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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章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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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观的人群疯狂地欢呼起来,口哨声、喝彩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梁起喃喃道:“原来他是在扮猪吃虎啊!”

    张云倒挂金钩、球化流光的刹那英姿,深深地印在了临淄观众的脑海之中。

    这记匪夷所思如"天外飞仙"般的射门也成为了这场比赛永恒的经典。

    在张云这个进球之后,黑方士气大泻,再也没进一球,而红球气势如虹,队员们如同打了鸡血,对黑方的攻势如潮。

    在红方的赛场边缘,每进一球,便会插上一面红旗,那个负责“唱筹”(裁判)的人正插下一面新的红旗,红方的旗已成林。

    最终,黑方以2:8的成绩惨败。

    比赛结束了,双方球员互相作揖,以示礼仪。红方球头田牼走上观赏台,齐公亲自给他颁奖,十二只银碗、一面锦缎。而梁起作为输掉一方的“球头”,则要接受惩罚:用白粉抹面,并接受鞭打。

    相国府书房里,田白和儿子田利对案而坐。

    听到门客有关蹴鞠比赛的禀报,田白非常惊讶。

    他对田和道:“成君还会蹴鞠?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梁起只怕要悔恨交加了。”

    “哈哈!”田利只有十七岁年纪,脸上稚气未脱,他兴致勃勃的说道:“梁起本来想羞辱成君,怎料却是自取其辱!按照蹴鞠的规则,输球一方的球头要用白粉抹面,并接受鞭打,在万众瞩目之下,他不得不接受这个处罚,这简直比杀了他还痛苦。哈,这一下,梁起只怕更恨成君了!”

    田白微笑道:“梁起想在公主面前表现,欲炫耀一下他的球技,这下好了,成了临淄城的笑柄!”

    他顿一顿,接着说道:“不过,梁起可不是省油的灯,按照他的脾气,肯定会给成君找麻烦!”

    “那不更好吗?让成君替我们挡箭!”田利端起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不能这样想,”田白道:“他越是对成君不利,我们越是要对他好,他自然会更加靠近我们。”

    田白看一眼儿子,道:“利儿,成君的身后是稷下武宫,剑神在军队中门生众多,拉拢成君,就能和稷下武宫的关系更加亲近,你明白吗?”

    “阿父高见!”田利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是孩儿欠考虑了!”

    田白站起身,负手踱了几步,说道:“据暗探禀报,前几日闾邱温秘密见了一个人,你猜那个人是谁?”

    “公孙会?”田利看着父亲。

    “不是!”田白摇摇头,看他一眼道:“是一个楚国人,卜梁倚,你可曾听说?”

    “孩儿孤陋寡闻,却是未曾听说过。”田和道。

    田白嘿然一笑:“你不知道也是正常,我动用了一些隐蔽的力量,查了一天才弄清楚。”

    “他是楚国道门高士女偊的得意弟子,号称有圣人之才。他的弟弟卜梁柱参加了去年年底楚国举行的大享礼比武,被成君两招击败。”

    “噢?”田利诧异,恍然道:“如此说来,闾邱温给成君找了一位劲敌呀!”

    “不错!”田白点头:“据暗探调查,那卜梁倚本事不小,德行却不怎么样,他非常疼爱这个弟弟,要找成君的麻烦是肯定的!”

    田利道:“成君跟孩儿差不多年纪,却是做下了这么多大事,端的是厉害!可惜我一直未曾和他见上一面!”

    “嗯,此子雄才,你要多加笼络,运用得当,可为我田氏之臂助。”田白叮嘱道。

    田利点点头:“是,孩儿明白!”

    “你对皇喜政变怎么看?”田白坐回案前,看着儿子。

    田利是田白唯一的儿子,他知道父亲在考校自己,训练自己今后做家主的素质。

    他坐直身子,想了一下,说道:“孩儿以为,乐欢的失败,主要是他的才略不如皇喜,用人也不当,对皇喜疏于防范,让皇喜窥得机会,诈开城门;而城内皇氏族人里应外合,乐欢猝不及防,没有及时逃走,被皇喜率兵突袭而乱箭射杀。从整个事件来看,皇喜确实是个勇猛果决之人!”

