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她不想结束
如果刻意控制，在某个人面前应该也可以像面对其他人一样云淡风轻吧！应该吧……
——小笛随笔
假期结束，安心上班赚钱，晚上加班，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独自解决一系列十几岁少年青春期的情感问题，来信中的故事直肖笑看得眼皮抽搐，真的越来越不懂现在的孩子了。
期间接到肖母电话，说上次相亲对象对她印象不错，那次他也知道错了，希望肖笑再给他一次机会。
“妈，我不喜欢他那样的。”肖笑不知为什么莫名有些烦躁，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回了句，手指在键盘上不住地翻飞，把键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医生，长得还算可以，性格温和。这不都符合你的标准吗？知道你不愿相亲，妈妈好不容易找到个合你条件才让你去见的。”肖母在那边语重心长，肖笑什么都好，就是这终身大事委实让人操碎了心。
肖笑愣了愣，用右手接过手机“妈，那是以前，我现在不喜欢了!”说完便扣掉了电话。
那还是刚刚和穆示聪分手不久，肖笑放假一个人在家敲着杂志社投稿，肖母回家兴奋地说着有个同事家的孩子回来了，两家想一起吃个饭，小辈也可以认识认识。
肖笑“啪”的一声扣住了电脑。“妈，我还没毕业呢，相亲不用现在就提上日程吧！”
“你不是分手也有段时间了嘛，妈妈就是想……”
“妈，我需要恢复期，恢复期疗伤懂吗？”肖笑的双手翻了两翻摊在肖母面前。
“还疗伤，我看你这好吃好喝得啥事没有，人失恋不说寻死觅活吧，好歹哭几场。你这，过得比谈恋爱的时候都自在。”肖母边说着边用手指戳了戳肖笑的脑门。
“你还是不是我亲妈，你要想看，那我今晚不吃饭了，从窗户上跳下去？”幸好自家住一楼，肖笑无比庆幸地想。
“没有没有，妈不是这个意思，妈就是想……”
“妈，相亲也行。我要当医生的，长得帅的，178的，脾气温柔的。否则免谈!”当年的肖笑说得无比坚决。
现在想想，说得都是穆示聪，肖笑有一瞬间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冤家!肖笑晃晃脑袋，意图将那张白皙且笑得无辜的脸赶出脑海。丰予溪的电话这时候进来了。
“放!”
“笑笑你现在越来越彪悍了。”
“不说挂了。”
“哎，别别别，嘿嘿，今晚能不能来陪我？”
“宝贝，本来陪床挺正常一事，咱能别说得这么让人浮想联翩的吗？想吃什么？”
“小馄饨。”
……
傍晚下班，肖笑店里打包了两份馄饨直奔医院。宋岩昆正在收东西，见肖笑来了连忙把馄饨接过来。
“今天怎么样？”肖笑把包丢在椅子上坐在床沿问丰予溪。
“好多了，再有两天就能出院了。那个笑笑，我吃不了两份，昆哥回去吃就行……”话还没说完就被肖笑打断。
“我还没吃饭呢大小姐，今天加班，我又怕你等急了，下班就赶过来了，你个小没良心的!”
“嘤嘤嘤，最爱你了!”丰予溪张着双臂朝肖笑扑过来。
“可别，你家宋岩昆还在这儿呢。”肖笑奋力把身上粘着的丰予溪扒拉下来。正说着，宋岩昆把病床上的小桌支起来，套了一碗馄饨在丰予溪面前放好。
“肖笑，我们这儿大碗就一个。”宋岩昆欲言又止拼命暗示。
两个人在一起以来，肖笑围观了这俩天造地设的重色轻友组合这么久，如果还不能明白这话真实的意思她就是个棒槌。
“行了，先让这小祖宗吃吧，我还不饿。”丰予溪一口亲在了肖笑脸上，然后就向热腾腾的馄饨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肖笑没心情看人家小两口围绕着一碗馄饨你一口我一口腻腻歪歪，尽管馄饨她买的，碗是她带的，女主角客观意义上也是跟她一块住的。于是出门溜达，想找个座椅坐着舒舒服服玩手机。怎奈天不遂人愿，座椅上不是睡着呼噜声震天的大哥，就是声音翻着八度往上喊的熊孩子……一步一步慢慢顺着走廊走，刚好碰到了主任带着一大队医生护士迎面而来，许是肖笑这几天变着花样地喂养丰予溪，贤妻良母的形象在一众昼夜颠倒为人民服务且自身无人照料的白袍小将中太过深入人心。主任看到她点头致意，一个小护士在他们走后溜到了肖笑身边。
“又来送饭？”
“嗯，你们这是？”肖笑在现实生活中还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本着不懂就要问的原则虚心请教。
“嗨，刚下了手术，站了五个小时，腿都快站不住了，我先回去休息会哈。”
肖笑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巧克力塞到她手里嘱咐了句“先垫垫吧！”小护士道了声谢，也没客气就拆开包装塞到嘴里远去了。只留下肖笑在原地感叹了一句都不容易。
一回头就看到了穆示聪，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却因太过疲倦眼神显得有些涣散。
“肖笑!”
