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这是真分手了？”“这还看不出来，肯定是啊！”
“谁甩谁呀！”“你说呢？你也不看看是谁要下跪当狗，跪求原谅！”
“哦哦哦。真可怜！原来我们学神也有被甩的一天啊。”
“什么学神！省重点都上不起，去个破普高。将来还指不定是什么结果喽！”周遭人潮如织，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夏泠然和袁林深站在人群旋涡的最中心，一言不发遥遥相望，久到时间空间都仿若静止，人群才被匆匆赶来的老师们驱散。
伴着烦躁、不甘、郁闷的不稳情绪，一周后，夏泠然收到了华清附高的录取通知书，两个月的假期一晃而过，夏泠然正式进入了那所最顶尖的高中。
华清附高属于全封闭式的教学模式，两周才休息一次，放假时间为周六下午到周日下午，周日晚上6:30前还要到校上晚自习。进入这里，就如同住进了一所监狱。这里的一切好似就只有学习，上课学习，吃饭学习，就连上厕所有人都拿着书。
开学后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夏泠然都在适应，日夜颠倒的加紧学习，她的成绩也只能排在学校最末尾的位置。
前三个星期一直是电话联系，知道她的近况不好，李雪梅是始终放心不下，第四个星期，一到周末放假时间，李雪梅就约了夏泠然。
许久不见夏泠然，李雪梅发现她比之前清瘦了不少，俏丽的瓜子脸愈发的棱角分明，眼下的乌青尤其的明显，李雪梅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说道，“泠然，你还好吗？还在生气吗？”
“什么？”坐在甜品店里，心不在焉的夏泠然还在神游太虚，一时没反应过来。
“袁林深。”之前夏泠然都处在爆炸期，李雪梅提都不敢提这个名字，现在三个多月过去了，夏泠然好像终于从爆炸期逐渐缓了过来，变成了低潮期。
提到这三个字，夏泠然神色暗了暗，眼中是化不开的烦恼和愁绪。
“其实，他家的情况，我知道一点。要我和你说一说吗？”
夏泠然没有吱声，拿着叉子有意无意的插着面前的精美小蛋糕。
看她这幅反应，李雪梅知道她这是想知道的。于是，她开始自顾自的说起来，“袁林深一家有七口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加上两个姐姐，据说还送走了一个姐姐。一家七口全靠一点小生意养活。他什么家境，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
夏泠然继续沉默着，没有说话。袁林深家很穷，他们认识了这么久，她自然能猜的到。一年四季都没有几件的衣服，文具书笔更是不用说，一顿饭只吃一个面包的窘境，她是傻子才看不出来。
她一直假装不知道，是不想他难堪。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他的处境，所以她才希望他能够更加的慎重，选择更好的学校，靠知识改变命运。
“我那个小表弟李舒彭，你见过的，住他家楼下。。他说，中考前的那段时间经常会听到袁林深家发出乒乒乓乓的打砸声音，似乎是在不断的争吵。这样的争吵持续了一个月左右。。
直到最后一次，李舒彭说，他们家吵的太大声音了，人甚至都已经冲出了门外，袁林深的妈妈尖叫怒吼着要去我们学校。。最后也不知袁林深说了些什么，那场闹剧才戛然而止，再无声响。”
“雪梅。”夏泠然神色凝重的抓住了李雪梅的手。
“我知道的，你不要担心，我已经叮嘱过我表弟了，这件事情他不会说出去的，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李雪梅宽慰着抚摸了一下她的手，继续说道。
“袁林深现在在我们学校火箭班。火箭班和我们普通班不是同一栋楼，他们的班级在教师楼那一栋，楼上楼下都是老师的办公室，那里面的学生，都是我们学校今年为了拼进省重点特招来的学生。免学杂费，免住宿费，包生活费，还有巨额奖学金，出去参加竞赛得了奖还会另外再发奖学金。
泠然，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成绩并不怎么好的李雪梅，凭借着全省长跑三千米银牌的勋章，也被英才高中录取了。
丝丝缕缕的头发滑落在夏泠然精致的脸颊，让她整个人有种颓废的凌乱美。
