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救一家
常漫云是常家户口本上的女儿,却被赶到走廊另外一头,连病房里讲什么都不知道,她爸一定在和陆文远交代后事,却不和她这个女儿说。
她想报警又不敢把事情闹大,非常不解的看着艾秋秋,“多管闲事的小保姆,你图的什么?”
“收了钱,要对雇主负责,他让我照顾好病人夫妇,我这是尽职尽责,从你把老两口曾经有过的儿媳妇赶走,你明明知道,裂缝不可能修补好了。”
“都没有打结婚证,算什么儿媳妇,她就是来骗同情的。”
“那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只不过是个养女,和她一样,跟常叔韩姨没有血缘关系。”
艾秋秋再给她一次选择,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次韩叔的儿媳妇再次找来,你会弥补之前的过错吗?”
常漫云也时常幻想这个问题,如果当时没把那女人撵走,今天和爸妈关系,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裂缝。
“哎,我自己的女儿都和你一样大了,很快她要嫁人,我也希望嫁个好人家,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肯定会和她好好相处,还会劝着爸妈当个亲戚走动。”
艾秋秋和咯咯鸡说:“她做不到,我们要不要打赌?”
咯咯鸡:“那我赌她做不到。”
艾秋秋:“我先说的,我也赌她做不到。”
……
病房里,常万里抓着陆文远的手,止不住伤心,“文远,常平给我托梦,说他还有个牵挂,他说他儿子病了,叫我帮着照顾,我想常平怎么能有儿子呢,你说说,这个梦是什么意思?”
做梦这个事情,很玄乎,老人家思念牺牲的儿子,夜有所梦,不去解了他心结,病不会好的。
陆文远回想了一下,突然后背生凉,说道:“当初常平牺牲之前,还和我说呢,说回来就结婚,会不会那时候和那姑娘……”后面的话他没好说,常平走之前,结婚证没扯。
常万里道:“我也是这么猜的,那年那姑娘还千里迢迢找来省城,被漫云赶走,连我们的面都没见着,我一直没去找过,现在也没脸回去打扰她,你帮我去看一眼,要快,不然我怕常平在地下不放心。”
“好好,我先给当地户籍派出所打个电话,然后就出发。”
……
陆文远安抚了几句,出了病房后,常漫云迫不及待冲开艾秋秋,跑过来问:“陆文远,我爸说什么?”
“想常平了,叫我替他去给常平扫扫墓。”
“就为这点子事,还不让我听?”
“也不单单是扫墓。”陆文远看着她面无表情,“常平说,他媳妇受苦了,他不得安生,但常平到死前,还是未婚,常叔为着没认下常平认可的媳妇,内疚的不行,这事你能安慰吗?”
常漫云心虚不已,在病房前踌躇,心虚就不敢进去,转头去韩秀心病房。
陆文远走到艾秋秋跟前,道谢,“谢谢你的尽职,我要出去几天,这下得麻烦你照顾两位病人。”
“没关系,你快去吧。”
送走陆文远,艾秋秋陪着老两口说了会话,韩秀心还好,常万里心事重,时不时拿手背压眼睛。
艾秋秋要回常家做饭,常漫云照旧想跟着,却被常万里呵斥,“文远找来的人,我信得过,没必要防贼一样。”
“爸!”常漫云不可思议,“她只是个外地保姆,偷了东西一跑,上哪儿找去?”
“找不到她,我找陆文远。”常万里猛烈咳嗽,气得好半天说不出下一句话。
韩秀心两边劝,“这孩子有老家的,上午你们回去做饭那一会,小艾老家的村长夫妻过来看我们,说小艾人品信得过,他一家都能给小艾做保,都这样说了,还拿人家当贼防,不合适。”
都这么说了,艾秋秋接过钥匙,自己跑回家做晚饭,然后顺道换了把大门锁。
送晚饭的时候和老两口说:“常叔、韩姨,你们信任我,但我怕有人陷害,乘机偷东西栽赃我,就换了锁,换锁后如果有丢东西,我负责。”
常万里阴霾的心情被逗笑了,“你这孩子,也好,免得到时候说不清。”
小保姆去洗碗的时候,韩秀心跟老伴说:“我问了医生了,医生说漫云这情况,一点小事就容易爆发,是更年期早期症状,家里钥匙一换,她怕是又要闹。”
常万里脸上晴转多云,沉下声音,“更年期让她丈夫子女受着,也没有说让爹妈受的道理,再说了,她有亲爹妈十几年不认,只认我们,我就觉得她心里太偏激,你也不要过分忍让。”
…
常漫云从今天小保姆来开始,就一直在生气,晚上想回父母家把卫生搞搞、衣服洗洗,突然发现钥匙插不进锁眼,定睛一看,大门锁给换了。
一定是小保姆,常漫云气得破口大骂,想奔去医院要说法,才走到门口,她女儿迎上来了。
“妈,您这是要去哪?”
