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天降神粮”
小田村这一带大多都是山地，土壤贫瘠，不宜种植。而且山上石头草木太多，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开垦成田地，只有一些土地比较肥沃的地方才被种上了粮食。这样一来，田地十分分散，看起来东一块西一块的，不像在平原上那般，放眼望去一片片全是粮田。
山地浇水也很不方便，人们要挑着扁担到山坳子处的水洼那里挑水。山里可不是后世的景区，很多地方都没有路可言，只能挑着比较平坦的地方下去，附近还全是杂草，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万一踩到坑里，就会崴到脚。
这会可不是在空间里种地，空间里因为有加成，林樾几乎感受不到劳累。现在可不一样，村里就那么几头牛，耕地还是要靠人力。一天下来，成年男子都少有不累的，林樾虽然力气变得很大，但也并不轻松。
她穿过来这么久，以前还偶尔会觉得这个世界不那么真实，干了这么久的农活后，她现在再清醒不过了。
她深刻理解了为什么现在犯错都是发配到农场，体力劳动果然最能磨炼一个人的意志。
林樾来上工的时候拿来了一块木板和几根木棍，到了地头上就用它们搭了一个简易的木桌子，四周安上围栏，像个小床一样。偶尔不方便背孩子的时候她就把孩子放在这上面，这样就不用担心孩子被草丛里的虫子咬了。也幸亏她现在的力气大，每天搬着这些东西来回走这么远的山路，也没觉得有多累。
不过，她也听村里的老人说过，以前有个小媳妇干活的时候把孩子放在地头上睡觉，一条蛇钻进了孩子的嘴里，蛇在肚子里钻来钻去的找不到地方出去，把孩子活活给钻死了。林樾听了以后感觉毛骨悚然，所以除了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她都不会让两个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
今天因为要去担水，林樾把两个小家伙放到小木床上，拜托了金阿姊的小儿子刘世亮帮忙照看，她自己则担着两个木桶，去旁边的山坳子里提水。
顺着山坳子往西走，有个狭窄的山涧，山涧两边的山壁上全是岩石，地上和石壁上都长满了一种叫“剌牛蛋”的藤蔓。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种草十分不好惹。人不小心被剌一下，瞬间就是一道血杠。
而且这个山涧里还生活着一种蛇，名字叫“风梢蛇”，速度非常快，像是能在草上飞一样，据说还有毒。
所以这里虽然还是山的外围，但村子里的人都绕着这边走，偶尔夏天有孩子在这里的小溪里捉鱼摸虾，都会被大人训斥。
林樾趁着这会没人，偷偷的往山涧走去。
她两辈子最怕的东西是蛇了。她也是仗着现在天还没那么暖和，蛇还没有出洞，又给自己做了好几天的心理建设，才敢往这边来的。
林樾在距离山涧三四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她环视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过来，便伸出一只手朝向山涧。
只一瞬间，眼前这足有四五亩的土地上就长出了庄稼，里面杂七杂八的长满了土豆，花生还有玉米，而且还都是快要成熟的。
她草草看了一下这片由她创造出来的庄稼地，转身匆匆走了。
林樾并不担心别人发现不了这里的异常，现在刚刚转暖，山涧里还没有太茂密的植物，突然多了这么多庄稼，里面还有两米多高的玉米，这片奇异的“野庄稼地”就肯定会被人发现。
不过，出风头的事还是留给别人好了，林樾不想被人注意到，迅速的离开这个“案发现场”。
果然没多久，上工的人群很快就开始骚动了起来。
刘世亮在内的四五个小孩子因为年龄太小，不用下地帮忙，就成群的到处乱窜，大人们喊破喉咙也没个听的。结果就在刚才，这群皮孩子又嗷嗷叫着跑回来了，嚷嚷着说是看到了很多玉米高粱。
一开始没有哪个大人把他们的话当回事，这个年代就是这样，小孩子扔到地上自己长大，他们说的话没人在意。最后还是几个当爹娘的被自家孩子缠得烦了，随手从地上抄起一根木棍，满山追着要揍他们，被孩子引到了山坳子里，才发现这里的一片“野庄稼”。
孩子们觉得十分光荣，把这件事嚷的人尽皆知。他们像是打了胜仗的小英雄一样，胸脯挺的高高的，威风凛凛的到处炫耀自己的功劳。几个大人本来还想着偷偷瞒下来，现在也不成了。
这件事很快就轰动了整个生产大队，大队长和村支书听说后，扔下手里的工作就立刻带着人赶过来了。
张志强带了几个青壮，小心地过去检查了一遍这片“诡异”的庄稼地，发现除了杂草多了些，没有任何别的问题。而且这片地里的庄稼眼见着收成就更好，他顿时喜不自胜，当场就下了明天收粮的通知，当晚则安排了一支十人的小队过来看守。却没想到巡逻的事情竟然这么抢手，最后的人数不得已变成了25个。
第二天天还没亮，小队长们还没敲锣，整村的人就都早早的扛着农具来到了西山的山坳子口。