夏泠然低落的点点头，她当然能明白。她自小就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就好像他们家虽然暴富了，哥哥却病了一般。有得必有失，人生总会有曲曲折折，不能一帆风顺，圆圆满满。
在选择学校的这一场抉择里，夏泠然其实没有真的责怪袁林深选择了英才高中，她恼的是，他明明很了解她，却没有给予她自己选择的权利。他不尊重她，他在算计她、安排她。
如果不是为了他们的约定，如果不是有他在旁边做支撑，谁稀罕上那所顶尖的破高中。
独木难支，孤掌难鸣，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他可曾想过她的处境。显然，他没有。
他只看到了她的艰辛付出，觉得不该耽误她，拌住她，辜负她。却没有想过她愿意不愿意，能不能行。
“雪梅，我知道你的意思。也很清楚他的不得已。可是。我还是觉得很生气。”夏泠然眼睛水汪汪湿润润的，波光粼粼，“他明明可以和我说清楚的，就在他下决定的时候，就在中考前半个月，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说。
他没有给我任何选择和思考的余地。。你说，我不该生气吗？”
“应该的，当然是应该的。袁林深他就是活该！我跟你说这么多，不是想让你原谅他，我是想让你放过你自己。他有他的苦衷，你也该把他放下。不要再想他，做回你自己。”
三个月了，夏泠然都不曾开怀过，一直心事重重，愁眉不展。这不是曾经那个高傲自律，盛气凌人的夏泠然。
道理夏泠然都懂，但她依旧无法释怀，“雪梅。你说，袁林深，他是不是很讨厌我。他是不是故意的。就是不想和我在同一所高中。故意要把我送到那所牢笼里，来报复我曾经对他的敌意和争强好胜。”
“我说，夏泠然，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这个感情白痴，李雪梅瞪着一双樱桃杏眼，鼓着腮帮子，忍不住戳了戳夏泠然漂亮的小脑袋，“你是真的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什么？”夏泠然捂着脑袋委屈的努了努嘴，圆润明亮的眼眸红通通的。
“袁林深他喜欢你啊。比任何人都喜欢你。”李雪梅认真且诚恳的看着夏泠然的眼睛。
“他？喜欢我？”夏泠然不可思议的看向李雪梅，一脸的不可置信，白皙的脸颊更显苍白，她低声喃喃自语，“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全世界大概只有你看不出来。袁林深他有多喜欢你。”李雪梅真的很想揪着夏泠然的耳朵，让她睁大眼睛看清楚现实，“他看你的眼神和看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只有看你的时候，眼睛里才有光。”
见夏泠然依旧不相信，李雪梅没有忍住，干脆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为了赢那场篮球赛，袁林深拿着自己押的考题，贿赂了大半个学校，”李雪梅也是在他们班居然输了比赛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其中肯定有猫腻，背后去查了查，果然，让她查出了不得了的事情。
“更不用说研学那次，为了你得罪了整个五班。”这一次，袁林深没有去华清附高，还有操场上那一场戏，明里暗里袁林深不知道被五班那群人奚落嘲笑了多少回。
“李舒彭说袁林深其实每天早上上学都很早。他每次出门都能看到袁林深一直站在胡同拐角的阴影处，一开始他还不明白是为什么，直到有一次他起晚了，看到了你的出现。他就明白了。原来袁林深是一直在等你。”
“体育课你跳木马受了伤，不敢再跳。是他去和老师据理力争，取消了这项体育活动，全校都改成了三米跳远。”
“化学实验课你抽中最难的实验课题，和你交换课题的不是我，是袁林深。我根本就没有做过那场实验，也不会做。”整个初三年级在四月联考的时候，有一场化学实验课题考试，初三全年级随机抽签，抽中同一课题的学生参加同一场化学实验，多场化学实验同时在不同的教室和教学楼进行。课题自然是有难有易，抽中什么全凭运气，实验课的成绩占总成绩的40，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成绩开玩笑。
