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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汢之(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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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芫与那少年,也是偶尔“不经意”间见过几次。

    可眼中的互相欣赏,却是瞒不住两家的眼睛。

    原本想着,等少年过了乡试,孟芫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便琢磨着便定下吧。

    可谁知,出了那样的事。

    话总是不经传的,哪怕是香料店一家都知晓内情。

    起初还特意登门,安慰孟母,只道自己是知晓孟家姐弟的性子,万不会如传闻那般不堪。甚至还恨恨的唾弃那周培,说真有如此心黑的夫子。

    连那少年得知之时,都特意跑了过来,说自己不在意,让孟芫不要因此伤神。

    可那丝丝缕缕的传言,竟不知何时,传到到了少年的外祖家中。

    那外祖家极其看重少年,甚至那是三辈之内,唯一一个有登科之望的孩子。

    却在乡试临近之时,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只为了一个女子。

    多番打听才知,那女子之家乃是木匠出身不说,底下还有个顽劣不堪的弟弟,甚至连爹娘都是些不明事理的,居然还敢当众殴打夫子的。

    甚至那夫子扬言,连孟芫都是个不守规矩的。

    这样的女的,岂能让自家的宝贝孙子放在心上?!

    莫不说家世,便是这样的名声,未来不能给夫家助力不说,甚至还会耽误了夫家的前程。

    于是,少年被禁了足。

    连带着香料店的夫妇二人,都被外祖下了令,必须断了与孟家结亲的心思。

    更是扬言出去,自家孙子醉心诗书,皆以科考为重,儿女情长都不在眼下,便是要结亲,也要寻些家世清白,名声上佳的女子。

    香料店夫妇拗不过长辈,权衡再三,孟芫这样的名声,未来是有可能牵连儿子的科考之路。

    于是,在事出之后,带了厚礼,登门致歉。

    孟母以为,孟芫会难过,会不舍,斟酌了许久才将此事告知,准备了一肚子的安抚,就怕女儿因此心里不舒坦。

    谁知孟芫听完之后,眉头都不曾皱下半分,只淡淡道:

    “我今日约好了去私塾取书,先出去了。”

    便匆匆出门去了,留孟母在原地不知说什么是好。

    隔着窗户,孟母的担忧不减:

    “也不知阿芫是怕我们担心,还是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嗐,不过一个男子罢了,若是真心悦我们阿芫,岂会在乎这些闲言碎语。阿芫明理,这样的不分是非的家族,便是嫁过去了,也拘束的紧,早些分辨了倒不是什么坏事。”孟父的的声音倒是有些不在乎。

    “希望如此吧。”孟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却是怎么也没想到,那周培几句话,竟能影响至今。”

    “现在那些人,总归是觉得读书人高贵些,说的话就在理些。要不然为何都挤破了脑袋想当官呢。”

    “听说从前那私塾里也有个周培不待见的,不过因为那孩子的兄长是个官身,周培便不敢多说什么。”孟母道。

    “踩高捧低呗,若是咱家也有个官身,那周培不也得缩的跟鹌鹑似的。”

    “官身什么另说,只阿芋的学业被耽误了不提,便是连阿芫的亲事都受了影响,从前那些看好阿芫的人家,如今都恨不得避的远远的。”

    孟父安慰道:“避便避吧,阿芫在家咱们又不是养不起,若真到了年岁,大不了招个女婿上门,这样还省的嫁出去,留在身边多好。阿芋聪明,又不是读书这一条出路,荒年还饿不死手艺人呢。若真到了万不得已那一日,咱们便收拾了行李,搬的远远的不就好了。”

    “就你心大!”

    外面,鹅毛大雪丝毫不见减上半分。

    那一晚,孟芋整夜未眠。

    第二日,孟芫敲了孟芋的房门,将满怀的书本塞到弟弟怀里:

    “私塾的姐妹怕我在家无聊,便送了我些书本看,有些地方我看的费劲,你聪明些,且先看看是什么意思,待你看懂了再教教我。”

    一如往日送书来时的说辞。

    昨日种种,孟芋并未再提。

    只再翻开那些尚且带着温热的书本,诗词周边尽是注解,便有些晦涩之处,还有一行清秀小字标明着。

    再取出之前姐姐送来的那些,无一不是。

    甚至还有几本手抄,那样熟悉的字迹,也不知姐姐耗了多少时候才抄写出来,再用各种不经意的理由交到他的手中。

    姐弟二人相伴长大,最了解孟芋的,还是孟芫。

    弟弟打心里,还是喜欢读书的,不过是遇人不淑罢了。

    孟芫用这样的方式,让弟弟学的没那么负担,没有那么多的压力,甚至会在自己小小的“施压”之下,将那些书本多看进去一些,不至于因为没有夫子教学,便荒废了学业。

    自那日起,孟芋变了。

    除了给父亲打下手,帮帮忙之外,便将自己关在房中。

    每每到了夜里,孟芋房中的灯光久久不灭,有时孟母不放心,敲门而进的时候,便见孟芋埋头在书本里,读的认真。

    孟父将这些看在眼里,又在孟芫的建议下,用自己往日里认识的一些人脉,打听了周遭镇子上,有哪些平日与周培“不对付”的夫子,最好是与周培一般身份,又惜才的。

    周转许久,还真让他们打听到了。

    且此人,便是早前让周培输急了眼,又不敢贸然出口顶撞,只能对着那些学生说上一句“有辱斯文”便甩袖离去的人。

    此人亦是文学满腹,不过也是名声不太好听罢了。

    可不好听,也有不好听的说法。

    周培的不好听,是因为排挤同僚,古板至极,不听善理,不闻劝谏。

    而此人的不好听,是不满学生太过保守,只知道闷头读书,不知变通,怠慢学业。

    听说他的脾气很是古怪,节日里学生送肉送酒,送钱送画皆是不收,甚至还会闭门不见,却说有个学生,自己写了篇文章送了过去,老头高兴的手舞足蹈,硬是留那学生将书写那篇文章的心境意会说了明明白白才给放走。

    所以,此人座下学生不多。

    便是收下了,也只有挨骂受训的份。

    但是一旦收下,且至会试的人,定在高中之列。

    所以,求学之人许多,碰壁之人,也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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