这片地里，庄稼像杂草一样长得乱七八糟，根本没有规律可言，而且因为长得太过密集，大家收的时候就特别麻烦。不过这时候谁都不会嫌麻烦，一个赛一个的劲头高涨，等着大展拳脚。
开春后，很少有人家能不饿肚子的，这会猛地看到这么多粮食，很多人都忍不住舔嘴唇，眼里全都是对粮食的渴望。不过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起歪心思，一个藏粮食的都没有。
原因嘛，被安排收粮的只有二十来人，村里剩下的人都站在田地边、山坡上看着呢！被这么多人盯着，大家不仅不敢耍什么小心思，行动间还要竭力表现得磊落坦荡，生怕一不小心惹了众怒，让这群人撕了自己。
这片庄稼地实在是神奇，这会天气刚开始暖和，地里才刚开始种粮，除了小麦，从没有人听说过哪里的庄稼可以在冬天成长，四月份就能成熟的。
与其说这是“野庄稼”，大家倒觉得这片地更像哪位神仙看他们小田村忍饥挨饿的太可怜，赐给他们活命的“神粮”。
又因为都传这个山涧是风梢蛇的老窝，以至于后来有人在家里偷偷供起了蛇娘娘。
林樾知道后，觉得很方。供什么不好，她可最怕蛇了。
张志强做事谨慎惯了，早早就下了封口令，不允许任何人把这件事说出去。明言若是谁大嘴巴说出去了，下次分粮，不光自己那份没了，全家都没有份。
这个年代，生产队长说的话有时候比皇帝老儿还管用，而且大家也生怕别的村听到消息来借粮，平时最向着娘家的婆娘都不敢乱说一个字。
林樾空间里出产的庄稼产量很高，但就算再高，也还是只有四五亩地的粮食，村里有将近五百人，真正分到手里其实没有多少，省着吃的话大概也只能撑一个月左右。
不过有了这些粮食，大家就能撑到自留地里的蔬菜下来，再熬到六月发新粮，好歹不至于饿出人命。
至于以后，林樾记得62年情况好像就发生了好转，大家的日子开始慢慢变好了。
到了后来，她发现自己又想当然了，这个地区前几年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自然灾害，这几年的饥荒主要来源于政策的失误，是全国都存在的问题。后来政策调整，全国人民的日子都好过了，可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却迎来了更大的考验。
不过，这已经是后来的事情了。这会的小田村十分热闹，刚分完了粮，可依然有人不满足，鼓动着大家往深山里面走走，去找找还有没有“神粮”存在，被村里的老人和大队长制止了。
大苍山是一片连绵的山脉，住在这附近的几个村子都知道，深山里有狼群出没。以前也不是没有狼下山骚扰村子的事情发生，被大家合力击退过几次之后，被打怕了，再没敢下山，算是和生活在山脚下的村民井水不犯河水。
而且往年闹饥荒的时候，也曾经有人耐不住饥饿往深山里找吃的，可很少有人能平安回来。
经过这些惨痛的教训，不能进深山就成了所有人的共识，现在提出来的人自然被训斥了一顿。
村里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林樾又回了一趟东林家村，去给许父送了些粮食回去。
许父以前救过她的命，这事东林家村的人都知道。她去看望许父也没有避着人，提着一篮子野菜就大大方方的去了。
林樾现在有了一个小石磨，可以把玉米磨成面粉，别人都以为她给许父送的是野菜，但其实她送的是玉米面粉和土豆。
野菜也是好东西，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山上的草地都快让人翻了一遍了，野菜是越来越难找了，她这个时候能给救命恩人送野菜，在别人看来他都算是个知道感恩的人。
不过许父毕竟是一个人住，怕别人说闲话，林樾也没久呆，放下东西就走了。
至于林二叔家，她是连门也没进去的。反正她已经出嫁了，也不怕别人说什么。
嗯，就是这么双标。
回了一趟东林家村，她才知道，别村的日子比小田村还难熬，她在路上甚至看到有人已经在扒树皮吃了，村里得浮肿病的人也不在少数。
对此，林樾感觉无能为力。她空间里的确还有粮食，虽然不多，但是想要多救一些人也是能做到的。可是如果她选择盲目的去救人，后果可能是她承担不起的。万一被发现，或者引起上面人的注意，别人能不能撑到割麦子她不知道，她自己恐怕是活不到那时候了。
为此，林樾特意找许父商量过，她拿出一些粮食，让许父偶尔接济一下村里的孩子。
许父知道林樾拿到了张远东的津贴，误以为她去过黑市，但是也并没有说什么责怪的话。
他是鲁地有名的红色资本家，在战时曾捐出自己几乎所有的身家。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有为之士都是心怀天下之人，他欣慰于女儿此时的举动，也把身上几乎所有的钱票都给了林樾。
林樾不忍弗了他的好意，给他留下足够生活的钱票，剩下的收了起来，只在以后的日子里更加卖力的在空间里种粮，偷偷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