那时，夏泠然抽中了最难的课题，李雪梅主动来找了她，嘴上说着这个课题刚好她做过，很有把握，笑嘻嘻的直接抢走了她的课程，和她强行进行了交换。
“还有很多很多。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的事情。”李雪梅拉着夏泠然的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是，只要你仔细的回想一下，你就会发现，袁林深其实一直都在你的身边，默默的帮你解决所有的麻烦和问题。”
“以袁林深那样的性格，如果不是喜欢你，我想不出别的原因。”
夏泠然带着这个难以言喻的重磅消息回到了学校。李雪梅的话还言犹在耳，她却不知道要怎么消化。
袁林深居然喜欢她，这是可能的吗？不可能的吧。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他们可是多年的宿敌。
那个人才不会喜欢她。
才、不、会。。。。。。
正处在彷徨恍惚中，周一的早上，她们班上突然转来了一个借读生。这个借读生是夏泠然的老熟人，她曾经的幼儿园加小学同学，名字叫裴屿安。
裴屿安和夏泠然都是不怎么健谈的i人类型，幼时的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太坏。
她们曾经住同一个小区，为同一批钉子户，大学扩建征用土地拆迁房屋后，裴屿安家搬走了，搬的很远，没有和她读同一个初中。得了拆迁款后，夏泠然家和裴屿安家走了两种完全不同的道路，夏泠然家投资了房地产，随着房价的高涨，赚的盆满钵满。裴屿安家则是选择了把钱都用来投资做生意，身价也是水涨船高，比之夏泠然家有过之无不及。
被班主任老师领进门的时候，裴屿安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最靓丽吸睛的夏泠然，双个人四目相对，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彼此，但她们谁也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和动作。
夏泠然以为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却没有想到，午休的时候，裴屿安主动来找了她，“夏泠然，好久不见，你过的还好吗？”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夏泠然坦然的回她，“一般般，你呢？”
“我家很好，但我不太好。”裴屿安有着一双弯弯的柳叶眉，鼻子小而翘挺、下巴短小圆滑、五官线条柔和，精致得像陶瓷娃娃。
只是不知道初中这三年裴屿安是怎么发育的，不仅模样没怎么变，身高也不见长，甚至比之以前还更加的瘦弱且纤细，“嗯，看的出来。你怎么了？”夏泠然是那种直来直往的性格，不喜欢拐弯抹角。
“我父母正在办理离婚手续，因为财产分割僵持不下一直没有办成。我现在是无人看管状态，成绩一塌糊涂。这次是靠我妈妈捐了一栋楼进来借读的。”裴屿安恰到好处精准的总结。
“。。。。。。。。。。。”夏泠然沉默了。
在无尽的沉默中，裴屿安继续发话，“我交往了一个比我大五岁的男朋友，他在北市。我想考去b大。和他在一起，”b大是北市最好的大学。有自己故事的裴屿安迷途知返，现在只想抓住一切机会和可能。“以我的成绩，靠我自己肯定不行，请你帮帮我。夏泠然。”
她们曾经其实也没有很熟，裴屿安这么突然的请求，多少是有些冒昧了，但夏泠然能够理解，毕竟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认识的就只有自己这一个。
b大去年的录取线是620多分，620分在华清附高不算什么高分，夏泠然思考了一二，也没有什么十足的把握，“我只能帮忙试试。”
“谢谢。”裴屿安松了一口气，由衷的感谢。
裴屿安家现在的经济地位可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又多花了一些钱和关系，夏泠然搬出了原来的寝室，和裴屿安两个人单独住进了明明是四人间的寝室。
她们的行为太过特殊，一下就成为了众矢之的。而这些对于夏泠然根本不算什么，她向来独来独往没有什么人缘，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除了每天白天满满的课程外，高一高二晚自习还要上到九点半，高三则是十点半。
