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和王家的亲事作罢后，慧娘隔了半年才重新接了请帖四处游玩，与熟识的小娘子们赏花游乐
陈大娘子倒也不急着给慧娘相看人家了，家中三个女儿，她原是好一顿愁，瞧着陈嗣同不知忧心的样子便也不愁了
左不过有个不知愁心的爹，她又何苦操心呢
可想是这般想，大娘子仍是让人留意杨安家事清白的好儿郎，家中清贫的不行，多兄多弟的不行，样貌要俊郎，品性要有德，家中人口简单，还要有功名在身的，家中不可太过清贫的
这让媒人跑断了腿，推了几个人选，陈大娘子具都不满，到底也没在杨安找着个合适的
陈大娘子捶胸顿足，与王家的亲事不仅仅是为着两家的关系还为着陈嗣同早些年醉酒才许下的这门亲事
当年陈嗣同人卑言微却结交了王官人，两人脾性相投，醉酒说出的话也没当真，两个孩子自小长大，王夫人起了心思这才有了这门亲事
没想到王怀驹背着两家干了这么一桩子事
将慧娘许配给王怀驹到底是委屈了她的女儿，心有所愧，到底是不肯在将就委屈了慧娘，陈大娘子心中打定了主意要给慧娘说下一门及好的亲事
慧娘倒是不知，每日乐的逍遥，与汤妈妈学了不少膳食
三年后
陈嗣同升迁，府中一片喧闹，丫头小斯们面上收不住的笑，四处奔走收拾箱拢，陈大娘子拿着册子在正厅四处叮嘱
扬安的宅子不能没人守着，早早选好了人手留下，雇来的丫头小斯全都遣了，卖身进府里的全都做好安排
陈大娘子早早遣了管家前去汴京赁下宅子，又派人前去老家报喜，一番折腾，陈府踏上了前去汴梁的船只
大船摇晃，风从两谷之间吹来，慧娘的毡帽随风飘扬，漏出点点面容，当年十五岁的清秀少女如今出落的更加叫人惊叹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懒梳鬓斜插碧玉钗
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珠丹
毡帽下额发随风而动，她揉了揉被风吹涩的眼，背身于风，槐序拿了披风来
两人正要回船仓，陈云和找了来
“四姐姐在仓里难受的直吐，大姐姐可也要吃些梅子压压”
慧娘捏了一个填进口中，酸的她姣好的面容皱在一起
“我倒不晕船，还是给你四姐姐留着吧”
陈云和憋着笑看两人进了仓内，没了身影才放肆笑出声来
他这个大姐姐自小便是这般，明明酸的要吐出来也不开口说酸
曾经那个深夜为姐姐出气的孩童也长成了少年模样，明眸皓齿眼中透着机灵，如今已是有功名在身的童生了
乡试三年一次，距离他考上童生也已经三年，待到八月末他才能回乡秋闱
“小官人是越来越皮了，您听那笑声”
槐序嘟着嘴为小娘子鸣不平
“我瞧那梅子透着蜜，想来不会太酸，谁成想，倒是我低估那梅子，日后可再不尝了”
大船一路破水开向汴京，码头人声鼎沸，壮汉赤膊搬起一口大箱，挑着担子的走夫，挎着篮子卖花的小娘子，空气中混杂着各种味道
陈家的管家站在码头迎接，瞧着了人摆手示意
一行人落了地，具都踏了踏脚下的木板，在船上漂了这些时日，仿若脚下无处生根，这下可是踏实了
上了马车一路先行，行李自有人搬运，陈家在汴京赁的宅子处于闹市之中，不是没有清净地，那里的宅子住的都是高官厚禄的人家
