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图穷匕见（3）
急诊大楼灯火通明，不时有急救车呼啸着抵达，继而安静地驶离。
晨曦焦灼地在门口来回踱步。
“晨曦！”
晨曦疲惫地抬起头，刚好看到林郝宇脚步匆忙地跑上台阶。遥记得自己上次来医院，还是因为他和霍祁铭的那场车祸。
“来啦。”
“你没事吧？”林郝宇神情紧张地打量着她，喘着粗气问。
“没事。”晨曦疲惫地捏着眉心回答道。
即便如此，林郝宇仍旧不放心地紧盯着她。晨曦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手一招，把人叫到了旁边一处无人的角落：“你看下这个。”
“什么？”
晨曦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录音，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霎时响起。林郝宇伸手接过，然后认真地听完。接着问：“（录音）哪儿来的？”
晨曦伸手往旁边一指道：“巧合。”
林郝宇没再追问，只说：“公安？”
晨曦点了点头，“应该是。”刚才她想去急诊室打听田梦的情况，恰巧在走廊听到一男子提到了蔡洪生三个字，那人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保险起见，她就悄悄打开了手机，把那人的部分对话录了下来。
“按照这人的意思，蔡洪生死亡的主因的确不是车祸。可是……”林郝宇百思不得其解地反问：“在这个时间地点提到蔡洪生，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晨曦正色道：“所以，蔡洪生的死肯定和段圩田梦的事故有关联。”
“你是说，因为有相似的证据出现，所以警察才会在这个时候提到蔡洪生？”
“是的。”
“可是，为什么非得把我叫来这里啊？”林郝宇警惕地环顾着四周，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非得到医院来谈事情。
晨曦扬了下眉，道：“因为这个。”
“什么东西？”
晨曦没有直接回答，拿回手机，点开另外一段视频递过去。
林郝宇看完，指着画面上的黑色人影问：“这个人是颜霓？”
晨曦没有否认。
“所以，你觉得蔡洪生的死也是因为她？”林郝宇试探性地问。
晨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林郝宇看着她，没有立即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如果用巧合来解释这人出现的时机，显然不具说服力。但是，仅凭这个视频是无法指证她（颜霓）为嫌疑人的。”
晨曦沉默地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我觉得她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罢手。”
“怎么说？”
“你想，她不惜在这个时候对段圩出手，可见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不知道田梦怎么会在今天突然出现，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那她肯定会再次出手。”林郝宇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晨曦目光坚定地看着他，“现在有公安在，短时间内她应该不会来这里。比起其他地方，目前这里最安全。”
林郝宇不置可否地低头盯着脚尖，“你想引蛇出洞？”
晨曦点了点头，神情凝重地说：“我想让你帮忙联系一下梁茜，让她配合我们一起把颜霓引出来。”
林郝宇听完晨曦的计划，担心地问：“要是她不答应呢？”
晨曦看着他的眼睛，笃定地说：“她不会。”
林郝宇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说：“行吧，我去给她打电话。”
五分钟后
林郝宇拿着手机走回来，犹豫了一下后告诉她：“她同意了。”
晨曦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
“要不要告诉范警官？”林郝宇问。
“我觉得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
晨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来的是便衣。”
“也是。”林郝宇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晚饭呢？”
“没吃。”
“给你去买点？”
“不用了。”晨曦一门心思全在田梦的身上，“我在这里等田梦的消息。”
林郝宇劝说道：“那也得吃饭吧。”
晨曦没再回话，而是独自陷入了思考。田梦今天的遭遇恰好印证了她当初说的“他都要置我于死地了”。只是当时在听到她说这话时，自己先入为主的把那个“她”认定成了“他”。现在想来，可能那时田梦就已经知道了。
林郝宇和晨曦重新走进急诊大楼，恰好同一对风尘仆仆赶到的老夫妇撞了个正着。
对方显然无暇顾及其他，脚下生风地朝前走去。
晨曦跟在两人身后，随他们一道来到诊室门口。正巧有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还没来得及摘掉口罩，老夫妇就已经迎了上去，紧张地询问：“医生，我女儿怎么样？”
医生看了她一眼，说：“你是谁的家属？”
“田梦，我女儿叫田梦。”
“稍等，我帮你问一下。”医生说着，重新戴好口罩，转身进了诊室。
然而，不等对方出来，诊室的门就又一次打开了。
“田梦的家属在吗？”
“在在在。”
“父母？”医生言简意赅地问。
“对，我是她爸爸，这是她妈妈。”
“跟我来吧。”医生抬起眼皮看了下对面的两人，示意对方跟自己过去。
晨曦和林郝宇并排站在原地。
半晌，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地哭喊。与此同时，几个人影飞快地闪过，旋即消失在了走廊尽头那道厚重的防火门后。
晨曦呆呆地站在那里，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白净透亮的脸庞，那个曾经高傲自负的鲜活少女，如今已然不复存在。那个在大学毕业典礼上，挽着段圩，笑颜如花的女孩儿，就这样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林郝宇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欲言又止。
晨曦侧过头去看他，发现他也在盯着自己。于是调整了下情绪，轻声道：“我没事，就是有些感慨。”
林郝宇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晨曦浅浅一笑，转身望向窗外逐渐泛白的天际。
那是晨光乍现前的征兆，是翌日开始的前奏，是黑暗消逝光明抵达的序曲。
一声清脆的鸟鸣传来，新的一天，伴着第一道霞光，一齐到来了。
不知怎的，脑海中猝然响起一句话。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