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
“听说了吗？”
“什么？”
“康家老爷子自杀了。”
一大早，京都大街小巷都在讨论着这件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普通人触及不到的生活，更引人关注。
京都康家，钱和权没有一个缺的，有什么想不开的？这是他们所不能理解的。
各种猜测流传开来，从惋惜到咒骂，不过区区一个上午。
京都纪检部门已经介入，从康家长媳苏青名下的一套老房子里，搜出来了一墙的钱和金条。当钱和黄金一箱又一箱地从破旧的房子里抬出来，负责搜查的人都震怒了，人民的蛀虫，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活动了那么久，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那么多钱是什么时候开始放在那的？钱又从何而来？
而且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一下子，从上到下的自查行动一轮又一轮，还真给挖出来了好几个。
在这个节骨眼上，所有人都在盯着，没有人敢徇私。
家属院。
在宋其蓁离开之后，一天之内消失了好几个人。
程斤也被带走调查，如果没有问题自然会放出来，但是他的职位也算是到顶了。
莫大娘嘴很硬，在被关押期间趁着看守不注意割了喉，那位叫小雪的怕死，关了几天，再让人吓吓，什么都招了，她只知道莫大娘是她的上级，听令于她，其他的什么一概不知。
那个傻子小孩也是她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就是为了让人降低防备心。
事后，程斤离了婚，递交了转业申请，带着小六子去了北边。
程斤没有带走傻子，只能由妇联出面送去了福利院。
再后面的事情，宋其蓁就不得而知了。
唐淮安不在，宋其蓁回了研究所过的这个年。
黄馥玉和杨维先感情正浓，整日成双成对。师母们大佬远过来一起过年，一年也就见那么一次，普通的日子里攒足了思念，在团聚的那一刻得到了释放。
剩下的就是大龄单身的，还有宋其蓁这个成了家跟没成一样的例外。
得了空，宋其蓁看着一直没时间送出去的礼物，决定今天走一趟。
走过一次，她已经记得路了。
宋其蓁问过所长，她想要带着好运一起去看小星，不是什么大事，廖庆钒同意了，还委托宋其蓁带了点东西给老乡。
年初一外出走动的人不多，宋其蓁算一个，还带着条狗。
村子里家家户户的门前贴上了红色春联，地上残存着炸开的爆竹屑，倒是比上一次宋其蓁和廖庆钒来的时候多了几分人气和热闹。
顺利到达小星家后，宋其蓁敲开了门。
“来了。”
前来开门的是小星的爷爷。
“爷爷，是爸爸妈妈回来了吗？”
宋其蓁在门外听见了小星的声音。
吱呀——
“是你呀，女娃。”小星爷爷一时记不起宋其蓁的名字了，招呼着她进去，“快进来坐，喝杯水，歇歇脚。”
小星看见宋其蓁眼睛里闪过失落，随后又重新扬起笑容来，他还记得这个陪他玩的姐姐，害羞地躲在爷爷后面喊着，“蓁蓁姐姐。”
“小星，还记得姐姐说过什么吗？”
宋其蓁进了院子，把带来的东西放好，半蹲下和小星对视着问道。
小星摇摇头。
“不记得也没关系，上次小星不是送了姐姐礼物吗？这次是姐姐给小星回礼。”
宋其蓁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礼物让小星自己拆开。
“女娃，这可使不得，不用不用。”
小星爷爷从厨房出来，看着孙子手上拿的东西，这包装一看就不便宜，连忙让小星还给宋其蓁。
听着爷爷的话，小星像犯了错的孩子，怯懦地把东西递了出来。
“爷爷，这是我送给小星的礼物，这是小星把最心爱的玩具送给我的回礼。”
宋其蓁拦下，把小星护在身后。
“那也使不得，那玩意不值钱。”
小星爷爷也倔，坚决不让收，做人可不能没了良心。
“爷爷，我觉得值，我相信在小星心中那也是他最贵重的玩具。”他都毫不犹豫地送给了只陪他玩了半天的陌生姐姐。
宋其蓁不赞同小星爷爷的说法，小孩子的世界不同于大人。
小星爷爷看着孙子渴望的眼神，最终还是在宋其蓁的劝说下败下阵来。
“小星，拆吧，看看姐姐送的礼物是什么？你上次不是一次想知道吗？”
宋其蓁鼓励似的摸了摸小星的头，让他拆开礼物。
“爷爷，家里只有你和小星吗？”小星爸爸妈妈呢？
宋其蓁没看到其他人便问道。
小星爷爷叹了口气，“寄了钱回来，人没回来，说是路费太贵了。”
说完，又抽起了手腕处挂着的老旱烟。
“姐姐这是爷爷说的飞机吗？”
小星把礼物拆开，举起里面的东西问宋其蓁。