像陈家这种能在汴京赁下宅子的算是家底颇丰的了
主家进了宅子，宅子里又是一番热闹，洒水扫地，归置箱拢，便是这些足够家仆们忙活上半天了
宅子不大，几个小娘子住在一个院子里，青阳槐序甩着绢子让人将小娘子的箱子抬进来
将小娘子往常用惯了的物品摆上，内室里瞬间满了起来
槐序好心情，哼着曲儿折了枝花插在瓶里，屋内因着这枝花亮了起来
到底在船上荡了几日，大娘子狠狠歇了几日才缓了精神，府中人手不够，崔妈妈找了牙婆来挑人，一排排丫头垂头，一水的绿衫站了几排
陈大娘子挑了十多个丫头小斯，两个厨娘，崔妈妈给了银钱，牙婆咧着嘴喜滋滋领着人回去
人手足够，府上办事便利索了许多
陈大娘子带着丫头婆子们四处奔走，还给邻居们送了扬安的特产，很快不少人知晓陈家是从扬安升任上来的，家中三个小娘子还未定亲
没几日陈大娘子便接了贴子，是宋家的大娘子递来的，邀了陈大娘子去赏花
七月里汴京热死人，没甚可玩的，也只能赏赏花了
初来汴京三姐妹稀奇着呢，带了丫头四处游玩，陈云和舔着脸跟了上来，汴京很大，三个扬安比不上的大，慧娘带着弟妹们坐在小摊子上一人要了一碗吃食
冒着热气的碗端上了桌，几人吃的连连点头
“这汴京的吃食一点也不比杨安的差”瑶娘嘴里就没停下来，吃的一脸绯红
陈云和表示赞同“对我的胃口”
“若在辣点更好了”慧娘却觉得哪都好就是少了点辣
贞娘对此不作评价，差了思仲去对面又买了点吃食来
碗里的香味瞬间被纸袋里的香味压下
众人掩面打了个饱嗝想吃却吃不下，只能看着贞娘满嘴流油
一路游荡，几人把哪家的饭好吃，哪家的菜好吃，哪家的汤好喝摸了个透，顶着夜色回了府
陈大娘子夜里睡不着，今日才知晓原来汴梁的小娘子出嫁是要备着厨娘的
扬安可没这规矩，她愁的翻来覆去
第二日，大娘子吃了早食，给了厨房四吊钱让人去买了食材，叫厨娘准备着把拿手菜做出来
扬安没这规矩，带来的厨娘皆被刷了下去，倒是买来的两个厨娘做出的菜味道极好
家中三个姑娘，怎么也要三个厨娘陪嫁才是，陈大娘子又唤了牙婆来，再挑了两个厨艺不错的进府
如此府中六个厨娘，多是多了，待将来三个姑娘嫁了出去，府中也只还剩三个，陈大娘子还安排了每逢半月便考察一番厨艺，竟生生将从杨安带来的厨娘厨艺也逼的上升了
有了竞争就有了动力，汤妈妈和于妈妈被几个外头买来的比了下去，两人咬着牙每日狠是苦苦练习厨艺，倒是折腾出了不少的吃食
什么杂彩羹、鲜鹅炸、紫鱼螟脯丝、莼菜笋、步司小糟、蜜金桃、渫蟹，小厨房里热火朝天
打听到汴京的陪嫁厨娘手中得会做大菜才是最好的，两人整日里往市场里跑
慧娘在汴京也没个识得的友人，每日带着青阳槐序去书肆
架子上一排排的书，阳光透过缝隙溜了进来，慧娘带着毡帽倚在窗口看的入迷，影子投在窗上，迷了对面樊楼里人的眼
街上吆喊声不断，什么花啊果啊，脆生生的音热闹了街
明明是个天好的，半响儿居然又飘起了雨，慧娘不知汴京的天就是这般任性，说变脸便变脸
合了书，三人袖子遮了面，趁着雨还未下大，弯腰钻进细雨里，捏着衣裙一路小跑
“瞧什么呢”
栾葵生只笑不语，抿了口酒，余同书不知他何意，探头向窗外望去，街上行人匆匆，还哪里来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