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九月初三,凉,距离李延年回宫还有十二天。
习惯这东西真可怕,才去了一个月,回来荣国府后就不习惯了。
前两天王夏至说,怕人回去后自己不习惯,便提出前回来。
他也同意了,就是早晚还要去一趟,功课不能落下,直到十五。
今天是回来第三天,白天还好些,逗逗猫、遛遛狗、拜拜鲤鱼、数一数蚂蚁,去厨房闻闻吃的,听嬷嬷八卦八卦,一天也就过去了。
只是,总是有不经意的时候,会下意识喊着,“李延年,快看……”
“人果然是群居动物,这才两三天而已,就已经受不了了。”王夏至现在回想刚来时的生活,都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
而且,现在还能见面,与他还能说上话,可真到了一两年才能见一次面时,这该怎么过。
“还有四妞的事。”见面的日子久了,总能相出一两分的情分来,求人办事也容易些。
可长时间的不见面,或一年只见个一两次,很容易慢慢的散了………
“算了,算了,以后的事想也没用,还是早点睡,明天在去他那儿刷存在感……”
“早知道就不回来这么快了……”
“睡觉,睡觉……”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王夏至数着星星,慢慢的睡着了。
月光一点点偏移,时间刚过半夜时,忽然间人就被冻醒,感觉身上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心跳加快……再一看角落里的花草,早就垂下来。
“没狗叫,鸡鸭也没个响……”
感觉不对的王夏至立马跳下屋顶,撒丫子就往李延年那儿跑。
“呼呼……呼呼……”坐在院里喘着气的王夏至,才感觉自己活过来。
嗒……
“我吵醒你了?”王夏至看到李延年居然出来了。
自己感觉来的很轻啊。
“不,我是出来如厕。”只是没想到打开门后,看到了王夏至在这,“这三更半夜的怎么过来了。”
“不知道,睡着睡着突然惊醒,感觉不对,就想着到你这儿安全。”王夏至说道。
“既然这么着,你就先进屋,等会在再说。”李延年说道。
“好。”
回到屋内,李延年拿出毯子,又倒了一杯热水,让人坐下来慢慢恢复。
王夏至捂着热水之后,感觉身上都暖了,才说道,“睡着前都没啥问题,睡着也跟平日里一样,可突然就像掉冰窟窿里一样,一下子就把我给冻醒了。”
“之后呢”李延年问道。
“之后就有种心慌的感觉,然后我就发现没啥动物叫了,”王夏至看着热气接着道,“四妞家靠近厨房,有时能听见鸡鸭叫,可我醒来后就没听到,然后,就过你这儿了。”
“这很好,感觉不对就要跑。”胆小怕事也没什么,就怕她仗着别人看不见,养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遇到什么事都要凑过去,若真有危险,可就没人救得了了。
“我知道。”自个又不是主角,智商也不高,平日里听听八卦也就够了,真啥事都凑过去,只会死的更早。
而且还是那种灰飞烟灭的死,连个渣渣都没有。
“欸,你快回去睡了。”好好的让人没得睡。
“不了,也快起床了。”说着李延年拿出两本书来,道,“等天明我就让去打听打听。”
“好。”
看着书的时间很快就过了,等天一亮李延年就让小厮去打听消息。
很快,小厮就传来消息,说,“宁国府的蓉大爷的媳妇去世了。”
昨晚,居然是小蓉大奶奶去了……
“知道了,去吧。”
听到消息的李延年还是和往日一样,直到来到书房后,才看着人好一会,说道,“幸好你昨晚来了。”若昨晚不当回事,说不准就会碰上鬼,还有那拘魂阴差。
“是啊,”王夏至也有点后怕,要是自己在愣一点,估计自己的投胎之旅就结束了。
但话又说回来了,自己来这,不就是为了重新做人嘛!
被阴差抓了,也是下地府投胎呀,而且这里的人口没后世这么多,说不定不用排队了。
那自己还怕个啥!
“你就确定会让你去投胎?”李延年反问道,“你如今可不是鬼,而是魂。”别到时候投胎不成,回去也不行。
“对呀!”