本想装作没看见转身一走了之的肖笑迅速撤离的计划被湮灭在萌芽状态。肖笑以脚后跟为支点，用此生最慢的速度略微弯腰弯腰缓缓转身。
“啊，那个……”
寒暄的开场白还没想好就被快速打断。
“还有吗？”
肖笑一头雾水。
“巧克力，还有吗？我有点低血糖。”
肖笑翻翻两边的外套口袋，此刻的手机和耳机被攥在手里，兜里只有一小包纸巾，兜比脸干净。
“不好意思哈，刚刚最后一块，没了。”
“你还有别的吃的吗？”
“病房里还有碗馄饨，不过，应该已经坨了……”
“那去吃饭吧！”穆示聪只是皱皱眉。
对呀对呀，自己去乖乖吃饭吧！肖笑长舒一口气准备转身回去。
“你去干嘛？”
肖笑刚刚迈出去的腿再次被拽回。这位大哥到底想干嘛？
“去吃我的小馄饨啊。”
“你不是说馄饨坨了吗？那跟我去食堂吃点吧。”
“不用不用，”肖笑连连摆手，“浪费可耻，而且，我喜欢吃坨的。”
穆示聪突然想到从前，肖笑也是很喜欢吃坨了软乎乎的面，学校食堂煮方便面经常半生不熟，每次肖笑都是等十几分钟面坨了才开始大快朵颐，久而久之，自己也开始慢慢喜欢坨掉的方便面了。或许只是习惯成自然。
“你只是喜欢吃坨掉的方便面，馄饨坨了，那是菜粥。”穆示聪含笑看着她。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肖笑气鼓鼓的像只河豚，今天风大，肖笑把头发绑成了马尾，两侧脸颊露了出来。肖笑生了张娃娃脸，肉嘟嘟软绵绵的让人十分想戳一戳，当年的穆示聪曾以此为乐，现在的丰予溪也以此为乐。为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肖笑现在面对丰予溪时压根不化妆，化了也会被搓掉，暴殄天物。而当年，这份待遇只属于穆示聪。
“好了，我请你，走吧。”然后没等拒绝，肖笑就被拽着手腕强制拉走了……
由于身高腿长的差异，一路上肖笑都是被拖着小跑行进，格外狼狈。
“哎不是，你请客就职工食堂啊！就算咱俩只算熟人了，你也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当穆示聪在挂着职工食堂四个大字的牌子的门口停下的时候，肖笑愤愤不平，继而大声抱怨。
“我只有四十分钟时间休息，而且，食堂里有清炒虾仁和糖醋鱼，味道还不错。”都是肖笑喜欢吃的。既来之则安之，于是肖同学很没出息地大踏步走了进去。
两个人点了虾仁、鱼、西蓝花、蒜薹炒肉四个菜外加两份米饭两碗粥。当穆示聪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饭票的时候，肖笑满头黑线。
“用单位补助请人吃饭，你现在已经这么无耻了吗？”
“我只对熟人无耻。”一句话怼得肖笑无话可说。
二人面对面吃饭，不时有医生过来打岔，嘴上问着病人呀手术呀眼睛却不住地往肖笑身上瞟，甚至有大胆的或是与穆示聪相熟的医生之间发问：“穆医生，这姑娘谁啊？”
“患者家属。”肖笑吞下了最后一个虾仁抢先答道，生怕面前这哥们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引人遐想的话。
“她开玩笑的，她室友在我们医院住院，过来陪床。”八卦医生一脸了然地走了，完美地避过了问题的重点。
“饱了。”肖笑放下筷子，拿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就见穆示聪的左手在自己面前不住地上下挥着。“你干嘛？”
“纸巾，给我一张。”
肖笑低头又在包装袋里抽了一张递给他，穆示聪也放下筷子，擦擦嘴，把盘子碗筷子一一收在餐盘里，自己端着起身离开。
太自然了，肖笑望着他的白色背影，突然想起大学时有一次年灵肚子疼，自己陪她去附属医院挂号看病，刚巧穆示聪跟着教授值班学习，那段时间正是医院高峰期，二人已经一周没见了。肖笑十分不明白为什么肚子疼要挂专家号，据自己多年经验的推测，年灵不是肠胃炎就是胃溃疡，让专家会诊绝对杀鸡用牛刀，可耐不住病的不是自己，花钱看病的也不是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搀着年灵进了会诊室。就见穆示聪在旁边站着做记录，见她进来着实吃了一惊。
教授抬头看了他一眼。“认识？”
“穆示聪女朋友。”旁边一个穿着白大褂满脸包的男生抢先答道。肖笑认识他，和穆示聪一个组的，酷爱吃辣，以至于一把年纪脸上仍充斥着青春的痕迹。
“那穆示聪过来给你女朋友先看看吧。”教授显然误会了。
