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是通讯录
李画桥之前给九九出过门。九九比较外向，带它出门时刚开始有些紧张，后来循环渐进就可以适应了。
九九有些胖了，也不爱动，她想着饭后带着它散散步，所以经常和陈易一起遛猫。
陆缨来了之后，陈易总是提九九的体重，可九九明明就瘦了一些。
下午，李画桥一个人在客厅撸猫，陈易出现在她面前，他淡淡地随意道：“要带九九去散步吗？”
李画桥思量片刻：“你去吧，陆缨不怎么想出去。”陆缨这几天都窝在房间里，因为外面一出去就可能撞见认识的人，她的事想必已经众人皆知，她不想被人看笑话。
陈易不知道，陆缨不想去和她去有什么关联。
李画桥把猫递给他：“九九好久没出去了。”她一脸期许的模样。
他盯着她的表情：“你真的不去吗？”
她摇头，又一脸期许看着他：“陈易，你会去的吧。”
她又补充一句：“你要多陪陪它，不然它不跟你亲。”
陈易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陈易牵着绳子遛猫，九九很听话。
下午天气很好，天空蓝的纯净，有万里无云的开阔。
他慢悠悠地遛，然后坐在椅子上想着怎样把陆缨弄走。
刘清明的家也再这附近，他也出来遛狗，碰巧遇上陈易坐在长椅上。
他之前说过陈易的坏话，但他认为他自己也不是坏人。他只是一时情绪上头，心想着这穷小子地位一下就比他还高了，又没有什么能力，凭个运气就能骑在他头上。
现在情绪缓过来，遇上陈易就还挺心平气和。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他就坐下来和陈易聊天，以后都是资源和人脉。
他挑了一个比较好开口的话题，斟酌一下：“听说陆缨和她妈闹起来，她现在住你家？”
其实他想说的是她现在住李画桥家？但他因为和陈易闹了点过节，套近乎一过脑子就说了。
陈易撇了他一眼：“你还挺关心的。”
他本来就在思考陆缨的事，现在有又一个人来提。
刘清明看他还有点敌意，就戴上面具咧嘴一笑：“她们的事我们几个老知道了，你刚来不知道背后的事。”
陈易侧头看他：“你知道？”
刘清明爽朗直率地笑了一下，把他知道全说出来，压低声音悄悄道：“陆缨和李画桥可能是通讯录。你别不信，她们的关系有些暧昧，会做一些情侣做的事，我们都发现了她们……”
陈易冷冷地打断他：“你们是从哪听说的？”
“我们一致怀疑的。”他坦白。
陈易对这种捕风捉影毫无根据的事情不感兴趣，只淡淡道：“你们的怀疑没有证据。”
刘清明反驳：“苍蝇不叮无缝蛋。”
陈易不以为意：“我只在乎真不真实。”
刘清明起身，站在他面前解释：“我知道的情况就是这样，是不是真相我也不清楚，你可以自己去证实。”
“我对这件事不感兴趣。”陈易抱起九九打算要走。
刘清明拦住陈易：“交个朋友吧，我还挺欣赏你。”
陈易淡淡看他一眼，越过了他。
下午六点半。
陈易回到家，解开九九身上绳子。他抱着九九打算去找李画桥，没找到。
他在后面，看到陆缨拿着衣服站在浴室前面敲门。
浴室里面传来模糊的声音，陆缨直接开门进去。
他听出来，里面是李画桥的声音。
陈易一个人抱着猫立在走廊的尽头，刘清明的话还在耳边“陆缨和李画桥可能是通讯录……”
他不明白闺蜜之间的距离是如何，但他直觉认为闺蜜的距离不该是这样。
他站了很久，九九从它的怀里跑出来，没有柔软的触感，陈易的平静荡然无存，面具有一丝破裂。
他恨不得上去敲门，但他的理智克制住他的脚步。
他很耐心地靠在墙上，等她们出来。
他脑子有很多种念头，甚至开始有了预警方案。
但这绝不是他能想到的情况。
他能想到李画桥会喜欢其他人，但情况似乎偏离他的预想。
李画桥裹着浴衣先出来，从头到脚裹得严丝密缝。
一出来就被陈易吓到了，她捂着胸口，一幅吓到的样子：“陈易，你知不知道走廊没开灯有点黑啊，你在这里杵着很吓人。”
语气娇软，她刚刚从浴室出来，脸被水蒸气烘得水嫩，眼眶的瞳孔漆黑似墨，能从里面看到他的倒影。浴室的灯从里面透出来，外面昏昏暗暗，而她只能看到模糊的他，黑暗又未知，沉沉地压过来。
他像是沉默了很久，闷着声音问：“陆缨在里面？”
