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三十一
玉露有些好奇的,既然公主和驸马已成为夫妻,怎么公主还是不留驸马每日宿在殿内。收拾碗筷的时候,驸马要告退,玉露看了一眼公主,使了使眼色。
天真可爱的公主也对玉露眨了眨眼睛,她说:“玉露你眼睛不舒服吗,今日你可以不用在我身边伺候,早些休息。”
玉露觉得公主在感情之事上实在是愚钝,她只能捂着脸,快步走到公主面前,在她的耳边小声道:“公主,您不留宿驸马吗?”
留宿,可以这样的吗?陆云淑第一次成婚呢,也不懂,她心中松动,一想到和这样的美男子同卧在一张床上,她想想就欢喜。之前她和萧时晏也在一张床上睡着的,只是后来她什么都不知道了,睡醒后也不见了萧时晏的踪影。
原来是可以这样的吗?
陆云淑像是得到了谁的撑腰,她立刻清了清嗓子,将目光投去放在了萧时晏的身上:“驸马,你且留一留,我有话要同你讲。”陆云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故意扬起来,就是让身旁的那些小丫鬟知道她是有事情留着驸马的,并不是觊觎驸马的美色。
萧时晏微微抬眸,看着陆云淑有些心虚的脸,一下子就明白了公主的心思。他双手作揖,行了礼,应声说好。萧时晏在等陆云淑下一步的动作,他还挺好奇的,公主能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来,说出什么样的话来,能让他光明正大地宿在这里。
总觉得气势不够的陆云淑悄悄拉了拉玉露的胳膊,接收到了这样的信号的玉露立刻转向那些伺候的小丫鬟:“快些收拾,收拾完了便不用过来了,各自去值夜吧。”
“公主和驸马有事情商量。”
陆云淑得到了旁人的撑腰,自然也更有底气了些,她板正了身子,理所当然地看着萧时晏。很快,那些小丫鬟便出了门去,玉露也悄声交代了几句便出门了,屋子里只剩下萧时晏和陆云淑两人。
心中还有些打鼓的陆云淑还以为玉露会在自己的身边待着,没想到玉露自己先走了,只放她一个人该怎么办呢?陆云淑正不知所措,就看到萧时晏向自己走过来。
萧时晏身子欠了欠,对陆云淑道:“公主唤臣来,这么晚了,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公主暂且吩咐,臣知无不言。”
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陪着睡觉,留在公主殿内是不是很重要的事情?陆云淑把握不准,她想了想,公主府上下到底能有什么事情很重要,她说:“嗯,也不是什么大事的,就是公主府上下都是你打理的,我没有费心。”
都怪萧时晏,本来陆云淑是想着的是开口问萧时晏为什么不留宿在殿内的,偏偏萧时晏一本正经的那张脸说着是大事才如此费周章。要是让萧时晏知道了自己只是因为贪恋闺阁之间的那些不可言说之事,萧时晏会不会看轻自己?
听到公主府打理这几个字,萧时晏以为陆云淑是要开始接管公主府上下事务了,他当下明了了。公主原来是有野心的公主,他立刻说道:“这些日子以来,公主府的账本都在书房放着呢,还有公主大婚那日送来的贺礼单子,臣也都让人统计好了分列在了库房,单子也有的。公主要,臣立刻就去拿。”
萧时晏转身转得很是迅速,快到陆云淑差点没拉住。
这人怎么回事,陆云淑心中急切,一把抓住了萧时晏的手就要把人往自己身边带。
“萧时晏,你疯了?”陆云淑眉头都皱起来了,这驸马要是出去了这个门,那么她更不好用什么借口再让萧时晏回来了。
不能让萧时晏出这个门。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云淑说。
“哦,那公主是什么意思?”萧时晏目光中都含着关切,但是嘴角还是上扬着,明目张胆地,却又不露声色的。
陆云淑一下子就看到了萧时晏这副表情,萧时晏看着她急切的脸上带着笑意。这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陆云淑心中一紧,抓着萧时晏手腕的手更用力了些,不一会儿,她看到萧时晏笑意更深,便一下子明白了。
“萧时晏,你故意的?”