    “嗯,这只是表面,其实有更深刻的原因!”田白抚须道。

    “孩儿愚钝,请阿父指点!”田利拱手道。

    田白道:“宋国公族,除了当权的乐氏、皇氏、灵氏三家之外,剩下的历代国君的族人就是按照“内用亲,外用世”这个规则来任命,也就是离当代国君越亲近的就越重用。皇喜属于戴氏,和宋戴公的族人更亲近,但是又离宋昭公比较远。

    “在乐欢的打压下,近百年势力最大的皇氏一下子萎缩得厉害,这些人的权力正在急剧的衰退中,逐步失去在整个公族的话语权,他们自然不满,要奋起反抗,为自己争取权益,因此才有了这次的皇喜的政变。

    “政变成功之后,皇氏马上就任命灵不缓的孙子做司寇,这就是对灵氏暗中支持皇喜的酬劳。也就是我在六卿之内给你个位子,让你舒舒服服地过,你就得向我效忠。

    “当然,皇氏内部的族人不是说不用犒劳,只不过要等待机会。所以乐欢一死,皇喜马上就任命了他的族兄做了太宰。

    “虽然乐欢派兵截杀成君,让皇喜的兵卒有了进入商丘城的机会,但是实际上,商丘城内的皇氏,对兵变夺权一直都在准备。我们可以看出,整个政变行动的动员以及事后的酬劳,都是套在一起。”

    春秋以来,列国用人的一般规则是内用亲,外用世。

    内用亲,就是族群里,血缘关系越亲近的人,就越得到重用。

    而对于血缘关系远的人或者外姓人,则用世臣,即跟随家族时间越长,就越得到重用,这叫外用世。

    对宋国而言,乐氏、皇氏等宋戴公后裔族人跟宋昭公血缘已经算是疏远了,但是他们在宋国的权力仍然根深蒂固,这对于宋国的公族来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这两条如果在后世,内用亲就是任人唯亲,外用世不就是论资排辈,都会觉得很不好。

    但是在春秋时代,尤其是中前期,主要就是这种标准。后来晋国改用任人唯贤,就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导致强枝弱干,晋国被外姓权臣架空而解体了,即为三家分晋。

    客观的说,制度没有所谓的好坏,只有适合与不适合。任人唯亲论资排辈,在后世普遍认为是个坏制度,但是在春秋时代,它适用于当时的社会。

    此刻,田利感叹道:“想不到背后还有如此复杂的背景!”

    他拱手道:“阿父明察秋毫,孩儿受教了!”

    田白凝视着儿子,说道:“我就你一个儿子,今后的田氏家主之位非你莫属,你可要多多历练自己,要深谋远虑,英明果决,才能让下属心悦诚服啊!”

    “是,孩儿谨遵阿父教诲!”田利正色道。

    田白喝了两口茶,道:“珊儿在做什么?”

    田利道:“小妹在学刺绣,她说要织一副图,当做今年阿父的寿辰礼物呢!”

    田白仰头长长地叹息一声,说道:“那个什么纪盛,让珊儿伤心若此……唉,不该让她去鲁国!外面人心叵测,哪里知道别人的底细?你有时间多陪陪妹妹,她若是外出,定要弄清楚外人的底细……”

    “是,孩儿明白!”田利应道。

    稷下武宫里,张云正在陪师傅何川喝酒,田牼作陪。

    田牼喝得满脸通红,他兴奋的道:“我一想起梁起满脸涂着白粉,接受鞭打的那个惨相,就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哈哈,真是太解气了!这一下,梁统领估计三个月不敢出门了!”

    张云心里为梁起默哀,却也知道这下他更忌恨自己了。

    “嗐!”何川道:“我也没想到黑队输的那么惨!咦,子龙,从来没有听过你会蹴鞠,你什么时候学的?”

    张云听罢,含糊其辞的说道:“哦,以前先父喜欢踢,我就偶尔学学,稀里糊涂就会了。应该是我习武之后,身体各方面提升不少,所以这次发挥不错!”

    田牼深以为然,点头道:“确实,习武之后,蹴鞠更精进。不过,成君那个倒挂金钩之绝技,却是一般人使不出来的,尤其在激烈的赛场上。”

    田牼目注张云,说道:“成君,若不是你球技惊人,让黑队乱了方寸,我们也不会赢得如此痛快!来,我敬你一盏!”

    他端起酒盏,给张云敬酒。

    “子牛客气,都是大家的功劳!”张云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几盏酒下肚,心情愉快的田牼更加得意,拉着张云,天南地北的侃起来。

    酒至半酣,一位弟子前来通报:“禀上师,门口来了一人,自称是成君的故友,来请相见!”

    张云有点诧异,是哪个故友呢?

    他随意的问道:“他有没有报自己的名字?”

    “有,叫卜梁倚!”

    三人同时一震。

    田牼道:“果然找上门了。”

    何川看着张云,说道:“他的师傅女偊在道门名声不小,子龙须慎重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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