他只听爷爷说过，看着爷爷的草编飞机在梦里想过飞机的样子，姐姐送的礼物和飞机好像啊！
“对啊，你问爷爷这是不是飞机？”
小星看向爷爷，满怀希望地看着。
“对，是飞机，能飞到天上的飞机。”
爷爷肯定的话落下，小星眼睛像月牙儿般弯起，小心翼翼地把飞机捧在手上研究。
这飞机模型是宋其蓁找了宋霄要的华侨券，在华侨商场买的，华侨券十分难得，宋其蓁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凑齐。
小星爷爷要留宋其蓁吃顿年饭，宋其蓁推拒不了，就带着好运留了下来蹭饭。宋其蓁手艺不行只能帮忙切切菜，烧个火，小星藏好新玩具，带着好运去后院看狗妈妈去了。
聚散终有时。
吃过饭，宋其蓁也该回去了，小星拉着宋其蓁的手不想让她走。
“小星，姐姐下次很快就过来看你了，好不好？”宋其蓁和小星约定，“你多吃饭，长得高高的，还能带着爷爷去研究所找姐姐了。”
“真的吗？”小星不信，眼泪大滴往下落，“爸爸妈妈也是这样说的，可是小星都好久没有见到他们了？”
“别哭，你已经是小男子汉了。”宋其蓁为他抹去眼泪，“当然是真的，你看上次姐姐也说要带礼物给小星，那小星有没有收到礼物？”
“收到了。”
“是不是？姐姐骗你了没有？”
小星摇头，可是他还是不想松开手。
“小星会算数吗？”
“会，爷爷教的。”
“那小星一天数一个数，数到三十的时候姐姐就来看你了，好不好？姐姐在画一幅画，还没完成，画完了姐姐邀请小星一起去看。”
宋其蓁哄完了小星，带着好运回去时天已经擦黑了。
过完年，唐淮安还没有回来，宋其蓁就待在研究所哪也不去。
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洞窟中度过，从贺知章那弄来的书籍很有用，只不过宋其蓁要先把文字翻译过来。
到了四月份，宋其蓁已经沉入其中，除了一些工作上或是技术上的交流，基本上看不见宋其蓁的身影。
人间四月，春暖花开。
一封来自川省的加急电报送到了研究所中。
黄母急病告危。
黄馥玉以为是家里人想逼迫她回去使得手段，就像上次一样，没有在意。
两天后，急电再次送来，问黄馥玉是否已在回程。
黄馥玉这才慌了，打了长途回去，得知母亲已经去了，瞬间哭得不成样子。
宋其蓁替黄馥玉收拾的行李和干粮，托了唐淮安的战友将她送回去，现在这个样子，宋其蓁不敢放她一个人坐车走。
宋其蓁亲自把人送上了车，看着汽车消失在蜿蜒的沙漠里。
杨维先想跟着一起走，可是他没有资格，黄母生前没有同意他们二人之间的事。
半个月后，黄馥玉回来了，身形消瘦，风一吹就能倒。
但是她只停留了半天，收拾了宿舍的东西就走了。
这次，是杨维先独自送她上的车。
他们一起来的五个人，剩了三个。
研究所气氛低迷，杨维先把自己关在宿舍里不肯出来。
是夜，赵新德按照宋其蓁的吩咐，把杨维先从宿舍里拖了出来，三人就在院子中席地而坐。
“喝酒吗？兄弟。”
赵新德拿起一壶酒塞到杨维先手中，另一壶留给自己。
“虽然是廖所长允许的，但还是少喝啊。”
宋其蓁看着赵新德一大口一大口喝着，眼里闪过无奈，到底谁安慰谁啊？
杨维先突然受了刺激，也跟着喝起来，没一会大半壶入了肚。
宋其蓁不想理这两人，一个人小酌着。
“她说她要走了。”
“她走了我怎么办？”
杨维先醉了，眼神迷离。
“我都已经计划好了，再过半月就和所长告假，带着她回去，让她父母放心交给我……呜～她走了，走了。”
“谁走了？我没走。”
赵新德也醉了，眯着眼睛，甩了甩脑袋。
两个醉鬼神奇地对上了话。
杨维先：“她走了。”
赵新德：“我没走。”
渐渐地，宋其蓁也有点醉了。
宋其蓁坐着不动，看着旁边斗嘴的两人，有点苦恼，该怎么把这二人送回房去，赵新德临时掉链子，开始商量的时候说得好好的，由他送杨维先回房，现在？
宋其蓁冷哼一声，她不仅要把杨维先送回去，还得把他赵新德送回去。
头痛得不要不要的。
“宋其蓁，醉了吗？”
就在宋其蓁陷入思考之际，冷不丁从后面传出来一道声音。
“我没醉。”
宋其蓁下意识反驳。
“醉鬼都说自己没醉。”
“我先把他们送回房。”
唐淮安一个个将人扛起送了回去后，在她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其蓁问。“刚回来不久，想着先和你报个平安，车开到研究所门口才想起来，你们已经睡下了。”
唐淮安答。
“那你怎么出现在这？”
宋其蓁疑惑，不会是翻墙了吧？
“本来想在门口车上等天亮的。”
唐淮安说着原来的打算。
“那为什么又不等了呢？”
“我等不及了。”
一阵风吹过，树梢轻舞，洞窟的风铃再次吹响。
下一秒，他低头吻住了她。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