“不是我不是我，他女朋友陪我来看病的。”难为年灵疼的出冷汗还急忙撇清关系。
肖笑把年灵扶出来安顿在椅子上，拿着处方单子小跑去药房拿药，回来又接了杯热水递给她把药灌下去，然后坐在她身边揽着上身让年灵休息一会。
“中午去喝点热粥吧，对胃好。如果你等下恢复了就去食堂喝，如果还是不行，我给你打回去。”肖笑絮絮叨叨。怀里的人点点头。
穆示聪就在这时蹭到肖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把手搭在肖笑左肩上，某人就安安稳稳地落在了自己怀里。肖笑很喜欢拥抱，开心激动时会张开双臂朝着自己飞奔过来扑到怀里，小脑袋在胸口处蹭啊蹭的，然后用软软糯糯的声音不住地嘟囔着刚刚发生的幸运的事，往往都是很小的事情，怀里的人却无比满足；不开心的时候，见到他就不走了，只在原地静静等他大踏步朝自己走过来，然后嘟着嘴，唇齿之间挤出一声“抱”，楚楚可怜。
“你怎么来了？不用值班的吗？”肖笑把头搭在穆示聪肩上，陪年灵折腾了一上午，确实累了。
“教授说我们太久没休息，女朋友都追到医院来了，允许我早退了。”
肖笑抬头一看，白大褂果然已经被换掉了，自己耳朵底下枕着的是灰色卫衣的帽子。
“拿我当挡箭牌为自己谋私利，穆医生无耻了哈！”肖笑的声音中混着笑意。
“你俩够了啊，我一病人还在这儿躺着呢。”肖笑怀里的年灵提出抗议。
“好点了吗？止疼片应该开始有效了。”肖笑起身拿纸巾为年灵擦了擦额头和手心的汗，声音极度温柔，像在哄宝宝睡觉。穆示聪甚至脑补出多年后肖笑趴在婴儿床边逗弄孩子的场景。
“嗯，”年灵直起身子。“好多了，有点饿了，咱们回去吧。”肖笑搀她起来，穆示聪在后面极为自觉地拿起两个人的包跟在身后。
“你们去哪儿？”肖笑走得慢，穆示聪两步就赶上了。
“回学校食堂喝粥。”医院与学校只有一路之隔。
“我陪你们去吧。”
路边风大，肖笑的头发扬了满脸，穆示聪站在她身后，拉着她的左手把手腕上的头绳褪下来，轻轻用手指把头发拢好，头绳套了三圈，刚刚一头到处纷飞乱糟糟的中长发就老老实实垂在脑后了。绿灯刚巧亮起，穆示聪护着两人过马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中，身后的人是唯一的安全感。
年灵终究没有和两人一起吃饭，只让肖笑捎了杯小米粥回来。“我生着病才不想吃狗粮呢!”说完拎包扬长而去。
肖笑心疼他连日学习工作的辛苦，点了几个清淡的菜，两碗红豆糯米粥，又给穆示聪加了一份米饭，端着餐盘放到穆示聪面前，一碟碟菜摆在面前，分好两人的粥饭和餐具才安心坐下。
“幸好你舍友没跟来，要不然又要教育我‘吃软饭’了。”穆示聪塞了一大口粥在嘴里，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医学院时间表卡的太死，文学院相比之下时间就宽松很多，两边亲友团见到最多的场景就是肖笑提前把饭菜买好，穆示聪过去只等着吃就可以了。肖笑室友经常为此愤愤不平，觉得自家姑娘这是喂了个儿子。每次见到肖笑屁颠屁颠去送饭，都戏称穆示聪是“吃软饭的”。穆示聪却对此毫不在意，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自己小女朋友的照料。其实他并不是不能照顾好自己。可感情牵绊不就是从日常生活的互相麻烦开始的嘛？
“这不是心疼你太累了嘛，这么有志气，别吃啊！”肖笑戳着盘子里的土豆丝。
“没志气，哎你说我是用了多大的福分才遇见这么好的女朋友啊！”穆示聪笑眯眯地盯着她的眼睛，然后，肖笑就很没出息地沦陷在了某人的温柔攻势下……
“我有福分，我有福分。”肖笑红着脸不住地嘟囔着。
同宿舍的姐妹们一直感叹穆示聪是有多大本事把肖笑治得服服帖帖的。就算是穆示聪犯了错惹得肖笑生气，只要他弯着唇角眯着眼睛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再大的气也烟消云散了。肖笑怒气冲冲地下楼与过了半小时笑靥如花地上楼成为这二人撒狗粮的经典模式，酸倒一片吃瓜群众。
吃完饭穆示聪极为自觉地将餐盘收好端着大踏步走向回收处。肖笑就在背后盯着白色卫衣和牛仔裤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跟就是三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