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临时女仆（七）
【杰诺视角】
“我的初恋？”
还真是问了一个相当敏感的问题啊。
艾利也是一个刚步入青春期的孩子，会对这种话题感兴趣并不奇怪，不过一般的下人会主动询问关于主人的恋爱话题吗？
“如果觉得为难不想回答的话，我当然不会强求，那我换一个问题就是了。”
“不，也不至于感到为难，就是觉得这种话题也没什么有趣的。”
不管是我作为现代人的人生还是转生到异世界的人生，所经历的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那种初恋情感，要是改编成校园恋爱文字游戏绝对会让玩家无聊得打瞌睡，甚至还会骂男主废物孬种的那种。
“没有那种事，贵族的恋爱话题对我们下人来说可是极少能够听到的，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有趣了。”
“是这样吗？那也行吧，能达成要求就好。”
所谓的初恋对于我这样的宅男来说，不过就是一段一厢情愿的情感经历罢了。如果某一天能把实现不了的恋情当作笑谈跟别人分享，说明内心已经真的释怀了吧。就这点意义上来说这也并不是什么禁忌的话题。
“我想先问一下，杰诺大人至今有过初恋吗？”
“有的。”
作为现代人的初恋就先不说了，哪怕是以转生到异世界的这段时间来算，也是有的。
“是这个学校的大小姐吗？”
“是的。你总不会是想问具体的人名吧。”
“那当然不会，我就想知道杰诺大人和那位初恋的对象进展怎么样了。”
“已经结束了。”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已经……结束了吗？”
我此时敏锐地感觉到艾利的情绪有些悲伤，是跟我产生共情了吗？
“是的。”
“原因呢？”
“还能是什么原因，我和那个人的家庭环境差太多了，从现实意义上来考虑没有成为一对的可能，你认为罗贝里安家的孩子有自由恋爱并最终获得幸福的权利吗？”
以我这个“恶役贵族”的身份想经历一段情感真挚的纯爱故事肯定是搞错了什么。
赫蕾娜的事也让我彻底明白了，在我解决自身所处的问题之前，越是喜欢上一个人就越会让自己感到痛苦，那么剩下给我的选项当然就只有尽早结束掉心中的那份感情。
然而即使我能控制感情的结束，却控制不了它的开始，这就是让我感到为难的地方啊。
“那……杰诺大人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吗？”
她是怎么想的……我不得不回想起和她在日常中相处的点点滴滴，太多的线索都已经指代了她对我到底抱着怎样的感情。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显得我自作多情，我认为她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
本来我是不应该和书里的女主角发展成那样的关系的，但等我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无法做到和她的关系彻底清零了。
她嘴上说是想维持和我这段来之不易的缘分，我也接受了这个说法，因为我们都知道我们之间有一层绝对不能捅破的窗户纸。就如同仙鹤报恩这个故事一样，当善良的男人忍不住好奇心违背约定偷看了屏风后面的仙鹤之后，也就意味着仙鹤必须要离开了。
我认为仅仅是和她维持着这样的关系也可以接受，无法实现的恋情所导致的内心纠葛终有一天会化为尘芥消失在名为“时间”的风浪之中。就好像我在现代的小学时期第一次对一个女生抱有好感，即我前世的初恋，哪怕现在传来了她已经结婚生子的消息，我的内心也不会有任何波动了。
我和她之间也注定会迎来这样的命运。
“……我认为杰诺大人的想法并不是自作多情。”
“诶？”
我不禁抬起头，看到的是艾利直视我的目光。
隐隐觉得他的目光好像有一点湿润，是对我的初恋经历产生了同情吗？别这样，会搞得我不好意思的。
“我虽然是男生，但穿女仆装穿久了，能够隐隐约约明白一个女孩子的心思。”
“哈？”
能明白吗？
“那个大小姐如果知道杰诺大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敢肯定她一定会喜欢上你的。如果我是她的话，一定就会这样。”
“……”
虽然说自己身为男生能明白女人心这一点让我感到怀疑，但艾利所展现出来的态度是那么真挚，就连我也有一种几乎快被他说动的感觉。
果然他人还挺好的，如果能多相处一段时间的话，我预感到我和他之间一定能成为一对很好的朋友。
在这个学校愿意倾听我说这种话题还能给出认真反馈的同性朋友真的不多了。
“谢谢你的安慰。”
“……”