晚上十点是裴屿安和她那个所谓的男朋友约定好的视频时间。这是裴屿安事先征求过夏泠然的意见后，共同协商出来的结果。
下了晚自习，夏泠然在卫生间洗漱，裴屿安在和隋遇打视频。
“怎么样，新高中还习惯吗？”因为裴屿安在借读和一大堆杂事的忙碌中，这段时间裴他们几乎就没有什么时间交流，裴屿安的近况，隋遇也只能在只言片语中摸索。
“挺好的。”其实并不好，她没有告诉隋遇她转校的真实原因，只说了要转校，这里老师教课的节奏很快，她完全跟不上，要不是恰巧遇到了夏泠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但是这些麻烦，裴屿安都不想说。
夏泠然洗漱完，穿戴的整整齐齐的从裴屿安身后一闪而过。
“对了，这是我的好朋友兼室友，夏泠然。”视频捕捉到夏泠然的一瞬间，裴屿安快速的反应了过来，忙给隋遇介绍。
“你好。”夏泠然站在不远处，对着视频画面点头。
隋遇的视频画面镜头里出现了一个极美的少女，是那一种一眼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目光的类型，即她在哪里，哪里就是焦点的。
“你好。我是安安的男朋友。安安以后就麻烦你多照顾了。”隋遇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然后很快就消逝了。
“嗯。”夏泠然非常冷淡高傲的又点了一下头后，很干脆的走掉了。
裴屿安笑笑说，“别介意，她不爱说话。”
“挺好的，这样不容易被人骗，你应该多学习。”隋遇是真的没有在意这一段小插曲，注意力又回到了裴屿安身上。
“我也很不容易被人骗的，好吗？”裴屿安不服气的反驳。
“是吗？那我呢？是个什么情况？”
“你。是个例外！”
“是吗？那就希望你不要有下一个例外。”
“那是肯定的啊！”
“你最近都有好好吃饭吗？怎么感觉你又瘦了。”现在隋遇做的最多的事情最重复的事情，就是盯着裴屿安乖乖吃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好好吃。。”
还没等他的唐僧念经念完，裴屿安就快速打断了施法，“有在好好吃啦。”
“她吃的很少。”夏泠然突然出声了。虽然告状不是君子所为，但是她不得不开口说这一句，裴屿安是真的吃的太少了，她家的猫吃的都比她多。虽然她自己最近也心情不好，思绪繁杂食欲不佳，但和裴屿安一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难怪裴屿安会这么瘦小，三年也不见长。
“裴、屿、安！”虽然夏泠然距离的很远，声音也不大，但是隋遇还是一下就听到了，“我走的时候，我跟你说了什么？”
又要开始唐僧碎碎念了。。。。救命。。。。
这一段时间太忙了，再加上搬迁和学习方面的不顺利，裴屿安的食欲就不怎么好，她也有再不断的调试，估计再过一段时间，等她适应下来，她就能吃的多了。但是此刻，她只能先认错，“我错了。”
太过干脆，典型的知错不改。。隋遇那边沉默了。。半响视频里都只能听到隋遇那边，一下接着一下有节奏敲击桌面的声音。
“从今天起，你每天吃的东西都要拍照给我，并且要把它们吃完。”隋遇很少真的动气，但是裴屿安就是很厉害，轻易的就能让他情绪变化起伏，随后他扩大了声音，确保远处的人也能听见，“夏同学，麻烦你帮我监督一下她，她要是哪天拍给我的东西没有吃完，请你一定告诉我。”
“好。”夏泠然也扬声干脆的答应。才视频见过几秒的两人，在几秒钟的时间里莫名其妙就达成了坚如磐石牢不可破的共识。
裴屿安头疼的前后看看，两边大佬都惹不起，只能把那些理由和借口往肚子里吞。
虽然生气，但是隋遇也没有继续发火，“我说过了，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体是你自己的，只有好好吃饭，你才能健康成长。”
“我知道了，我保证以后肯定好好吃饭。”裴屿安再次举手保证。
“嗯。”没有再揪着不放，隋遇换了个话题，“你新学校在哪，我放假有时间去看你。”
虽然她也很想见到他，但裴屿安并不想隋遇知道她现在的现状，“不了吧。你来一趟也很麻烦。寄宿学校管的严，我也出不去。等我放假了，我去看你吧。”
意识到了裴屿安的抗拒，隋遇思考了片刻，没有强人所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