李画桥觉得莫名其妙的，但她又有点心虚，因为别人外面传谣言说她和陆缨是通讯录就已经很离谱了，如果陈易知道陆缨和她一起在浴室里面，他可能会多想，她不想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误解。
她挺直了背脊道：“不在，我在里面洗澡。”
陈易发现李画桥真的不擅长撒谎，从小到大都是，撒谎从来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
陈易蹙眉，语调低沉诱惑：“画桥，看着我眼睛。”
李画桥躲躲闪闪他的视线，他的目光太过紧密，存在感太强。
她索性仰起头，眼角一挑，妩媚地看着他：“陈易，你这么关心我洗澡的事？”尾调带着暧昧的笑意。
“你多想了。”他开口。
李画桥靠近一步：“那陈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站在我洗澡的浴室门口？”
那几个字咬得格外的重。
陈易罕见地词穷，甩句“路过”就迈着步子离开了。
落荒而逃吗？
李画桥在后面笑得直不起腰。
陆缨刚开始本来想跟李画桥后面出来，就听到陈易的质问，她瞬间八卦欲望被勾起来，竖着耳朵在浴室门里偷听。
陆缨从浴室出来，翻了她一个白眼，没好气道：“你直接说真相给他就好了，他既然这么问一定看到我进去了，你还在这里欲盖弥彰，想来……”她截住了话头，要是陈易误认为自己和李画桥是通讯录，那么他就不会在李画桥面前随时像个孔雀一样地开屏，这不是件好事吗？反正外面也有人在传这个谣言。
陆缨恢复淡定道：“反正说了都说了，就当这页翻过去了，再提就难堪，毕竟你还撒了谎，就当不知道好。”
李画桥还沉浸在陈易那瞬间地脸色一变，实在难得能见到陈易如此的失态。
她摆摆手笑道：“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她们约好洗完澡一起出去玩。
陆缨在她房间的浴室洗澡，她去二楼那个浴室洗澡。
李画桥洗澡忘记拿衣服了，她们洗澡会带着手机在旁边，要么听歌，要么看电影。她打电话给陆缨，让她拿衣服上去给她。陆缨拿了件浴衣下来，她发消息告诉李画桥她在门口，李画桥没有回复，她就直接敲门进去了，这间大浴室本来就有隔断。陆缨把衣服递给李画桥，本来想出去。
李画桥在里面喊住她：“我带了化妆包下来了，你在这里画妆吧，这样节约时间。”
陆缨离开家的时候也没带化妆品，现在也只能用她的化妆品。
浴室干湿分离，陆缨一边坐着在镜子面前画着妆，一边和李画桥聊天。陆缨吐槽说，要是被别人看到她进她洗澡的浴室又要做实通讯录谣言了。
李画桥漫不经心地调侃：“绝对不会被人看到，这是我家。”
然后李画桥一开浴室门就撞见陈易。
晚上八点。
李画桥和陆缨化好妆打算出去吃饭。
本来陆缨不想出去，但她忽然发现自己之前定了个情侣餐厅。
她和林尘年吵架之后，怎么可能还会邀请他吃饭，但是这家情侣餐厅很难定，那里的菜也很好吃。
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自己的胃。
她思量片刻，打算和李画桥出去吃饭。
刚在情侣餐厅下车，李画桥仰头看到这家餐厅巨大的粉红色招牌：爱情需要美食、鲜花和浪漫。
门口装饰着玫瑰花和爱神丘比特。
李画桥悄悄侧头看她，其实要不是她笃定陆缨性取向为男，身边还有个和她纠葛不断林尘年，李画桥还有一点点的担心外面谣言的真实性。
陆缨握着她的手进去，服务员非常热情。
陈易一直待在房间没有出来，出来的时候张妈告诉他，李画桥和陆缨出去吃饭了。
陈易打电话给司机，问餐厅的地点。司机说出来的名字让他眉心一跳，这是一家非常著名的情侣餐厅。
陈易揉了揉眉心，很快搭车到那家情侣餐厅。
他觉得自己跟魔怔了似的，行为完全不受控制。他站在餐厅门口的时候，深深感受到了这样的情绪。
门口的玫瑰花艳丽到让人刺眼。
该死，餐厅门口可以放丘比特吗？
伤风败俗。
他进去，在餐厅找了一会儿，很快找到李画桥和陆缨她们两个。她们估计还在等菜，相互交谈聊得很开心。
他在她们的视角盲区站了一会，不禁自嘲想，他来这里干什么，到底又想求证什么。
他旁边的餐桌目前还空着。
这原因也让很服务员头疼，因为餐厅目标人群是情侣，所以总是时不时有几个人来捉奸，空着的餐桌就是还开始吃就被捉奸，或者还没吃完就被正妻抓包，闹得鸡飞狗跳。其实严格来说，这也是餐厅的一大特点，可以边享受美食边欣赏八卦，餐厅也有完备的应急措施。之前很火就是因为经常有狗血剧情在餐厅上演，被发视频到网络媒体，餐厅收获一大批免费热度。