“去医院找那小保姆算账。”
她女儿连忙拦住道:“等您到了医院,也过了探视时间,妈,明儿再说吧。”
常漫云回身指着大门,“她把大门锁都换了,不让我进家门,这是什么道理,请个小保姆来恶心我,陆文远一定是故意的。”
她女儿人还不错,这边不是亲外公外婆,再说为了舅舅未过门妻子的事,其实已经不怎么亲近了,只是她妈还想着诸事太平,和以前一样,怎么可能呢?
她好声好气劝道:“常外公说了,做人不能忘本,叫我去亲外公家里走动走动,要不您放一放这边,回老家看看吧。”
常漫云一把推开女儿,怒目而视,“急巴巴的想和常家断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
“呵,我是你妈,你那点龌龊心事,别想瞒着我。”
她女儿又羞又急,“不能因为你是我妈,就无底线恶心我,爱闹就去闹吧,看你在小保姆手里,能不能讨回你想要的胜利。”
……
就在常漫云拿起石头去砸锁的时候,陆文远已经到了泽县,找到许秋凤家里,她男人醉得不省人事,街道主任一摸炕上孩子的额头,跺脚,“烧得太烫了,得赶紧送医院。”
那个醉得晕乎乎的醉鬼,骂骂咧咧,“孩子妈跑了都不管孩子,我凭什么管,没钱、不治、病死拉倒。”
陆文远给试图阻挠的男人踹出去,和街道主任说:“您给做个见证,我先抱孩子去医院。”
“去去,我跟你一起去,先救孩子要紧。”
……
艾秋秋晚上回家给老两口拿换洗衣服,看到锁被砸歪,报了警。
民警走访了邻居,邻居说看见常漫云砸的,民警警告了她,常漫云认错,表示再也不会干糊涂事。
晚上常漫云失眠了,丈夫跟人换了夜班躲出去,女儿紧闭房门不理人,她一个人生闷气,然后接到了泽县电话。
她在泽县给了许秋风邻居好处,那邻居说,许秋凤不堪家暴,丢下孩子跑了。
常漫云答应下个月寄点旧衣服和粮油肉票过去,放下电话失眠了一晚上,天色微亮就跑去爸妈家那边守着。
她心里想,许秋凤嫁了个家暴男,是她命不好,要怪就怪她叔婶不靠谱,怪不到她头上。
常平死了,又没来得及扯证,许秋凤肯定会嫁人,来找她爸妈,不过是想捞点好处,靠爸妈找个好对象,把她赶走,常漫云一点都不内疚,再来一次,她还会赶走她。
升起的阳光把露珠照烫的时刻,常漫云看到许秋凤顶着满脸的伤痕,出现在家属院里,怕人看见,常漫云给她拦住,带去僻静无人的拐角。
常漫云冷着脸呵斥,“你怎么又来了,我爸妈不想见你。”
许秋凤今天是为儿子来的,哀求不已,“大姐,小安是常平的孩子,他越长越像常平,再这样下去,会被我男人打死的,我只想孩子爷爷奶奶把孩子带来,在他们身边平安长大,”
常漫云大惊失色,“你个臭不要脸的女人,不要败坏常平的名声,什么野种也往我弟弟身上安,我不会让你抹黑他!”
“不是的大姐……”
“你别叫我大姐,你不配。”
许秋凤直接跪下哀求,“小安七个月就生出来了,猫一样瘦弱,我以为是早产,婆家一家也以为是早产,可小安不像我、也不像婆家任何人,婆家就说我偷男人生的野种,打骂我认了,可小安是无辜的,大姐,你去看一眼,只要你看过小安,就知道他一定是常平的孩子。”
早上出来买早饭的人陆续多起来,常漫云不想惊动邻居们,安抚道:“我爸妈都生病了,住院呢,这样,我带你去招待所先住下,容我慢慢和爸妈说下你的情况,好吧?”
许秋凤感谢道:“谢谢你了大姐,你要尽快,我出来之前,小安就有些发烧,那男人隔三岔五打我、打小安,我实在怕狠了。”
“你也不能这么急,而且那边是个小孩子,再狠心的男人,也不可能真把个孩子打死,走吧,先去招待所,你看你这脸、这衣服,脏得不行,如果我爸妈要见,总不能这样子见吧。”
“你要把她带去哪!”
身后突然一声暴呵,常万里在艾秋秋的搀扶下,从楼栋后面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