萧时晏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故意要去拿那些并不重要的可有可无的账本给公主看,他就是要转身就走,就是要公主拉住他。
你看,公主这不就主动拉住了萧时晏的手腕吗?
“臣不敢。”萧时晏这样说,但是笑意更深,甚至还轻轻笑出了声音。
这是光明正大地调笑了,陆云淑看懂了,她有些生气,嗔怪萧时晏竟然这样看自己笑话:“驸马这样看着,可不是什么好人。”
“你可知错?”
可算让陆云淑抓到了萧时晏的把柄了,她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尊贵的公主了,她说:“驸马犯错,要与庶民同罪,萧时晏我要罚你。”
“臣知错,愿今夜都听公主吩咐,侍奉公主身侧。公主要如何责罚臣,臣都心甘情愿。”
都心甘情愿。
那么陆云淑是不是做什么都可以?
“萧时晏,我要罚你今晚就在我的宫中哪里也不许去,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臣,领罚。”
另一边成影久久不见萧时晏回来,他在书房连床都铺好了,驸马去吃个饭怎么还没回来。他让人去打听了消息,可是回来的小厮和小丫鬟都说,公主殿内都没人靠近,没有消息可打探的。
也有明路的小丫鬟对成影说:“公子为何不去问问玉露姑娘,玉露姑娘是公主身边人,定然知晓公主的事情的。”
成影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去找了玉露。
玉露作为公主的身边人,自然是有单独的住处的,就在公主殿内的后头,成影轻车熟路地站在了玉露的屋前,果然看到了里头的灯火。他犹豫了两下,还是敲了敲门。
里面悉悉索索的动静有一阵子,门才被打开,成影没敢往里头看,就看到玉露披着一件衣裳探出了个脑袋。
外头天冷,玉露这样哪里禁得起风吹,她捂住脸打了个喷嚏,看到成影忽然间来了精神:“你来干什么?”
“驸马去了公主的殿内,这样晚了,为何还不回书房?可是公主责罚驸马,在殿内让驸马受欺负了?”
玉露听到成影这样问,心中一失望,她很铁不成钢地看着成影:“你啊,这个名字是没有起错的,你就是驸马的影子。驸马都是驸马了,能有什么危险,能受什么欺负?这样的良宵,我都没去侍奉,你还巴巴地来寻,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新婚燕尔,相敬如宾,能有什么事情?
成影觉得玉露在挑衅自己,他举起刀,对着玉露:“玉露姑娘,别以为你是公主身边的人,就能这样说我们驸马。我只认我们驸马的,其他的人就算是再尊贵的人,只要伤害了我们驸马,都是不行的。”
玉露叹气,玉露无奈。
“那你等着,我带你去找驸马。”玉露一气之下,关了门,再出来的时候已经衣衫整齐了。玉露手中抱了个小暖炉,她将灯笼递给成影,要成影给拿着。
一路上成影似乎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他几次想要和玉露说话,但是玉露都是不理他的神色,玉露只告诉他夜深路滑要小心走路。不能光顾着说话。
要闭嘴。
公主殿内的灯还没熄灭,玉露走到长廊中,就对成影道:“小声些,不要讲话,只听只看,若是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也别出声。”
成影不懂,为何这样交代,但他还没问出口,就看见玉露将灯熄灭了。玉露的脚步也都放轻了,在门口停留。
站在外头听不清楚屋内的声音,成影只听到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说什么但听不真切。成影正要仔细听听都说了什么,但是木头床板晃动的声音,夹杂着铃铛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了成影的耳朵里。
这天里,哪里来的铃铛呢?成影想了想,倏而他想起来,公主殿内的床上,都会系上铃铛。这是驸马特意吩咐的,驸马说要选城中最清脆最好看的铃铛,悬挂在床头和床脚,样式也要选最精巧的。
那些铃铛还是成影陪着驸马每家商铺里选的,悬挂在床头,若这些铃铛发出了声响
成影一下子明白了,驸马为何不回书房。他低下了头,转头就要走,偏偏玉露在这时候又拉住他,不让他走。
玉露将他带着走到了庭中,这才轻声开口:“成影公子这下知道了,驸马每日都应该宿在哪里了吗?这样夜深露重的,书房既已有铺好的床,不如成影公子就回去睡下,明日来接驸马就好了。”
“不行,我要守在驸马的身边的,怎能自己去睡?”成影摇头。
“那你就守在这里?”玉露问,“天这样冷,你受得了?”
