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路途中
说起来，忒休斯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过自己的故乡了。
世界的中央地点并不是位于平常他们所见地图的中心处，地图上的中心处基本在东西二国希格纳和亚利布勒的边界上。而魔浆爆发的世界中央则是在亚利布勒境内更靠近迪维尔的部分，所以最先被魔浆吞噬的是世界的东部，剩余的人们目前都在西方的边界上求生。
位于温特帝国境内偏东的卡迪马村自然早就已经被魔浆吞噬，忒休斯想起了在住院期间视频通话的爷爷奶奶，估计两位老人家是上了年纪没来得及逃走，像卡罗夫一样直接被魔浆吞了进去。
忒休斯早就知道了塞缪尔爷爷不在人世的事情，在西部存活的人类每个都专门记过档案。在曾经的记录全都销毁的情况下，依靠着幸存者自己报出的资料建立的档案真假暂且不论，忒休斯敢肯定那些人中肯定没有自己的家人。
马车颠簸着，车夫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只收钱办事并没有和他们聊些什么，或许是对可能刚从迪维尔出来的人类有些恐惧吧。
北国边界的车夫都知道会有很多人从迪维尔绕路直接来北国的边界，但成功的人实在不多，没什么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从那遍地魔族魔物的地方过来。
是以，能从迪维尔偷渡过来的人也不是什么善类。
没了会像出租车司机师傅一样主动搭话个不停的车夫，忒休斯身边依然算不上安静。
忒休斯本身不是个很爱说话的人，现在的迈亚因为灵魂的影响也闷了不少。
但架不住越来越像迈亚的阿黛尔也有了她小时候爱吵吵闹闹的性子。
“忒休斯——”
阿黛尔又开始觉得无聊没话找话了，曾经作为张与的那段时常孤单一人的过去把她磨得不得不去享受孤独，但如果只有灵魂没有那些记忆的话，她就跟童年那会一样还是个爱笑爱闹的孩子。
不得不说这样的阿黛尔对忒休斯来说很受用，有种看着迈亚新生那时候的感觉。
“又怎么了，你这一路上每次对话结束不超过五分钟肯定又要叫我名字，你至少稍微照顾一下正在休息的迈亚。”
“不用照顾，迈亚早就醒过来了，”阿黛尔用自己的发丝挠了挠迈亚的脸颊，让装睡的少女没忍住因为痒笑出了声，“看吧，我最开始跟你说话还是很小声的，感觉到迈亚醒过来之后我就用普通的音量说话了。”
忒休斯略感无语地看着迈亚，迈亚则笑眯眯地回看过去：
“别这么看着我，睡醒了和我愿不愿意起床是两码事吧，你的肩不可以再借我靠会吗？”
怎么说，完全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在血堡忒休斯朝迈亚说出那番话后，迈亚这一路上都有试探自己还能在忒休斯这里任性到什么程度，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对忒休斯重要到否定自我的程度了。
这一路走走停停前往卡迪马村的两个月中，迈亚一直在一步一步挪着侵占忒休斯的私人空间，而忒休斯对此似乎没有抗拒。
忒休斯用手指点了点迈亚的额头，无奈道：
“我的左臂都快麻了，到时候来了魔物你去杀了它们。”
“好哦，让你见识一下迈亚大人的厉害。”迈亚看着忒休斯话里带刺实际上没有一点抱怨的样子，心像是在胸腔中浮着一样，一会因为忒休斯又一次的纵容安稳落实，一会又担忧着未来而悬在了半空中。
好想问，但是根本不敢问。怕自己把对方敷衍的话当真，也怕承受不住沉重的心情。
阿黛尔见迈亚不再装睡，小步蹬着跳到了迈亚身上，拉长声音道：“刚刚我的话可是被打断了，迈亚，我们什么时候才到目的地啊？”
“车夫说差不多九月初的时候就能到了，现在正好还是差不多入秋的时候，在这种时候到了也不会太冷，不过你要记得把外套的纽扣记好。”
在迈亚这么叮嘱着的时候，忒休斯顺手就把阿黛尔故意解开的扣子重新系上了。原先阿黛尔呆愣愣的时候还会任由忒休斯套衣服，现在她很不乐意穿这么厚的外套，手脚施展不开的拘束感麻烦极了。
“如果因为你故意弄松扣子导致感冒的话，”忒休斯笑着威胁道，“到时候我们就把你留在卡迪马村，我和迈亚一起去布萨城就够了，不听话的小姑娘就乖乖留着吧。”
“你你不是认真的对吧？”阿黛尔看着忒休斯的笑容，抖了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北国的风灌入了衣服里。
“我爷爷一定不会介意家里多一张吃饭的嘴，放心吧，卡迪马村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肯定不会放你不管的。”
“骗子，你不也是卡迪马村的人吗，这不是就要丢下我不管了嘛！”阿黛尔躲到了迈亚的身后尖叫道。
迈亚揉了揉被小孩尖细的声音刺痛的耳朵，拽住了阿黛尔的袖子和善道：“没关系的阿黛尔，现在忒休斯可能是在开玩笑，但如果你在我耳边这么尖叫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找个村子把你丢在那里。”
虽然知道迈亚是吓唬她的，但阿黛尔还是蔫巴下来。
“等到了卡迪马村我带你去买件没那么拘束的新衣服，”忒休斯知道在阿比尔的服装店得到的衣服虽然好看但是在舒适上还是差了不少，不过这一路紧赶慢赶忘了给阿黛尔买新的衣服，“舒服而且保暖，不过就是没你现在身上这件这么好看，没关系吗？”
“我要更舒服的新衣服，如果也好看就最好了。”
“别为难人。”
阿黛尔眨巴着浅色的双眼，试图撒娇。
“我尽量拜托尤娜阿姨给你做件好看的。”忒休斯的乳母之一尤娜擅长缝纫，村中没有专门卖衣服的店铺，一般都是拜托村中擅长缝纫的人来制作新衣服，或者从过路的商人那里买些城里流行的款式。
阿黛尔欢呼一声，没再缠着忒休斯叨叨。
在忒休斯以为结束的时候，转头发现身边的迈亚用过于灿烂的笑容对着她。
“当然不会少了你的，这么盯着我干嘛。”
“我说什么了吗？”迈亚歪头故作无辜道，“我只是单纯喜欢看着你而已。”
忒休斯耸了耸肩，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