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月亮不曾出现
黑夜行路，不能指望别的光亮，否则亮光熄灭的一刻，周围只剩漆黑寂静，你要学着把手电筒攥在手里，纵使灯光微末，好歹也能看清脚下行路。
——小笛随笔
丰予溪在房间里探出头来，看见肖笑直愣愣地盯着早已关闭的房门看了好一会，费力地蹦出来，拿手在肖笑眼前挥了挥。
“人都走了。”肖笑回身看着单脚站立在离自己一两步远的丰予溪吓了一跳。
“你怎么出来了？”肖笑边说着边赶紧把丰予溪扶到沙发上坐好。
“你和穆医生……你们以前是男女朋友啊？”丰予溪偏头小心翼翼问着。
“他说的？”肖笑只略抬了抬眼皮。
“嗯。”
“还说什么了？”
“还说当初你们因为一点误会分开的，他这么多年也没再谈过，放不下你。”当然，自己听到的故事细节更多一点，在男主角嘴里讲出来也比自己的版本感情色彩浓重许多，可丰予溪猜测，肖笑既然有心隐瞒，或许并不想再事无巨细地回忆一遍当年的开始与结局。
“骗人的。”肖笑声线显现出难得的柔和。“当初是他先觉得我们距离太远感情淡了，他觉得压力大我不理解他，他觉得我们没必要在一起了。”
“啊？这一听更像是吵架的气话吧！”
“我们分手前一年，他去了国外进修，距离太远时间太长，慢慢的感情就出问题了。那段时间我们压力都很大，对待感情也确实太过草率，可等我冷静下来想要挽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同组的女生在朋友圈发了张他们的亲密照。”肖笑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他已经开始新的感情了，我这个旧人又何苦紧抓着不放呢？”
肖笑自觉是个有些执拗的人，情窦初开喜欢上了一个像月亮一样温润而遥远的人，但阴晴圆缺、轮换有时，她没办法绑架一轮月亮，也只能放手。
“予溪，我二十二岁那年才明白，感情是经不起挥霍的，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在感情中不是一个胆小的人，用漫长的青春去喜欢，用切实的付出去珍惜，用强撑的理性去告别。她的的确确做到了一个暗恋者，一个伴侣，一个前任所能做到的最多。只是人与人之间聚散离合，缘分皆有定数，当她留不住一只想要飞到更高天空的风筝，她能做的也只是放手。年少不更事，回首已作别。
肖笑抱着靠枕窝在丰予溪身边，低着头看着沙发上的图案，眼神空洞、面容麻木。许多年回避的感情问题被重新提起，原来自揭伤疤是这种感觉。
空气像是在肖笑周围停滞了，认识两年，丰予溪见过各种各样的肖笑，如尊长如稚子，可从未见过这样的，被困在当初的一段感情里的她。丰予溪感觉自己从未离她这么远，却也这样近，其实自己并不了解这个平日一墙之隔的人。丰予溪很想在此刻开口说点什么打破这份安静，努力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合适的词句，索性闭嘴。
“行了，都过去了。”肖笑长舒了口气起身，率先结束了这个有些尴尬的局面。
“我先去把碗洗了。”
丢下了这句话，丰予溪眼前，就只剩个狼狈逃窜的背影
水龙头大开着，肖笑看着水流哗哗溢满了水槽，眼泪却在扑簌簌往下掉，明知道前男友这种生物就像写错了的铅笔字一样拿橡皮在自己的人生中抹个干干净净，断个干干脆脆，却还是舍不得。回头草好吃吗？前面或许还有更好的。可自己偏偏弃前面的钻石水晶不要，只想找回那颗或许已经尘埃满身，缺三少四的玻璃珠子。死心眼最傻了，自己当初这样评价王潇娴。那自己现在又在做什么呢？左不过彼此彼此吧。
丰予溪果然再没在肖笑面前提起过穆示聪，很长一段时间，久到肖笑都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或许穆示聪根本再没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相亲亦或是医院，不过梦一场罢了。
可毕竟是要拆石膏的，不巧，宋岩昆出差回来的时间延误了，他们的单子签的不顺利，一行人被一个暴发户拖在了千里之外的某个城市。
“宝宝，我可能回不去了，能不能让肖笑先陪你去医院，我回去马上看你。”宋岩昆充满歉意的声音从听筒另一端传来。
“好吧……”丰予溪为难地看了一眼肖笑卧室门口，关着，肖笑应该在加班写稿。最近纸媒不景气，这几个月杂志销量不好工资也发得不及时，但他们还要在这个城市活下去。大家都开始接私活挣外快了。肖笑心疼她生着病，一个人承担起了近两个月两个人的公共花销，那些是她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血汗钱。
丰予溪单脚跳着去对面卧室敲门。
“笑笑。”
肖笑打开门扶她进去，“有事喊一声我过去就行了。”
“那个，昆哥今天没回来，你能不能明天送我去医院拆石膏。”丰予溪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
“就这事啊，行啊，明天我请个假，反正最近也不忙，让他们先看着点。”肖笑视线黏在了电脑屏幕上一阵噼里啪啦。“哎呀我现在灵感爆发，为了即将要交的房租，具体的事项等我写完再说。”
整个过程肖笑眼神都没赏她一个，丰予溪甚至怀疑肖笑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到了心里还是下意识的敷衍，去医院啊，见穆示聪啊，他们再见面不会尴尬的嘛？还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丰予溪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就在丰予溪抠着手指头默默纠结是自己太不了解肖笑了还是她一夜之间对感情想开了成长了的时候。
“去医院？！”
陡然升高八度的质问在丰予溪耳边炸响。得，白纠结了。
“嗯嗯嗯，但医院又不止穆示聪一个医生，说不定他明天正好轮休呢？”丰予溪生怕肖笑反悔，赶忙抱着她的胳膊一顿输出，只希望肖笑被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搞昏了的脑袋千万不要清醒过来。
“你能找别人吗？”肖笑拉出一个哭丧的表情。
丰予溪狠狠心，坚定地摇摇头。
肖笑脸色更难看了。“就不能等你昆哥回来吗？”
丰予溪又狠狠心，继续摇头。
“那，行吧。”肖笑回的格外犹豫且痛心疾首。
“笑笑最好了！”丰予溪尽自己最大努力捧着肖笑的脸啃了一口，留下了一脸口水，顺走了桌子上一袋薯片……
肖笑一把合死笔记本电脑，我不想去啊！面上波澜不惊，脑中波涛汹涌。搞文学创作的脑洞都比较大，而脑洞太大容易陷入幻想和理念世界，俗称神经病。
年灵快要交毕业论文时神神道道的形象开始在自己的脑海中往复循环，一起单曲循环的还有那一句诡异的哲学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