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携家眷追来了
王誉的语气很温和,但无疑是激怒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兴致勃勃的大帅。
大帅笑说:“好,好!我欣赏你,便信你一时,你们就退下吧!”
于是,将领们纷纷抗议。
“大帅,您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中原人向来狡猾,谁知他们是不是来当细作的?”
“在军营门口的时候就该杀了他们!大帅您还是年少,不知人之无耻……依我看,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哪还有其他的路!”
“您如今是大帅,不是小部族的少主了,不该肆意妄为。”
“大帅,您就听听我们的意见又如何呢?!我们又不会害您!”
听起来,这大帅还身份不凡。
应是某个部族统领的儿子,有些地位,所以这些人尽管有非议,最后也抵不过大帅的坚持,退出了营帐。
待这里重归清净。
大帅站起身来,站到二人面前,交朋友一般开口:“我叫贺连秀。姓贺连,名秀,你们叫我大帅,或者秀,都可以!”
他笑着,虎牙都露了出来。
魏迟没控制住笑了出来,虽然很快便止住,也还是很明显。
贺连秀却丝毫不在意,哈哈大笑几声,叉着腰说:“你们是不是也该自我介绍一下,我这么挫的名字都说来了耶。”
魏迟不敢再有大表情,也不敢言语,是王誉率先回答,眉眼带着温润笑意。
“中原世家,琅琊王氏王誉,字映之,大帅随便怎么喊都行。”
“哦。”贺连秀轻蹙眉头,点点头,“我知道,听说过,厉害人物。王少傅好。”
王誉一笑。
紧接着,魏迟趁着气氛在,赶紧依葫芦画瓢介绍自己:“宋卿杀后代,现元安候之女宋池,字微沙,叫我名……”
“哦。”贺连秀目光灼灼看着她,“我也知道,另一个厉害人物,扶危济贫的超级女侠!”
“……嗯。”也行。
然后,贺连秀又说:“女侠,让我预定一个姘头位置呗?”
“…………嗯?”这不行!
什么跟什么啊?
不是在正常的自我介绍吗?怎么就扯到这里来了?这大帅不好好搞事业吗?这样真的好吗?!
魏迟在脑海中诽谤,“宋池你渣啊!”
宋池:“我不认识他!!”
王誉在旁边快要把牙咬碎了,才吐出几个字来:“大帅的身份呢?”
这问句本是冒犯。
他们是来投敌的,这人就算是他们的上司,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心里总该有数,这大帅的身份既然不平凡,就不是谁人想问便能问的。
他们还是外人,是曾经的敌人。
可贺连秀没有顾忌,竟直接作答:“对哦,既然你们坦诚,我也应该介绍全一点——”
“我是鲜卑族中人,父亲有些威望,是统领的下属,而我,借父之光才被称为少主,我呢最近得高人为师,才武功精进拔得头筹,当了这大帅。”
“算是你们捡了便宜吧,要是他人,你们早就死了!”
这时宋池在心里回了一句:“不就是知道你是这情况才过来投诚的。”
魏迟微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
宋池轻叹:“这是谢慎他们几人被迫围在厨房汇报情报的时候说的,太子不听,你也不听……”
哦,这样啊。
那她的确没听进去。
那时候,赵楚在跟她献殷勤,捧着洋葱站在一旁,这种情况,一边是正在切的洋葱,一边是眨巴着大眼睛的心爱之人,谁都听不进去吧?还是她从来都不用去听的东西。
从前这种事情,宋池知道就可以了,宋池也从来不让她管。
只是这回不知道为何——应该说,自从那次失败后,宋池就很少回身体了,也很少干涉她的事,基本都是按她的想法来。
甚至于对赵楚,态度都没有那么强硬。
魏迟才不信宋池是心软。
宋池这样的人,高傲自负,也善恶分明,讨厌一个人讨厌了半辈子,怎么可能就因为一个外来者而心软。
一个人对另一人的认知,不出意外,第一眼就确定了,是一辈子的。
可即便知道宋池有些许不对劲——
魏迟也问过许多次:“我还能回家吗?”
宋池次次笃定:“能。”
于是她信。
她信她。
她也只能信她。
再说回来,宋池为了摆脱太子的控制,选择投敌,魏迟便在去暂住营帐的路上问宋池:“这事有几个人知道?”
宋池说:“如你所见,我没跟任何人说过我要投敌这件事,我若说了,事情还能这么顺利?不过——魏迟,你要不要去问问那位大帅,他的那位师父是何人?”
魏迟立马答:“我不好奇。”
宋池委屈巴巴,装可怜:“我好奇嘛,其实我心里也没底的,总得多打听些。我也是为了你能顺利回家才出此下策啊,魏迟,若是从前,我绝对不会想出投敌这种方法的……”
“……”
“魏迟,你就帮帮我。”
魏迟深吸口气:“明天你自己去。”
宋池说:“你也锻炼锻炼。”
“我不!”魏迟严词拒绝,“我都要回家了,才不要掺合进你们的事情当中,本来喜欢上赵楚就已经……”
“魏迟,迟迟——求求你。”
“……”
“你也想早点摆脱大帅吧,摆脱了他,我和映之的事情才能顺利,你才能回家。我偏不占身体,你也没办法,早死早超生,早点解决了早点轻松。”
“……哦。”
于是,刚进营帐的魏迟只能又拉开门帘,对着贺连秀的背影喊:“大帅留步!”
