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故人故地
李月红曾不止一次想过，飞升之后会看到什么样的景象，那传说中还在仲灵界之上的玉清界会是什么样的景色。
或许如同云层之上，仙雾缭绕。
或许又像是冯院长的星斗幻景，一片虚无玄妙。
但她却没想到，待那天道的力量将自己带入另一个世界后，眼前会是这样熟悉的景色——
一间狭小又广阔的房间，天地四周都是黑色，将她的影子印得清清楚楚，金色的文字缓缓流动，拖着一串串光点。
李月红要定睛去看那文字究竟写了什么时，那些文字却似乎感应到似的，霎时如同烟花一般消散了。
“不……怎么会是这里……”李月红眉头忍不住深深蹙起，向前快走几步，周围景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她再转身，身后也如方才面前之景别无二致。
“失败了吗……”
“不，你们成功了。”
一个冷淡而低沉的女人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月红猛地回头，然后差点撞上了“自己”！
但李月红轻易就认出对方虽然用着跟她一样的面孔，却并非她的镜像，而是——
“天道……的怜悯？”
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无悲无喜，平静开口：“你也可以直接称我——天道。”
李月红后退两步，难以置信道：“我现在还是在梦中么……”
“不，这并非梦境。”
从头到尾，都不是梦境。
刹那间，从前种种关于这个房间和面前这女人的记忆飞速涌入李月红脑海，逐渐交织成一个令她难以接受的事实——
“这里，是你——天道，所在的地方？这就是修士飞升入玉清界之前获得启示之处！？”
天道冷漠道：“按照你如今凡人的认知看来，确实如此。从前修士飞升时，亦是从此处窥得天机启示。每人所见不同，但唯有你所看到的，就只是一间屋子。”
“因为我并不是真正得道飞升，不足以窥破天机。”
“不，”天道看着她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不同，意味深长道，“因为你无需窥探天机。你与他们不同，是我选中的人，因此我才纵容你一次又一次来到这里，获得直接与我对话的机会。”
李月红：“……”
正常来讲，她此时需要有一些发现自己是“天命之女”的受宠若惊，但李月红现在却只有满腹疑问。
天道却没有给她继续思考的时间，也没有再解答她的问题，反而严厉道：“我早知你会心软，听信那气运之子的谗言，转而与他们勾结来对付我。”
……天道这么说，是早已做好防备了吗……
李月红心念电转，闪过无数个对策，又被她一一否决，面上却做出轻松神色，微笑道：“既然这次会面在您的预料之中，那您可有什么别的指示吗？您也知道，我所做这一切终究也不过只是想弄清楚为何仲灵界与玉清界断了联系，未来又将何去何从——”
天道并不言语，只是突然向李月红伸出手。
李月红神色一凛，手中太阴刚唤到一半，额间红月标记就霎时爆发出一阵炽烈光芒！
剧痛袭来，李月红眼前一黑，却有无数画面涌入她的脑海——
……
……满目疮痍。
李月红半跪在玄清殿的废墟上，太阴染血，钉入一具死不瞑目的尸身。
亓官弈。
提及这三个字，李月红紧紧咬住牙关，眼前闪过无数因此子而死去的同门与好友。
她艰难起身，看着被魔族和仙宗弟子鲜血染红的遥天主峰，身上残破的黑袍在腥风中猎猎作响。
“魔头已然伏诛！”
“宗主将魔头杀死了！”
“魔头死了，它们断了力量来源！一鼓作气，杀啊——”
仙宗弟子嘶哑的声音紧接着传遍了遥天仙宗，仙家一扫颓势，群魔退散。
李月红看着面前一切，并未如其他弟子一样高呼胜利，只感觉到深深的悲哀与……仇恨。
当她心中第一次浮现出这个念头时，天边一声惊雷响起，刹那间黑云滚滚，如同毁天灭地——
闪电落下，击中李月红身后玄清殿的废墟，眼前白光茫然。
光芒消散，面前又是那张方才被她长剑钉住的、本已失去生机的脸。
白发红瞳的亓官弈冷冷看着她，手中一把长剑刺入李月红胸口。
那长剑通体漆黑，李月红却分明感觉到它挥动之时的光芒，与自己手中太阴十分相似，甚至比太阴更加纯粹。
她愕然低头，看着失去光彩的佩剑。
“原来……原来是这样……”她喃喃开口，随后摇了摇头，“……万般因果，都在一念之间……也怨不得人。”
“这就是你的遗言？”
“之前……是我对不住你。”
亓官弈冷冷看着她，无动于衷。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你最恨的人就要死了。也好……亓官弈，从此往后，放下仇恨，和她好好过日子，共修大道吧。因果已回到正轨，我……也该休息一下了……”
李月红坠入黑暗。
一道熟悉的低沉女声贴着耳根轻轻响起，带着几分叹息与遗憾：“你真的以为，这次死了你一个，这个世界就能回到正轨？”
“铛——”
一声金属落地的轻响，李月红猛地睁眼。
黑色房间中，那把被召出一半的名剑猝然落地，一呼一吸，已是隔世。
天道安静立于不远处，半垂着眼睛，怜悯地看着李月红。
“这就是被你遗忘的全部过去。”天道的声音仍然冷漠而严厉，“你的命运，从气运之子出现起就已经注定。他得了规则强加给他的造化，得以重活一世向你寻仇，而只要他在一天，这个世界就会走向毁灭！”
李月红头痛欲裂，天道的呵斥让她耳边嗡嗡响。
好容易缓了过来，在那难以言喻的威压之中，李月红缓缓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天道紧紧抿着的嘴唇终于稍微松开了些许，威压不再令人喘不过气。
李月红弯腰拾起太阴，愧疚地吹了吹上面不存在的灰。
天道：“你既然已经知道自己使命所在，现在就回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吧。”
“先不急，”李月红抬起头，笑了一下，“其实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您的话有些……嗯，亲切。”
天道：“什么？”
“用我小师妹家乡的话来说，就像在……”她双目盯着天道，缓缓开口，“……传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