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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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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卫国少爷以前差点被他痛打一顿,如今在他面前一直毕恭毕敬的。

    “嘿,有点事出去了一趟,”公良煊道:“那个家伙又来了!”

    “噢,谁来了?”夏育转头问道。

    公良煊道:“就是那个叫什么闾邱温的!”

    夏育:“给梁起出坏主意的那厮?我去看看!”

    夏育随公良煊出了第二道门,过了明间,果然看到府门外站着一个汉子,不是闾邱温还是谁?

    夏育盯着他,冷哼一声:“你来作甚?今天又想玩什么花招?”

    面对着两人堵在门口、神色不善的样子,闾邱温干笑一声,拱手道:“咳,在下今日绝无恶意,两位不要误会!”

    公良煊斜眼瞅着他,冷冷的说道:“哼,你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是一个满肚子坏水的人,会有好事吗?”

    他娘的,哪来的小子也来凑热闹?闾邱温忍住心中不爽,道:“梁统领欲和成君握手言和,在下特来送名帖,请成君去赴宴!”

    “赴什么宴?”公良煊眼睛一翻,昂起下巴道:“你们是不是看明着打不过,就想暗中来阴的?我告诉你,我家君上有神功护体,两百米之内,飞剑取人首级……”

    闾邱温看这小子唾沫横飞、趾高气扬的模样,心中很不是滋味,却只能干受着。

    “行了!”夏育听公良煊越说越离谱,便打断他,转头瞅着闾邱温道:“你们不会又耍什么诡计吧?”

    “万万不敢!”闾邱温忙陪着笑脸道:“成君很快就会娶公主,就是公族亲贵了,梁统领哪里还会得罪他呢?”

    “嗯,你说的似乎有道理!”夏育想了想,让开路,挥手道:“你进去罢!”

    大堂里,张云放下那张名帖,道:“各位怎么看?”

    陈佑道:“微臣以为,梁统领是因为娶亲之事和君上结怨,他并不是一个鲁莽无谋之人,很明显,现在事情已成定局,他再纠缠下去也是毫无意义,把精力放回到正事上方为明智之举。因此,他和解的态度多半是真的,不过赴宴的安全还是要考虑,多做防备总是好的!”

    “不错!”何川颔首道:“梁子发有大志,他既然已经想通,当不会再做无谓之举,你带夏育和几名亲卫赴约即可!”

    梁起,字子发。

    张云点点头,侧目看一眼夏育。

    夏育会意,走到堂阶边,对堂下等候的闾邱温粗声道:“下午吾君准时赴约,你走罢!”

    闾邱温松了一口气,拱手道:“如此多谢了,告辞!”

    下午四点,张云准时赴约,就带了陈佑、夏育和四名亲卫。

    “成君今日大驾光临,让寒舍蓬荜生辉呀!”大笑声中,梁起埽除自迎。

    张云拱手道:“梁统领客气!上次令弟之婚礼后,一直没有和你和酒了,孤深感遗憾呐!”

    “我也深有同感,哈哈,今日我们定要好好喝一场!”梁起豪爽的一笑,执主人之礼,引成君就西阶,张云侧行辞让,从东阶上堂。

    闾邱温是陪客。

    四名亲卫候在堂下,陈佑和夏育随同张云上了大堂,只见西角廉边候着三位奴婢。

    梁起走过去,两手伸出,一名手捧青铜盘的年少婢女连忙蹲下,

    而一位中年奴婢手执一个椭圆如瓢形的铜匜鼎,右手握住鼎的鋬手稍稍提起,水即从铜匜鼎前面的缺口流出来。

    梁起就着水两手搓洗几下,水落在青铜盘中,那承盘由那名年少的婢女捧着,用来接水的。盘口大,圈足,腹浅而平,盘中还装饰着水族动物纹样。

    洗完手后,另一位奴婢递上毛巾。

    在周礼中,这个环节叫做“沃盥之礼”。

    沃盥在西周流行,周人祭祀时,所有参加祭祀的人都要先洗手。

    这需要用到青铜水器,盘、匜、盉。

    但是进入战国以后,沃盥之礼渐废,这种极其严格正式的礼仪已经很少见了。

    梁起本是梁国后裔,其曾祖梁鳣、祖父梁赎均是一代大儒,历来遵守周礼。

    张云不由想到他弟弟的洁癖那么严重,原来根源在这里。

    客随主便,张云也依法施为,认认真真的洗了手。

    洗过手之后,还要饰容,整理衣冠。

    张云来到一只铜提链鉴前面,一名婢女轻轻打开鉴盖。

    张云见那青铜器物内部光滑平整,反射着金色的铜光,器口很大,张云用鉴中清水当成镜子,看看自己的衣冠是否整洁。

    陈佑对这些礼仪很熟悉,依礼而为。

    夏育却从没见识过,感觉好奇,也装模作样的操弄一番,末了他低声咕哝一句:“这吃个饭也忒麻烦了吧!”