服务员礼貌走到陈易面前，微微一笑：“先生，您有预定吗？”
“没有。”
服务员笑眯眯热情道：“您很幸运，刚刚一位顾客提前离场，这边还有一桌空的餐桌，您要留下来吃饭吗？”
陈易侧过头皱眉凝视着李画桥笑颜如靥的模样。
这里的一切都让人感到刺眼。
陈易坐下来，指着李画桥那桌：“她们点什么，这里就点什么。”
“好的。”服务员礼貌拿着菜单下去。
陈易发现李画桥用打火机点了桌面摆的蜡烛，有种窒息般地唯美浪漫。
他觉得呼吸不畅。
李画桥点蜡烛就是为了氛围，菜已经上好了，陆缨在旁边拍照打算发朋友圈。
模糊的照片，暧昧的灯光，饭桌上玫瑰花的花瓣摆出爱心形，她打算要气列表里面的某些人。
她发了一张烛光晚餐的照片，透露出餐厅的名字，配文：“和爱的人一起吃烛光晚餐。”
她朋友圈设置了一个分类，本来只想给一个人看，但她又瞥到陈易的名字，顺便也把他拉进她这条朋友圈可见列表里。
陈易在微信里本来想发消息给李画桥，但像是有什么预感一般，他点进朋友圈看了一下，一眼就看到陆缨发的朋友圈。
他把手机按灭，撇向那个方向，像有一只手不断扯着他的心脏。
林尘年在球场中场休息，他把手机往下滑，陆缨的朋友圈显示出来，他气笑了，她和他吵架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怒气难平。陆缨她脚踏两条船？耍他？
他拿了衣服跟朋友说：“我先走，有急事。”他把手机抓紧，陆缨，你好样的。
此时的陆缨和李画桥拍完照片开始享受美食。
李画桥皱着眉头：“我怎么觉得一直有人看我。”
陆缨张望了一会儿：“你应该多想了。”
李画桥抿了一下嘴唇：“大概吧。”
她一直不提陆缨未来的打算，陆缨比她聪明，做出的选择也应该是权衡利弊的合适。
但李画桥有必要和她提一下：“你母亲昨天发消息给我妈，说想让你回来。”
陆缨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不符合她形象地吃了一大口菜，抬头看她：“好啊。”
李画桥垂眸，缓缓道：“陆缨，你是怎么想的？我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陆缨的眼神没有波澜，没有焦点地看向远处，温凉地笑，淡薄道：“画桥，我不能做什么，只能按照她既定的计划走下去。”
画桥顿了片刻，看进她的眼睛：“我无法提供什么想法，但会无条件和你站在一起。”
像是缓解沉闷的气氛，她笑道问：“你想考什么大学？或许我们可以在同一个城市。”
陆缨歪头看着她：“你不和我考同一个大学吗？”
“你不是年级第一吗？还是万年第一的系列。”
陆缨和她对视，安静地述说：“其实我母亲这么努力地让我优秀，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让我爸能注意到这个家？”
“陆缨。”她的声音也连带着叹息。
她继续说：“画桥，你说像我爸这么喜欢出轨的人，为什么那时候又要选择和我妈妈结婚呢？把一个大家闺秀活生生逼成泼妇他很有成就感吗？像他这样的浪子就应该在温柔乡里永远不出来，家庭根本就不适合他。别人都说我母亲心狠，其实最心狠的人是他。”
她的表情像是释怀又像是剖析之后的安详，她倒了一杯水给自己：“我恨他，他毁了所有。”末了，她又自嘲地笑：“恨的感情源自于爱，我在内心深处可能也在渴望他，真可笑。”
眼泪从她的脸颊划下，落在桌子上。
李画桥走过去，拍着她的背慢慢安抚她。
陆缨鲜少流露出悲伤，即使难过也很克制。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陆缨不需要她说什么，她只需要陪在她身边就好。
等陆缨平静下来，陆缨把纸巾丢在垃圾筐：“奶奶的，凭什么哭的是我，我总有一天也让他痛哭流涕。”
她拍桌起来。
后面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来：“你想让谁痛哭流涕？”
陆缨听着熟悉的声音，机械地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