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从卧室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邢愿一转眼就看见了自己放在床头的一叠书。
书皮封面粉嫩卡通，放在以前，这是她走到书店门口隔着老远瞥见，都会选择避开的那一类书。
可如今居然被她偷摸买回了家里。
甚至还放在床头柜上，打算仔细做一番睡前研究。
她叹了口气。心想今时果然不同往日。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她一直在学习如何谈一场正常人的恋爱。
顾熠很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可邢愿不想永远做被动的那一方。
她怕这样治病效果太慢，见不着成效。
可又没办法说出口，只能自己动手查找资料。
伸出手简单翻看几页，大多是图文结合，一页纸上也没几个字，很好看懂。
外面响起敲门的声音，不轻不重，不急不缓。
“有事么？”
邢愿抽出纸张盖上封面，去给他开门。
顾熠手里端着一杯烫过的牛奶，“喝了再睡。”
“好。”邢愿一边接过牛奶一边越过顾熠的肩膀往外面看。
客厅电视开着，在放一部知名电影。邢愿没有看过，但她记得他们的宣传海报做得很漂亮，是圈内一个前辈所画。
邢愿低头喝了一口牛奶，脑子一转，随口问道：“这电影好看吗？”
顾熠偏头，“我一个朋友拍的，看着画面还行。”
除了这一句，他也没具体回答自己到底有没有看过。
邢愿暗自揣测，他应该是没有看过的。
于是她端着牛奶杯走到客厅，盯着屏幕看了一会。
书上说，要学会制造两人之间温馨和谐的氛围。
邢愿觉得，坐在一起看电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画面是不错。”她简要概括，重复了一遍方才顾熠的话之后，小心翼翼地抛出橄榄枝，“……不如我们一起看吧。”
顾熠淡淡地笑：“行。”
怀里抱着沙发靠枕，邢愿悄悄往顾熠那边移动。
“你朋友是……这电影的摄影指导？”
她记得顾熠刚才说画面不错。
顾熠打完最后一行字，将笔记本合上，抬起头瞥了一眼屏幕。
“导演。”
邢愿啊了一声。
“导演啊……”她拿出手机查了查信息，脸色有轻微变化。
“原来是这个导演。”
顾熠放松了下来，后背往沙发上一压，听见这话他歪过脑袋：“你认识他？”
“算不上认识。”
邢愿没有隐瞒。
“不过我以前工作室有个姑娘喜欢他，可以说是，非常喜欢。”邢愿眉毛皱起，不知不觉加强了语气，“可是后来又听说这个人很不好接触。”
她记得那个小姑娘因此还颓废了好一段时间。奇怪的是，就算是在她伤心到极点的时候，也不准身边的人说他半句坏话。
也许这就是粉丝心，邢愿并不懂。
顾熠有点好笑，伸出手指蹭了下她的眉心。
“那你生气什么？”
邢愿疑惑抬眼。
顾熠洗过澡，换上了棉质睡衣，此刻眉眼间映着似有若无般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十分的温和柔软。
已经入秋有一段时间了，屋里没开空调，温度也刚刚好。
可邢愿却突然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点闷热。
她盘着脚，动作轻缓地往后缩了一点。
顾熠应该是觉得这电影有些无聊，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握在手里慢慢剥着。
“谈不上生气。”邢愿调整好位置后才缓缓摇了摇头，回答的语调很平静，“我只是有点疑惑而已。既然对方如此遥不可及，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完全是给自己找罪受。”
她说出努力这两个字之前，脑袋因为思绪突然遇到阻碍而困惑地偏歪了一下。
她的确不明白，甚至不明白该用什么样的词汇去形容那些追求的行为。
顾熠剥橘子的手微微顿了一瞬，不过眨眼间，便又恢复如常。在电影背景音的衬托之下，他的声音显得格外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也是。”邢愿点了点头。
橘子香气溢散开来，她眉眼松泛开来，就着顾熠的手含了一瓣在嘴里，继续盯着屏幕。
邢愿思维挥散的速度十分快，一转眼的功夫，也就不再纠结此事。
“这电影还去巴黎取景了啊……”剧情看到一半，由于情节转变的需要，电影变换场地。
进入剧情后，邢愿一直没怎么再出声，直到这会儿才突然开口说话。
顾熠从刚才开始安静下来后，整个人都显得很认真，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上的景象变化。
“你也去过巴黎吗？”
电影里男女主角再一次错过的时候，顾熠忽然开口问道。
邢愿愣了一下后才从电影里缓过神来，呆呆点了点头：“你忘了我是什么身份么，巴黎这种地方我当然去过啊，之前参加比赛和活动去过好多次。我还和朋友说，以后要是不想工作了，就去巴黎定居，每天都能跑到美术馆里闲逛……”
“很喜欢巴黎？”
顾熠没有等到她继续往下说，突然出声打断。
“嗯，挺喜欢的。”
他拿起桌上玻璃杯，仰头喝了一口水。
邢愿轻轻地点了下头，含糊应了一声，并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因为她的目光完全被电影里呈现的人物故事吸引。
她看东西看得认真的时候，整个人会变得非常沉静，连呼吸声都会放得很轻。
顾熠没有打扰她。
但事实上，他也根本无心再看电影。
偏过头，窗外是闪耀着星点灯光的夜色，耳边有平缓浅息，一下又一下，带着特定的节奏一样。
顾熠心中思绪翻腾，各种信息纷杂无章，他的心脏像被无数的丝线缓缓缠绕住。
挣脱不开。
影片即将到达高潮结尾处时。
顾熠偏头看向她。
“吃过药了么？”
“吃过了。”邢愿心不在焉，“刚回来的时候就吃过了。”也没什么明显作用，但是还是天天在吃。
这是邢愿完全不懂的领域，所以她决定全部都听医生的。
顾熠无声地点了下头，他不再言语，只是维持着这个动作，静静看着她，眼神却迷茫一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邢愿显然察觉到了，有点不自在地转过了头，犹豫了一下，问出声：“你难道……也想吃药？”
她隐约想起顾熠说过自己没药可吃。
很难受吧。
握着手机的右手打了个转，在空中划过一个“圆”形。
顾熠带着笑“嗯”了一声：“怎么，你要分我点儿么？”
“等会啊。”
她记得自己在茶几抽屉下塞了两盒。
邢愿微低下头，一边从抽屉盒里翻找，一边嘀咕：“可我们俩病症不一样吧，你吃了能行吗……”
耳边长发滑落下来，顾熠伸出手帮她捋开，声音很低：“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
“你说什么？”邢愿抬起头，不明所以。她有点愣住，忍不住轻轻眨了眨眼睛。
顾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移动了位置，忽然之间竟然离她这么近。
语调柔缓的片尾曲在黑暗的空间被无限放大。
他轻轻眯了下眼睛，盯住邢愿。
生意场上他惯常用的手段。
既然挣脱不开，不如拉人一同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