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86
开始飙升。nianyunme
“于抚潮,”一个懒洋洋的女声响起,初听有些孩子稚气,与音色无关,全在声调,拖得老长,像小孩子念书,“哪三个字?”
我愣了一下,连忙开口:“于是干字带左边一个勾”
还没等我说完,那拖长的声音不耐烦地打断我:“好了,进来写给我看!”
这应该是算作愿意见我的意思了。
我往前走,迈过了门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
我竟然看见了张明生。
他穿一件钴蓝色的薄西装,腕上戴表,正笔直地跪在暗粉色的蒲团上,眼睛盯着地板。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发现他的头发往后梳了,露出额头,皮肤在昏暗的佛堂里呈现出一种朦胧的暗白,泛着些淡淡的蓝。
他身旁是一个身穿橙色裙子的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染了金红色的头发,手腕戴一串金镯。一身火红灿烂,乍一看有些俗气。但她身躯修长,下巴尖尖,不管怎么打扮,慵懒都会被这种外形的锐利稀释。此时她正耷拉着眼皮,一副困倦的样子。最要紧的是,她正躺在一副躺椅上,翘着二郎腿,正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打量我。
在佛堂放躺椅,佛尚要站着,她却躺着。
她才是庞阿珠。
她往旁边一伸手,张明生就将自己口袋里别的钢笔拿了出来,恭敬地放在她的手心。
她随手将钢笔丢在地上,一声脆响,开口道:“写吧。”
我弯腰捡起钢笔,四处张望。
有笔,却没有纸。
我拔出笔尖,想了想,在自己的手心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走过去,递给了她。
庞阿珠并没有看,她搁置了我十几秒,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一下子坐起来,睁开那双单睑的眼睛,从下往上看,笑着说:“这么大胆,不怕我砍掉你的手吗?”
“就算砍掉了,我的名字也还在上面,”我与她对视,平静地讲道。
“好倔的孩子,”她松开我的手,又懒洋洋地躺回去。
跪在一旁的张明生仍然低着头,但他勾起了嘴角,被我看到了。
“这小子说你一定要见我,”她闭上眼睛了,“有什么事,说吧。”
第64章 六十三
我讲出自己是谁,和小杨阿姨有什么渊源时,庞阿珠无动于衷。我讲出小杨阿姨留下的唯一联系人是她后,她依然没有睁开眼睛。佛堂阴冷,站久了,胳膊上就浮起细小的鸡皮疙瘩。我站着,张明生跪着,在佛与菩萨面前,等这个叱咤风云的女人作出反应。
等到我觉得自己被檀香腌渍入味以后,庞阿珠才又一次开口,她讲:“其实我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我是我妈和前夫生的小孩,她母亲早早过世,她的父亲,也已经是我妈的第三任丈夫。”
“她人不错,聪明,很有主意,有次在商场撞见我被客人刁难,她帮我解决,事后还非要请我吃饭,替我付了好几个月的房租,”庞阿珠依旧闭着眼睛,讲,“她说她父亲总是结了又离,离了又结,但她却没有什么亲密的兄弟姐妹,能遇到我也是缘分。”
“她那么有钱,那我贪一些便宜享受享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没有回答,张明生也依旧低着头。
“我真是想不通,她那样一个有本事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答应一桩根本不称心的婚事,又生下一个累赘的小孩,”庞阿珠忽然坐起来,她睁着眼睛,眼神凶狠,瞪我一眼,又转过头去看张明生。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张明生偏头,左边脸颊上浮起红色的掌印。
我站在原地,低着头深呼吸,攥紧拳头。
“那时候,我听说她要跑,开心得不得了,她说她同张建良商量好了,两个人收拾行李,要各奔西东,可惜我那时候不过是一个被人看不起的情妇,给不了钱,也出不了力,听她讲,她整了容,我现在都不知道,她后来长什么样子,”她站起来踱步,语气有些落寞。
张建良,应该就是张明生的父亲。
“各奔西东?”我问,“他们不是一起走的?”
庞阿珠拾起桌案的烟盒,抽出一支长烟,放在香炉上点燃,蹭了佛祖的香火。她抽了一口,吐出烟气,流露出无语的神情,看着我,讲,“他们要想在一起,干什么还要跑。”
“可他们的尸首是一起被发现的,怎么会这样,”我看张明生一眼,又追问。
“这是你们警察的事,我没有心情去管其中的弯弯绕绕,不管中间经手多少人,罪魁祸首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爷爷,张耀年。我现在只等一个机会,把那肥佬大卸八块,丢掉喂鱼,”庞阿珠又坐回躺椅上,悠哉抽烟,“至于你,”她扬了扬手,指着张明生的方向,“我会绑你去东南亚做事,活得下来就是你的造化,活不下来,正好去陪你妈咪。”
怪不得,怪不得那些年,张明生从未要过阿珠姐的帮衬。
阿珠姐只等着把张耀年打成肉泥,她有钱有势,压根不用运筹帷幄,稍一动手指头,说不定连张明生都要被抓去做苦工。
“阿珠姐”我开口打岔。
“不过,这孩子从前跟我讲,他要亲自为他妈咪报仇,我答应了他,”阿珠姐夹着烟,翘着二郎腿,瞟了张明生一眼,“我是要等着看好戏的,不过他又突然跑来告诉我,有个人要见我,就是你咯。”
我看向张明生,没有应答。
“按理讲,你们也算是兄弟了,感情很好嘛,他愿意用命换你来见我一面,”阿珠姐微微歪头,看看我,又看看张明生,笑得有些孩子气。
她性情乖戾,一时半刻,我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我们”我开口,声音竟有些沙哑,“我们是仇人来着。”
“好!你恨他,我也恨他,那我们就是朋友,来人,拿刀来!”阿珠姐大喊一声,殿侧就有人呈上刀来。
那是把一看就很锋利的剔骨刀,刀锋银灰发亮。
“阿珠姐,当年他们的失踪可是一桩大事,为了寻找他们,警署派出精英去调查,怎么会找不到,”我着急地脱口而出,想将她的注意力拉回这件事上。
“我说了,我不在乎,”庞阿珠拿着刀,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张耀年用人如用猪狗,既然幕后黑手是他,你以为我会在乎他用了哪些棋子吗?”
“可是,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杨阿姨是怎么死的,”我语速加快,讲完呼吸也变深。
“我只知道,她死了,”庞阿珠看着我,眼眸幽深,终于透露出一种年过四十的成熟和老辣,甚至,有些疯癫。
她把刀递给我,讲:“我可以听你把话说完,听你的分析,甚至可以出手帮你。”
她顿了顿,继而高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