“这前七天就别回去,也别到处乱走了,就在我这儿待着。”李延年说道。
“好。”
这七天里,王夏至又回到了上个月的日子,好像前几天的事压根没有一样,只是在听到宁国府有人过来报丧时,才知道这是真事。
之后的日子,王夏至总能在外面听到有人偶尔说,宁国府的葬礼排场大,奢华之类的,便来了兴趣,想着过了这么些日子,自己又是白天去,也没什么了,就回去了一趟。
回去之后,先瞧瞧四妞。
“人好像瘦了点,估计是忙累了。”但其他的没啥问题。
看完了四妞之后,王夏至才到宁国府去瞧瞧。
“这排场的确够大……”先不说别的,就单单是门口拴着的马与马车,都快到荣宁街外了,可见来祭拜的人多,而且隔着重重院墙还能听见高僧念佛,道士打醮之声,门口又是下人们来来往往的匆忙脚步,与主子们你我寒暄之声。
念佛念经声可能对自个有点影响,所以王夏至便没有进府了,而是回了荣国府。
到了晚上,李延年回来了,背完功课之后,李延年下着棋,王夏至坐在对面巴拉巴拉的说着今天的事。
“你说奇不奇怪,他们说这儿媳死了,丈夫都没这么伤心,反倒是公公哭的都柱拐杖了,还道长房内绝灭无人了,”王夏至摇摇头,说道,“就一个儿子,还说断子绝孙的话,他是想把家产都贾蔷吗?”
“好多人都悄悄的议论,说什么都有,爬灰……”
“啪!”
王夏至被棋声一吓,顿时停住了嘴,该死,说瓢了嘴……
“这样的事,可去瞧过……”这八卦听的也是越来越没边了。
王夏至觉得,自己敢要点头,李延年绝对会拿板子打人的,于是疯狂摇头,表示绝对没有。
自己可没有偷窥别人房事的恶心心思。
“没有最好,不然,板子都算最轻的。”李延年威胁道。
“知道了。”点点头后,忽然想到什么,立马抬头对着李延年说道,“说我这么多,自个知道的也不少。”连这些词都知道,可见见识的多。
“我知道这些,没人会说什么,你知道这些,议论可就不少。”这样的事,是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能说的吗,一但说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就是面对你才说说嘛,其他人我想说还说不了。”
“你还想跟别人说!”才说的话又忘了。
“没,记得呢,不跟别人说,”王夏至跳过这话题,接着道,“你不晓得,他家大搞排场就算了,还拿了原义忠亲王的板……真是不怕死。”
李延年听到这了,才放下棋子,说道,“你是说,义忠亲王的板。”
“对啊,还是薛家的大爷薛蟠给的。”真是不怕死,“你说那薛蟠没经历过,不知严重还说的过去,这珍大爷还不知道吗?还敢用这板。”
这李家送东西是豪气,杀起人来也‘豪气’,当年忠义亲王夺嫡失败,被牵连者就有二千多人,太上皇可以说是差不多把自家给灭了个九族。
如今才过多少年,也不怕牵出来。
“简直是国公爷当久了,想换换乌纱帽。”真是凭实力抄家。
“用了板之后,又嫌名头不好看,然后花了一千多两卖了一个官。”说到这,王夏至想起今天荣国府发月钱,真是好多好多钱,羡慕道,“这一千两可真多,都够买一百个我了。”
“这才多少,真真是眼皮浅。”李延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屋里的东西那个不值千百两,看了这么多年,就没长点眼力。”更别说内库赏赐的东西,价值千金,外面买都买不到。
“看的再多也不是我的,”对于自个来说,这瓶子再好,也没银子吸引人,自己是要拿银子赎身,银子过活的,拿玉石、瓶子、古玩之类的出去,反而会遭罪。
“而且,现在把眼力看高了,再回到一贫如洗,空无一物的屋子,反而容易心生妒忌。”
“这反而到是我的错了,”李延年笑道。
“这到没有,”王夏至摇摇头,又道,“不过,你要能放几块金子就好了。”金灿灿的看着也喜庆啊。
这拉低审美的事,她觉得自己会干吗?
想都甭想。
“我就知道不可能嘛。”
“金子不能可,不过有一种和金子差不多的东西,就可以”
看着打哑迷的李延年,王夏至催道,“什么?”
“自然是书,”李延年笑道,“常言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你看多了,不就有了。”
“你觉得我像三岁幼童吗?”这么好骗吗?我看的书还少吗?
李延年笑着点头道,“像。”
绝交!
没法相处了!
“好了,好了,不聊了,该歇息了。”李延年把棋子放回棋盒里。
“好,明天见。”道完晚安后,王夏至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