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朝生暮死
李月红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的环境，开始有些惊讶地打量四周。
——并不能说完全黑暗，这片地下的空间仿佛被人开发过，地面和岩壁齐整，上面还放着灯台，烛火泛着幽暗的光，却足以让人看清眼前。
鲛珠岛地下，竟有这样一个空间？
而且看那烛火燃烧的情况，想必应该是经常有人来添油的……不，不对。
李月红凑近那烛火，闻了闻，心里有了答案——人鱼膏。
李月红正准备朝更里面走，却猛地转身，警惕地看向自己来时的方向。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突然出现在面前，正是亓官弈和金石开！
“师尊！”亓官弈看到李月红后，神情轻松了一些，“您也是追着紫翠来这里的？”
李月红点点头：“既然来了，就一起走吧。”
二人自然欣然跟上。
“外面怎样了？”他们进来得比她晚，应当知道更多。
金石开打了个寒战，小短腿迈得快了些，紧紧跟在李月红身边，道：“石像震动了起来，然后外面的人就有些不对劲了，像着了魔似的一直喊‘明珠仙人显灵了’，连我们离开也没人注意到！”
“丛云和小音呢？”
“我们来得匆忙，并未注意到二位师叔。”
李月红眉头微微皱起，嘴里却说道：“方才祭祀时，我隐约感受到了类似仙人显灵赐福的感觉，但很快便清醒过来了。我想，可能这是咱们并未完全成为岛民的缘故。小音清醒，丛云冷静，不用我们太过担心。”
金石开与亓官弈二人和李月红这两位师妹的关系不算特别亲厚，李月红口中需要“不用太过担心”的是谁不言而喻。
亓官弈看着李月红，声音仍是往常那副平和恭敬的样子，道：“我们过来时，丛云师叔似乎注意到这边了。看师叔的样子，心里应该是有了主意的。”
李月红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几人走了一会儿，李月红突然轻轻“咦”了一声。
亓官弈和金石开立马看向她。
李月红抬头看着墙壁：“你们看，墙上好像有些图案……”
较为平整的墙壁上映出忽明忽暗的灯，几道线条在其中若隐若现。
那些长明灯的亮度并不足以让众人看清上面画着什么。
亓官弈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地洞中瞬间又明亮了一些。
他长手长脚，把火折子稍微往上举了些，墙壁上的画面便瞬间清晰可见。
待到三人看清那是什么后，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墙上是用单一颜色绘制的笔画，开始处是一个没有面孔的女子，身上穿着飘逸的长裙，披帛飞舞，飘然欲仙。
无脸女子降落在一座如同珍珠般的圆形岛屿上，开始打坐。不知何时，她的身体化成了山丘，披帛变成河流，自山顶流下，汇入海洋。
再接着，有船载着几个渔民来到了这座岛上。
他们在此扎根，建立了自己的村落，好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再下一个画面，却是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婴儿。
那婴儿并没有脸孔，正如一开始的那个女子。
壁画中，婴儿逐渐长大，变成了个高壮的小伙儿，接着又与一位外面来的姑娘成亲，生子，最终垂垂老去，与妻子合葬在山上。
第二个无脸的婴儿诞生了。
这次是个女孩，长到了及笄的年纪，却在一次风浪中葬身于海底。
生着鱼尾的人们将那无脸的女孩分食，下一个画面中，他们却撕扯起自己的脸皮，最终变成了丑陋的怪物。
然后是第三个无脸的婴儿。
婴儿安全长大，嫁给了一个渔民，又生下了一个孩子。
无脸的女人挽着笑得憨厚的汉子，手里还牵着个小姑娘——壁画自此就中断了。
李月红三人脸上的震惊却并未消失。
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骇然。
只因那妇人虽看不清面孔，她牵着的那个女孩却容貌清晰——
——高氏的女儿，紫翠。
那么那妇人……几人再看去，越发觉得那对夫妇与老刘和高氏十分相似了。
“这壁画意味着什么？难道真的是所谓明珠仙人留下来的东西？”金石开问，“那女子就是明珠仙人的真身？”
李月红肯定道：“恐怕是这样。”
“那……那紫翠就是明珠仙人！？”
“……”李月红忍不住笑了，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你眼里就只有你的紫翠姐姐？明显是那个无脸的妇人啊！”
“高氏！？”金石开更诧异了。
亓官弈也露出思索神色：“我们与那高氏一同来到鲛珠岛，从初次见面到现在，她所表现的都与寻常妇人无异，倒是紫翠身上不同寻常之处更多……实在难以想象，高氏竟有着这样一层身份。”
李月红道：“高氏的作为的确不像一个‘仙人’……可如果她也像我们一样，失去了记忆，如同壁画上描绘的那样，作为婴儿出生，在这个没有灵力与修士的世界当做平凡人长大，不就很合理了？”
她说着，又弯起眼睛，低头看金石开毛绒绒的脑壳：“这不就像你把自己当成‘李石开’时一样嘛，若是那个跟你师父一样趾高气昂、威风凛凛的‘金石开’，哪里拉的下脸来做出这等孩子气的举动？”
金石开立马涨红了脸：“我……我才没有！”
亓官弈向前迈了一步，恰好隔在李月红和金石开中间，看着前方，道：“一路走来都为发现岔路，看来紫翠还在前面。”
李月红便也不再逗弄金石开，点点头：“继续前行吧。”
亓官弈在最前面举着火折子，李月红和金石开则跟在他身后，三人一路都没有说话，地洞内只有安静的脚步声。
不曾听到其他人的声音。
正当李月红讶异这地洞怎么挖了这么长时，亓官弈停了下来。
李月红险些撞到他的后脑勺，忙刹住脚步，抬头：“怎么了？”
亓官弈微微侧过身，让开了前面的景象。
一团幽蓝色的光晕组成的门就在他身后，将门后的景象挡得严严实实。
那幽蓝色的光晕，就算是个凡人都能看出，那绝非凡间会出现的事物。
金石开捡起一块石头，冲着光门扔了进去。只见光晕波动一番，竟然将石头吸了进去，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紫翠……会在里面吗？”
亓官弈：“她若真的进来，除了这里，还能去哪里？”
李月红：“看来只能进去了？”
两个小的都看了过去。
李月红抿了抿唇：“好吧，我来给你们探探路。”
她迈步就要往前走。
“师尊！”
亓官弈却匆忙出声。
李月红疑惑回头，见亓官弈垂下了眼，道了声“冒犯”，然后握住她的手腕：“现在情况特殊，不要走散了才好。”
另一边，金石开的手腕也被他捏在了手里。
——后者显然不情不愿，但没有挣扎。
李月红无奈一笑，接着转身，迈步走进那扇光门。
幽蓝色的光如同深海一样包裹住了她，浑身上下能够感受到的温度只有手腕处传来的温热。
前方那触不到的空气仿佛有万钧的阻力，李月红感觉到越发寸步难行。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碎裂声。
她脚步一顿。
接着只听一声轰然巨响，那些幽蓝的光晕如同突然有了实质，然后瞬间在她面前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