“受得住的,若是有人趁着这个时候伤害驸马和公主,我在外头也能反应。”
真是一个忠心耿耿的护卫,玉露看着成影有些难过和委屈的脸颊,不禁苦笑:“成影公子也跟着驸马很多年了吧,自然是舍不得驸马的,但是驸马终究要和公主有这样的一天的。成影公子还要好好适应适应才是。”
“驸马这样很是快乐,可是驸马原本应该上战场的,萧大将军让我守在驸马的身边,是想要我陪着驸马征战沙场的,而不是像如今这样。”成影一身都是黑色,站在暗处,整个人都围绕着难过。
“成影公子这样说的话,好像在埋怨公主,”玉露听后并没生气,只是惨淡地笑了笑,“若是你知道公主从前在宫中过得是什么日子,那么如今就会觉得给公主的还不够多。”
世间万事万物走到这里,都是缘分使然,抉择使然,既然抉择了,就应该往前头,不要后悔不要犹豫,也不要回头的。
玉露将手中的暖炉子给了成影:“天冷,忠心如一的成影公子若是冻坏了,也不能好好护着驸马和公主,希望这小小的暖炉能给成影公子添些暖意。”
而我不一样了,我要再去偷偷看看公主和驸马是不是琴瑟友好。
玉露转而一笑,她提着裙摆就要转身,这一回是被成影拉住了她的手腕。成影的目光中都带着些沉静的冷:“玉露姑娘,原来也是这样能胡闹的人?”
“公主宠我,你不说我不说,自然谁都不知道。况且驸马受没受欺负,你不想知道?”
后半句话真的很吸引成影,他怎么能这样松了手,任由玉露带着自己站在屋外偷听墙角的。他心中羞愧,但是又实在好奇。
想来玉露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的,自然也是好奇的,玉露轻轻伏耳听过去,听到驸马说会好好护着公主的,她的耳朵就变红了。她心中也是为了公主欢喜的,公主还是好运气的,被驸马这样护着这样喜欢,玉露也就放心了好些。
只是其他的话,便不能听入耳了。
玉露听得面红耳赤的,在一旁的成影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拳头都要握紧了,身体也都硬邦邦的。他害怕这样的自己吓到玉露,特意向后退了那么一步,他一低头,就看到含羞带怯的玉露姑娘捂着脸,露出一条缝来偷偷往里看。
还有少女的天真可爱,他没忍住,偷偷笑了出来。
这一笑,差点就让他们露馅,玉露立刻警醒,转过头捂住了成影的嘴巴,带着人往屋子后头走去。只是成影皱眉极力忍耐的样子让她有些奇怪,但玉露转念一想,估计成影是个正直的人,并不喜欢偷听墙角,自己带了他做了这样的事情,他生气了吧。
玉露赶忙松了手,对成影道:“想必你也放心了,我先回去睡了,成影公子请便。”
夜深了,外头的确很冷,成影在外面站了一晚,也多亏了暖炉能让他手暖和些。而他也不知道听了多久屋子里的声音,就这样,一夜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