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要紧
谢予安并不难找,她正坐在院子外不远的田埂处,望着远处生闷气。
谢瑞乖巧地坐在她的身边,望着村边的结界发呆。
秦一茹走过去,还没说话,那女子就先开口了:“你别帮那个家伙说话,我不听!”
“好。”她在旁边坐下。
简短的回复后,便是沉默。
反倒是谢予安有点沉不住气了。
她转头看向秦一茹。
一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人,怎么这个时候不说话了?
以她的性格,这个时候应该怒斥自己玷污了封洲才对,不应该这般沉默。
“你有什么想说的?”她问道。
“没什么想说的。”
“你不帮那人辩解一二?”
秦一茹挥手让谢瑞到一边自己玩去,然后转头看着她:“为何要我替他辩解?在修炼以外的事情上,他一向不太稳重。”
只是今日做出来的事情,是有点离谱。
封洲在修仙界,也算得上很多女修的理想仙侣。
洛清悠便是其中最激进的一个。
他的不靠谱,没有机会接近他的女修们都并不知晓。
她们心中的封洲,是斩杀前魔君的年轻翘楚,是专注修炼的英俊强者。
她们从未有机会接触他,因此未见过封洲的真实模样。
除了她自己。
秦一茹现在想来,也不禁自问,以前为何会觉得这样的人那般完美。
不得不承认,她之前也算口味奇特。
但她好歹也算得上是他的师姐,勉强也要站在他这边,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
“那你为何还喜欢他?”
秦一茹被她的话问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站起来大喊:“我才没有!”
似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动了些,她握了握拳,又坐了下来。
看着她红透的脸,谢予安心情复杂,也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明明知道这个过于耿直的女子喜欢封洲,竟然还故意问出这些问题,她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特别是她看到自己喜欢之人,衣衫不整地追着别的女人从房间里跑出来,一定是难过死了。
换做是她,说不定都直接拔剑砍人了。
绝对不会这么平静地坐在这里。
难道是打击太大了,整个人都懵了?
谢予安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秦一茹的肩,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她。
思索良久,她终于说道:“你放心,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都是误会。”
“我知道。”
“所以你别太伤心,为了那样一个家伙,不值得。”
谢予安担心秦一茹,一直盯着她的脸,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谢瑞表情有些奇怪。
“不会,已经放下了。”
见身边之人不相信,秦一茹说道:“真的放下了,否则早就拔剑砍你了。”
说着,她招出长剑,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看着她这样,谢予安忍不住往后挪了挪,离她远了些。
这看上去明明就是要拔剑砍她的节奏。
“我信!我信!”
谢予安用力点头,就怕那剑真的看过来。
“虽然修仙界众人对于封洲都有很高期待,但他其实也不是什么完美无缺之人。”秦一茹稍稍整理好情绪,叹了一口气。
“他那个样子,跟完美有什么关系?”
“的确也是。”
一想到封洲在落凤村的种种表现,秦一茹就忍不住想笑。
那家伙虽然并不太在乎别人的想法,却也是个好面子的家伙。
在旁人面前,总是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与那击杀老魔君的大英雄名号倒是挺契合的。
只可惜,实际上却是个顽劣的家伙。
若是被其他女修看到了这样的封洲,说不定她们也都会幻灭。
说起来,还真应该让她们过来这里瞧一瞧,省得她们总是来找自己,打探封洲的情况。
听到院子中传来的响动,秦一茹站了起来:“总之,他并不知道怎么与心爱之人相处,你多担待些,不要嫌弃他。”
“我,我和他……”
“走了,有什么话,下次再聊。”
望着那个女子离去的潇洒背影,谢予安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
待秦一茹走到院门处,白岳也正好走了出来。
他朝着她行了一个礼,就带着身边的女子快步离开了。
见他们离开,谢瑞跑了回来,拉起谢予安的手,就将她往院子里拽。
都走了好几步,她才回过神来,试图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
方才经历过那样离谱的事情,她才不想要回去面对那个不知所谓的人呢。
天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来。
可惜她的力道在这孩子面前,小得基本上可以忽略。
她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还是被拽回了院子。
看到院子里的那人时,她心中一紧,下意识就想要逃走,却是无能为力。
“予安,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身上的伤,没有别的意思。”
封洲此时已经换上了一套宽松的素袍,完全不似此前那衣衫不整的模样。
头发也一丝不苟地梳好,一根素雅的檀木簪将发髻固定住。
原本的气质已经基本上收敛,整个人看上去都沉稳了不少,似乎变了一个人。
不知为何,看上去有些像……李先生?