    身边的陈佑咳嗽一声,瞟他一眼,夏育便顿口不言。

    张云三人随梁起过户入内室。

    这次的宴请没在大堂上,除了听过闾邱温,也没请其他人陪客。而在内室的一处幽静雅致的饭厅里,这地方厅堂、茶室、休息的厢房一应俱全。

    虽然不如接待那些高管权贵那么隆重,但是在内室宴请一般都是私交极好的朋友,如同家宴一般,梁起甚至让自己的夫人出来见礼,可见他对这次见面是非常重视的。

    内室以东向为尊,故主宾在西,而主人、副宾、主方陪同分别在北、南、东,东座为末座。

    张云坐了西座,坐西朝东,左首北座为梁起,右首南座为陈佑,对面末座是闾邱温,而夏育没有坐,立在张云身后。

    这个时代,读书、待客、饮宴等日常活动,均席地而坐,其坐姿不是盘腿大坐,而是跽,即双膝着地,脚底朝上,上身挺直,姿势像跪,但臀部是坐在脚跟上的,所以也称跪坐。

    而筵席席面一般是4人,一个方向一个人。

    如果筵席设在“堂”上,则比较正式,座次一般以南向为尊,故主宾座位在北,而主人、副宾、主方陪同座位则分别在东、南、西,西座为末座。

    此刻,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座彩漆浮雕兽面纹木案,和一只俎,身边还侧着摆放一只几。

    俎上则摆放汤匕、小刀等工具。

    张云见自己坐的席边角有一只镂空兽纹的青铜镇,那是用来压住席子四角,使席子不至于轻易移动的。几案之间,摆着两只造型优美的铜熏,里面盛着燃烧的香料。

    中间有一套铜炭盆、箕和漏铲,则是用来取暖的。

    炭盆上用镶铸法装饰着大方舒展的红铜花纹,而这只铜箕明显是依照竹编制成,一根根竹蔑花纹特别清晰。

    至于那只漏铲,底上有许多菱形漏眼,然显是用来筛炭用的。

    张云身后有两扇折合的镂雕坐屏,屏身黑面朱背,正面用油漆彩绘兽纹图案,体态生动自然。屏风后隐约有几位乐工乐女。

    梁起抬手拍两下掌,一队侍女执菜,鱼贯而入,依次为每人上菜。

    先上蔬菜羹汤,再上肉食。汤羹与肉食相间排列,肉肴摆在酱的前面。

    饭最后上,左侧置酒,右侧置漱口之浆。

    菜品精致,琳琅满目。

    酒菜上好,座屏之后,金石与丝竹之声随即响起。

    又进来几名舞伎,身着曲裾曳地长裙,宽带束腰。随着乐器之声,扭腰甩袖,翩翩起舞……

    张云想不到梁起府上如此奢华,所见众多奴婢,皆姿色不俗,其生活细节中透露出来的精致和优雅,无不清楚的表明他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

    梁起端起酒盏,满脸堆笑道:“成君,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来,我给你赔罪,请!”

    张云道:“梁统领言重了,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无需再提。只要今后我们能够和平相处,孤愿意和你交朋友!”

    “好!”梁起高兴道:“成君爽快,我们干!”

    两人一饮而尽。

    两人说了不少亲近的话,总而言之,就是化敌为友、不计前嫌、握手言欢之意。

    气氛越发融洽,梁起连连敬酒,张云也是来者不拒。

    闾邱温也不停给陈佑敬酒,两人相谈甚欢。

    梁起要送两名美妾,张云推脱了,他不想和梁起太过亲近而引起田白的不快。

    ……

    正月二十,张云便启程回郕国了。

    别了,临淄城。

    张云一行,沿着宫城的大街向南门出发,前后还有一众齐公派出来送别的官吏。张云再次回首,向大门口的鲁石公抱拳,挥了挥手。

    他遥望北边的宫城,脑海中浮现丽姜的倩影。

    当然是看不到她的,她不可能出来送别。

    张云看着宽阔的大路,不禁向西边看了一眼。

    前四个月还在西边的雍门遇到了韩娥,那时候自己在齐国毫无根基,现在是齐国的封君,又要娶公主了。

    这些在别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以为是因缘际会,运气爆棚,只有自己知道,其实每次都是险象环生,一个不好,就是丢了性命。

    一众人从南门出城,经过了城边的驿馆,如今的景象大不同。

    来时的风雪已不再,有的只是暖和的春风,夹着丝丝料峭春寒;护城河岸的柳枝已经有一丝新绿了。

    从临淄到郕国,差不多500多里,大概要七八天时间。

    也许是心情愉快,张云有一种更加轻快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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