然而那应该是不可能的，谢拉说过过几天就会回来，之前才在我身上发生过“舆论危机”，要是也让艾利一起留下的话就成了有两个下人服侍我的事实，周围的人又会认为我在搞“特权”。
那个尤米娜也应该不会再允许那种事发生吧。
“杰诺大人……”
“嗯？”
“请问你有没有想过抛弃周围的一切，和你那位初恋私奔吗？”
“诶？”
我一时惊讶到哑口无言，没想到会从他的嘴里听到如此危险的字眼。
但是我看到艾利的表情十分严肃，显然不是以开玩笑的性质问出这个问题的。这样的气氛让我不免认真思考该怎么回答。
而要得出答案并不难。
“没有考虑过。”
我想逃离罗贝里安家的束缚是真心的，然而我还有无法逃离或者不能逃离的责任。
我现在不仅是罗贝里安家的次子，还是莉亚的哥哥，尤米娜公主的专属骑士，公爵千金克蕾赛特和侯爵千金希尼卡的朋友。明明一开始决定要和她们保持距离，却在阴差阳错下各自建立了联系，已经不是能随便拍拍屁股走人也没人会在意的立场了。
而且就算私奔了又能怎么样？让喜欢的人和自己过上整天害怕被家里派来的人发现而四处躲藏的生活吗？我敢肯定那样的生活绝对不会有半点幸福可言，等待我们的只有悲剧的结尾。
异世界贵族的私奔可不比现代社会年轻人头脑一热就能实施的行为，需要考虑的事实在太多了。凭现在的我，也没有赋予喜欢的人幸福的能力。
“是这样啊……”
艾利似乎没有想说的话了，那这个话题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也真是奇怪，明明是打算讲一个有趣的事，但现在的气氛却变得异常的沉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反正这绝对不怪我。
“那就继续开始下一把吧。”
“……嗯。”
今天除了最开始的第一把还没有赢过，不信邪的我自然要继续挑战直到我赢为止。
然而就从这一把开始，我连战连胜，转眼间就把我脱掉的衣服全都穿回来了。
运势终于来到了我这一边……当然我知道事情没有这么单纯，艾利的气势和气运感觉减弱了很多，我莫名觉得他的心思已经不在打牌上面了。
为什么？仅仅听了我的初恋话题就心态失衡了吗？还真是多愁善感的家伙啊。
虽然就这么一路赢下去让他也尝尝脱到只剩一条内裤是什么滋味是我一开始就想达成的目标，但此时的我突然失去了那种兴致。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可以回去了。”
“我明白了。”
……
【索尼娅视角】
“大小姐？”
今天大小姐回来之后，感觉她的状态又和平时不太一样。
好歹这次没有躲在被窝里不露面，而且也好好洗了澡，现在仅仅是躺在床上发呆而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不禁开始怀疑大小姐在作为女仆工作期间是不是遭受了什么委屈，但杰诺大人也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啊。
“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不抱期望地如此问道。
“索尼娅，谢拉还有多久回到学校，你知道具体时间吗？”
大小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还反问了我关于谢拉的事。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是知道的，因为在我没有担任大小姐女仆的这两天并不是闲在房间里什么都没干，而是到王宫中打探关于谢拉的消息。
“据可靠消息，他后天就会回来了。”
“……这样啊，也就是说离这场梦醒来只有一天的时间了吗？”
“……”
听到这句话我没有再吭声，而是行了个礼，然后默不作声地离开房间。
作为专业的女仆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是不可或缺的，我虽然不知道大小姐具体经历了什么，但这个时候让大小姐一个人静一静总是没错的。
——也就是说离这场梦醒来只有一天的时间了吗？
原来如此，大小姐不想从“梦中醒来”啊。
有些美梦确实会让人越陷越深，哪怕是大小姐也经受不住那样的诱惑吗？说明她在这两天肯定过得很开心吧。
然而越是开心的美梦，就越是剧烈的毒药。而要如何消化那份毒药，便是大小姐的人生之路上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
没问题的，到了明天大小姐一定又能变回我最熟悉的那个样子了，公爵家千金的内心可没有那么脆弱。
我作为女仆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衷心地在内心祈福大小姐的“美梦”终有一天会变成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