谢予安皱眉,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这个家伙气糊涂了,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否则她怎么可能会觉得这样的家伙,会与先生有些相像。
说起伤,封洲之前的沉稳模样又荡然无存,脸上只剩下了委屈。
他拉起袖子走上前,露出了胳膊上的痕迹。
“这些都是你昨日掐的,真的疼。”
看到这伤痕,谢予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肯定是你现在身体太弱了,才会被我伤到。所以我就说嘛,你就应该跟着他们回去修仙界,好好养一养。”
“外面有魔族虎视眈眈,白岳二人要顺利回去都不容易,怎么可能带上我呢?”
“你不走?”谢予安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可是你的身体……”
“有你照顾,不会有事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事儿,她就想起来之前把李先生的药和血幽草胡乱塞给他之事。
且不说他那动不动就倒下的脆弱身体能不能扛得住自己的照顾,谢予安觉得她都没有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再来应付那样的状况。
所以,为了他也为了自己着想,还是请李先生来给他医治比较好。
不过他才得罪了先生,而且以他一直以来对先生的态度,他估计会很是抵触先生的治疗。
这样的话,那就只有……
谢予安心中大致有了计划。
她回头看着略显空的院子,想着应该拿着什么东西,去向先生道歉。
正想着,一柄精致的短刀就出现在面前。
“给。”
“这个好漂亮!”谢予安接了过来,轻轻抽出短刀,挥了两下。
封洲立即往后退去,衣袖还是被削掉一块。
他连忙说道:“小心些,这柄清牙可锋利了,我可不想断袖。”
谢予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心地将短刀收回刀鞘。
这清牙的确锋利。
得亏这人躲得够快,否则一定见血了。
“这个不错,谢了。”她抚摸着刀柄,转身就准备出去,“正好可以用上。”
封洲有种不好的预感,拦住她:“你这是做什么去?”
“你这身体,若是放任不管,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倒下了。万一魔族来了,我要照顾小瑞,怕是顾不上你。”
“……”
看着她这认真的模样,封洲实在不忍心告诉她事实。
一旦魔族真的攻进来了,需要人照顾的只有她。
但只要她有心关心自己,那便足矣。
“所以,”谢予安认真说道,“我这就用这刀,帮你去向李先生道歉,让他为你疗伤。”
说着,她就准备走出去。
听她说要将这柄刀送给李长丰那厮,封洲差点再次吐出一口血来。
不说这是刀圣封炉之作,便是普通的刀,毕竟也是自己送她的礼物。
她怎么能转送给旁人,特别是那伪君子呢?
什么最受欢迎的男子形象,他此刻完全顾不上了。
一手夺过清牙,他一手抓住那女子的手腕,说道:“只是我送你防身之物,你怎能轻易转赠他人?”
一时情急,没有控制好力道,让谢予安疼得一声痛呼。
他立即松开手,无措地看着她。
只恨他此前没有好好看话本,不知道如今这样的情况,应该怎么表现才好。
看着他这模样,谢予安倒是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委实不妥。
这短刀一看就不是什么便宜的物件,他好心送给自己防身,自己怎么能转赠他人呢?
便是个普通物件,都不能这么轻易送出。
都怪她,一心只想着怎么给先生道歉,好让他给这人疗伤,没有考虑到封洲的感受。
从他手中拿回那短刀,谢予安将之插到腰间:“是我考虑不周,不应该把你送的东西给别人,我向你道歉。”
许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服软,封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还是得诚挚地向先生道歉才行。”
思索片刻后,她干脆拉着这人,就朝着院外走去。
“咱们这是……”
“去给先生道歉啊。”谢予安说道,“小瑞,跟上。”
封洲与小跑跟上的孩子对视一眼,放弃了挣扎。
罢了,她说得也没错,自己的确需要那个伪君子的治疗,才能有把握面对魔族的进攻。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但是可以与他谈判。
最关键的是……
他看着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勾起嘴角。
难得能被她这么牵手走着,说什么都不能放开手。
若是可以,真希望能一直这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