说得对,早死早超生。
贺连秀十分兴奋地转过身去,小跑到她跟前,“女侠什么事?”
“……大帅之前说的师父,我可否知道是何许人?能教出大帅这样的惊世之才,想必,他也是个奇人,我倒是有些好奇,若有机会,能会会更好。”
贺连秀的确不算特别好看的类型,但笑起来就不一样,几颗虎牙就让他看起来多了许多少年气,眼眸中也带着璨璨星河似的。
此时他就是这样,笑望着她。
“我师父……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她的名姓,他只让我叫他师父。”
“他说看我顺眼,就教了我功夫,哦——说起来,他还是个中原人呢!女侠你要见他的话,我可以帮你约的!”
魏迟点点头:“谢谢大帅,不过如若他不同意,也不必勉强。”
“不勉强!”
对于这种可能阻碍任务发展的人,魏迟是能避就避,问完想问的,立马就结束话题,虽然贺连秀还想继续聊下去,也抵不住魏迟的冷言攻击了。
再然后,就是等着贺连秀检验筹码。
三日过去,使者没有归来。
贺连秀大手一挥,大大方方就把营地后撤了十公里,当夜还派人送了葡萄到魏迟账中去讨欢心。
魏迟没理,把一切交给王誉。
王誉很厉害,三日时间,已经与贺连秀有了好友模样,每次贺连秀邀请他们去一起开会,商量作战计划、分析战局、复盘从前战争……王誉总能怼得那群不服气的将领哑口无言。
贺连秀眼中的欣赏,不似作假。
简直比看她的爱慕还要真切。
魏迟还曾在正主面前开玩笑:“若不是知道你和他是一对,我就磕了。”
宋池倒也不在意,“随意,反正在爱情里,他就只是我的。其余的情与我无关。”
她倒是看得透。
总之这也不是什么坏事,王誉许是知道贺连秀若继续对她有情,会坏了事,才要与他交友的。
营地已经后撤,贺连秀还在王誉指导下,亲自写了封信,大概就是:我们可以停止战争,但我要一些好处,钱或者土地。你作为大国,不会这么小气吧?
当然,信上是这么写。
但这二人商量的,自然还是怎么让对方信服,无非是以退为进,再趁对方撤回晋阳守地之时大举进攻,再一些军事,魏迟便是插不上话的,她不懂这些。
魏迟只想了想那边的情况。
嗯……确实都是好骗的。
罢了,那七日,与赵楚日日相见,也算是满足了。
夜晚,魏迟坐在黄沙上,望着满天繁星。
早日回家吧。
回家才是正事。
至于赵楚,这份感情无论于谁都是无妄之灾,还是早断为好。
也免得等她走了,宋池难办。
想着,魏迟的手伸向腰间,掏出一包东西,拆开,分明见着里面的柠檬蜜饯。
她捻起一颗,放入嘴中。
嗯,味道确实改进了不少,也不枉她的信任,可以长期合作。
魏迟咽下这颗蜜饯,低头看了眼,折起油纸,就这样望着手中的物什沉默良久没有动作。
半刻,才站起身来,一抬手,对着低崖就扔了出去。
将这最后一点念想丢弃。
“就这样吧。”魏迟轻轻的说,自言自语。
然而就在要转身离开之际,背后忽然有人捂住了她的口鼻。
“唔?!”
干什么干什么啊!!
魏迟心中惊慌了一瞬,但下一秒,皇后的声音传入耳中,“是我,是我,你不要害怕。”
于是,魏迟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哦豁。
这下他们投敌的事败露了,太子那边一下就会知道了,这以退为进的计划,恐怕也作废了。
以宋成钊和太子这两人的性子,只会相信是他们被要挟了,那信,他们也自然不会信了。
魏迟思绪万千。
但下一秒,她一瞥眼,又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公主?”说这话时,她的面容有一丝扭曲,“还有……南星?”
?几个意思呢?
一群中原贵族在大漠军营搞团建呢?
等等。
南星在这里,那赵楚?
——“喂你们、你们等等我啊,我走得慢……啊,阿迟姐姐!”
赵楚,来了。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到!底!是!搞!什!么!啊!
“宋池,你……”
“没想到。”
魏迟吓得差点心脏骤停,看着这些意想不到的人,简直头脑发昏。
“姐姐个屁啊,我本来不想带你的,给我滚开!”赵凤对赵楚不客气,见着赵楚跑过来,一脚就踹过去,好在南星保护着,赵楚没有摔倒。
魏迟还在懵圈。
赵凤已经到了她跟前。
“阿姊,凤儿好想你啊,你和王大哥还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