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章宋公得
张云默默的领悟,很久没有说话,沉浸于体悟之中。
到了晚上,他就喝白开水,吃白粥。他全身疼的厉害,一晚没睡好。
第二天清早,薄奚兰告诉张云一些特别的法门。
张云照着做,全身针刺一样的疼痛。
第三天熬过去,睡一晚醒来,不痛了。
第四天,张云感到自己的境界又提高了。
晚上,张云又用道家的方式打坐。
这是师傅宋德伦教的一个道家法门,即把精神气灌注于鼻下处,感知到那一小团的虚空中,灵气四溢的时候,把它吸入丹田。
等口里满时,保持舌抵上腭的状态,分成三次徐徐吞入腹内。
从蓝郢一路北上,经过楚国巨阳,北上至焦邑不远,即到了楚宋边境,进入了宋国。
几人从楚国蓝郢出发,经过了一千多里路程,终于快到宋都商丘了。
继续北上,到达睢水,张云见到这条著名的河道,它呈东南、西北向延伸,宽度在300米至500米之间。
马车上,章济对张云道:“不知贤弟知不知道宋国的皇喜?”
张云道:“略有所知!”
章济道:“世人将他与齐田恒、鲁季孙意如、晋侨如、卫子南劲、楚白公、周单荼六人并列,称为窃国之权臣,说他们朋党比周以事其君,隐正道而行私曲,援外以挠内,亲下以谋上。不过去年皇喜被楚军驱逐而逃至魏国了。”
张云点点头道:“现在好像是太宰乐欢为执政官。”
章济道:“是的。”
几人渡过睢水,随即到达一片密林入口处,如果再北上五里,著名的商丘城便赫然在目了。
张云遥望北方,心中感慨万千。
商丘是名副其实的历史名城,燧人氏、颛顼、帝喾、姒相、商汤、微子等先后在此建都立国。
周武王以小搏大,趁商纣王主力在外征战而都城兵力空虚之际,突袭商都朝歌,纣王战败,被迫自杀于鹿台。
但是周国本是商朝时的一方诸侯,八万兵力怎能统治天下?周武王只能推行分封制,以德服人,至周公旦时制定推行一整套周礼,以制度这种软实力来弥补武力的不足。
这种形势逼迫之下的权宜之计,却产生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结果,让整个华夏历史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社会上层主流开始摒弃商朝推崇的鬼神信仰,整个华夏民族率先进入人文时代。而制度与文明进入蓬勃快速的发展阶段,由此奠定了华夏文明的基础,也让华夏民族从此一直屹立于世界文明之巅!
不得不说,周朝相比于商朝,从整个人类文明史上来看,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商丘宫城,空旷的正殿里,青黑的石砖地板,两侧是黑色两人合抱的柱子,主座上的宋公得须发皆白,脸上已经有了几颗老年斑,他年近70,精神尚可。
宋公得,是宋国第二十八任君主,是宋元公曾孙、公子褍秦之孙、公孙周(宋元公之孙)之子。宋景公无子,以公孙周两个儿子德与启养于宫中,但未曾确认让谁继位。
45年前的冬天,宋景公突然死去,外戚宠臣大尹为了专权,立启为君。乐氏、皇氏、灵氏三族早对大尹不满,遂发动国人发动兵变,大尹战败,大尹不得不带着宋公启出奔出国,于是宋公得被三族推上了君位。
楚惠王在位之时,曾包围宋都,未能攻克。
宋公晚年,请墨子到宋国参政,拜为宋大夫,称“上无君上之事,下无耕农之事”。
他又提拔乐欢为大宰,与专权的司城皇喜对抗,二人虽然同为戴氏,却谁也不服谁,互相残杀,而宋公得自然偏向乐欢。
三年前,司城皇喜击败乐欢,又将宋公得驱逐,出亡于鄙。
宋公得逃到了边境,感慨说道:“我知道亡国的原因了。我朝做官的千百人,施政做事,没有一个不说:‘我们君主圣明!’侍从妃子数百人,披着衣服站立,没有一个不说:‘我们君王长得英俊!’朝内朝外都听不到说我的过错,因此到了这个地步!”
去年,宋公得在楚王帮助下借楚兵杀回商丘,驱逐皇喜,重登君位,再次启用乐欢。
此刻,宋公得环视几位重臣,说道:“昭令尹派的信使刚走,各位爱卿怎么看?”
跪坐于侧案的灵刚紧了紧衣领,大殿里的冷风让人感觉到仲冬已经来临。
灵刚是左师灵不缓之子,他继其父之职位担任左师。
灵刚沉吟一下,徐徐说道:“启禀主公,昭令尹深得楚王信任,主上借重他之处甚多,我们不能不采取行动;但若真的伤害了成君,必定会让和成君关系密切的齐相田白震怒,如此徒惹强敌,实非明智之举!”
