管你向我透露出什么样的情报，我都无法利用去做什么。因为你是个‘灰色的证人’，是不能出现在公众面前的人物。下人伪装成学生在校园内进行跟踪和监视，要是一旦暴露出来也是个不小的问题。到时候不仅是命令你做那种事的杰诺会受到严惩，给你提供校服的我也会受到牵连。你以为我会做出那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行为吗？”
“……”
确实是这个道理，我一直把杰诺大人和莉亚大人的利益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却忽视了克蕾赛特大人在这件事上也是和我们牵扯在一起的。因为我下意识以为克蕾赛特大人是那种想要探究真相贯彻正义的人，仔细想想她要真是那种性格就不会主动来协助我们了。
我还是应该相信克蕾赛特大人，把那些本该先告诉给杰诺大人的内容先透露给她吗？
“还是觉得无法相信我吗？”
“不，我只是对把这件事先告诉给杰诺大人之外的人感到有些抵触而已，毕竟我是杰诺大人的专属下人。”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你都还没有告诉他，难道不正是因为你潜意识里认为这件事不告诉他比较好吗？”
“……我不否认。”
“呵呵，那不是正好吗？我可以帮你做这个判断……啊，不对，或许可以说帮你做个参考？这样一来你的心理负担多少会减轻一些吧。”
克蕾赛特大人那份自信又温暖的笑容可以说将我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了。
不过短短几句交流，我现在竟觉得将那件事告诉给她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真是个可怕的人。
确实我一个人很难做出决定，如果是比我更早时间认识杰诺大人的她，连杰诺大人都说关键时刻绝对值得信赖的她，也应该能知道到底要怎么利用我知道的情报才能在这件事上得到一个尽善尽美的结局吧。
“我明白了，我会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