左侧案坐着的世子购由道:“父侯,算算成君之行程,差不多快到南郊了,南郊外有一片密林,不如于密林中伏兵三百,将其吓阻一番即可!”
“不妥,”太宰乐欢摇头道:“昭令尹何等人物,岂能随意便被蒙骗?我宋国三面邻楚,又依附楚,且主公受楚王之助而复位;而齐国和我宋国之间尚且隔着卫与鲁,难道我们不听从亲近的楚国而去讨好远一点的齐国、如此舍近而求远吗?若是首鼠两端,却是会带了灾祸啊!”
“主公,”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一身黑色裘褐衣,面黝黑,脸方正,鹰眼高鼻,不怒而威,气度俨然,却是闻名天下的墨门创始人墨翟。
“这只是昭令尹的提议,并不是楚王的意思。成君一路过来,在楚国毫发无损,足以说明楚王已经下达了沿途不准为难他的命令。那我们何必为难他?当务之急,应该防备皇喜。他逃到魏地襄陵,这段时间他不时派出暗探来商丘,可见他还是贼心不死,太宰不可不防啊!”
“令尹在楚国一言九鼎,不好得罪,此事势在必行,无需多言!”乐欢断然道。作为宋国第一权臣,昭子春另外送了他两名美人和一封密信,里面许诺了诸多好处,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乐欢以毫不在意的口气道:“至于皇喜,我心里有数,墨子无须担心!皇喜一介武夫,看不清大势,还不是落到如今的下场?嘿嘿,一丧家之犬而已,我倒是想将他一网打尽呢!”
乐欢深得宋公得之信任,执掌大权,墨子看了一眼志得意满的乐欢,心中暗叹,他向宋公奏道:“家父病重,微臣欲辞去大夫之职回老家,请主公恩准!”
“墨卿大才,怎可轻易离职!”宋公看着墨子,不舍道。
“墨子之孝心,令人感动!”乐欢正忌恨墨子的名声与才能,一直想排挤掉墨子,现在哪里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连忙道:“启禀主公,墨子之尊堂已经年近八十,所谓百善孝为先,让墨子先尽一番孝心,一段时间之后再回朝堂重用,如此更显主公之仁义!”
宋公瞟了一眼乐欢,心中微有不快。他三年前被皇喜兵变驱逐出都城,狼狈的逃亡至边境,几乎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唯有乐欢始终侍奉左右,其忠心让宋公一直感动。
宋公哪里不知道乐欢的小心思?不过想到他对自己的忠心耿耿,还是压抑着心中的不快,点头道:“也好,待墨卿尊堂痊愈,寡人再行重用!”
众臣见宋公如此宠幸乐欢,唯一能和乐欢稍微抗衡的墨子也要走了,更加不敢多言。
墨子想不到宋公如此昏聩而无主见,对他彻底失望,看来宋国大乱即起,起了立刻离开宋国的心思。
“谢主公,微臣告退!”墨子拱手一礼,他环视这个大殿,心中叹口气,黯然离去。
却说张云下了马车,此时已经是午后,一片薄雾笼罩着眼前的树林,阳光透过潮湿的雾气绵软无力。
“下雪了!”一片花瓣飘落在张云的肩膀上,他不禁转头看去,这是来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次下雪。
张云伸手拈起那浅红的花瓣,看了一番竟认不出是什么花,遂放到鼻子前闻了一下。
章济也下了马车,抬头看空中的落花,前方突然惊起几只飞鸟,他眼中露出凝重之色,对张云道:“兵法云逢林莫入,我望林中上空有杀气聚集,难道宋公得欲对你不利?”
“很有可能,”张云思索道:“宋公得三年前被皇喜赶出商丘,只能呆在宋楚边境,去年楚王出兵,助他复位,其中昭子春出力甚多。我击伤昭腾,跟昭氏的仇恨已经难以化解。即使楚王有令不许为难我,昭子春也绝不会甘心,他指使宋公得伏击我,是一种必然的选择。”
就在这时,忽见前面树林中一阵喧哗。
张云眺望远处,见有三骑隐约从视线尽头奔来,他大声道:“不好!”
张云见再退回渡口已是来不及了,而自己的两辆马车是楚王所赠,四匹马皆是高大雄壮的战马,这边五人,除了石莲,皆是武功高手,于是立即道:“我们弃车骑马,我和章兄为前锋,圣女和石小娘同坐一骑在中间,四朝断后,我们趁其兵力拥挤没有铺开之际,直接杀过去!”
“正合我意,”章济笑道:“修养多日,正好动动筋骨!”
两名车夫惶恐不安,张云抓出一大把刀币递给他们道:“两位辛苦了,你们速速去渡口,这些钱,就算给你们的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