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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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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音乐响起,在一众舞女的簇拥下,已经装扮好的邦苇从前厅大门款款而入。

    坐在田白旁边的鲍毕一脸期待:“乐舞开始了!”

    此时的乐队,以编钟和建鼓为主要乐器,即所谓“钟鼓之乐”。

    一名乐工以洒脱悠闲的舞姿正在击钟。右侧一人双手持槌击鼓,左侧一人佩剑,随着鼓点、甩起长袖欢呼起舞。

    这是歌舞伎乐的预示。此时是歌、舞、乐三位一体的乐舞时代,乐工既会唱歌,又会奏乐,还会舞蹈。不少大贵族都养着伎乐班子。

    另有两人击四件一组的编钟(甬钟),两人击五件一组的编磬。在编磬右侧有两人,执槌击建鼓,四人执矛舞蹈。

    整个乐队在一套钟磬架周围演奏,两个钟磬架的支柱上纹着怪兽。

    旁边有六名乐工坐于席上,其中四人演奏乐器。一人击鼓,一人吹笙。一人膝上横置弦乐器,双手弹奏。一人膝上也横置弦乐器,右手执一小棍在击弦,另一手弹奏。另有两人双手交置于腹前,为歌者。

    此为齐鲁击鼓之节。圆者击鼙,方者击鼓。古者举事,鼓各有节,闻其节则知其事。

    鼓在古代乐舞和社会活动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凡神祀、社祭、鬼享、军事、宴乐等场合都使用鼓。所谓凡举事,必以击鼓为号令。鼙鼓是一种用于军旅的小鼓。

    张云终于见识到了这个时代的风采。

    这些灿烂的文化,可惜后世都已经失传了。

    歌舞伎乐,其实来自于春秋战国时期平民与士阶层的市井之乐。

    此时的乐器伴奏,是以用丝竹乐器来“和”歌唱,所以也叫“相和歌”。这种歌唱从原来的乐在官府跨到了乐在市井、乐在庄园。当时音乐发展水平已有深刻的内容和高深的技艺。权贵们用他们的经济实力,把原来分散的技艺高超的艺人,集中起来组织成清商乐的队伍,使歌、舞、器三者得到独立的发展。

    鲁国三桓孟孙叔孙季孙,私邑中均有武士、谋士、门客,也享用了篡越的礼乐制度。

    此时伎乐团的乐司和大贵族们,多数是懂音乐的。这与宋以后文人大都不懂音乐的情形不同。

    他们大都是从小就在自己家中有伎乐班子的环境下长大,从小就熟悉音乐与词曲的关系。宋代以后,歌女成为随召职业,并不养在家,文人也不懂音乐,只好请懂音乐的人写出四声,代替音乐的结构,文人据四声填词。这样做虽然提供了方便,但是音乐也僵死了。

    赵女郑姬,设形容,揳鸣琴,揄长袂,蹑利屣,目挑心招,出不远千里,不择老少者,奔富厚也。

    原本郑、卫、赵这些地区,民间女艺人凭借自己的色貌和歌舞伎艺,不远千里、不择老少地投奔权贵巨富,以谋衣食。

    此刻,邦苇一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她穿着云英紫裙,碧琼轻绡,身材高挑,曼妙窈窕,肌肤胜雪,随着乐曲翩翩起舞,动作轻盈而灵动,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韵味,在一众舞伎中显得耀眼而夺目。

    从夏商开始,女乐表演就已经成为宫廷享乐的主要形式。

    田白目不转睛的看着领舞的邦苇,见她长袖飘拂,细腰轻扭,秀裙曳地,极有舞者之神韵,不由赞道:“此女之舞,技压群芳也!”

    “夫乐以开山川之风也,以耀德于广远也。风德以广之,风山川以远之,风物以听之,修诗以咏之,修礼以节之。夫德广远而有时节,是以远服而迩不迁。郑卫之音,虽然悦耳,缺易让人迷失心智。”一人道。

    张云看去,说话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大夫。

    “那是田括,”身边的鲁劲低声道:“田相的侄子!”

    张云微微对头,暗道:敢当面劝谏,倒是大胆。

    田白看田括一眼,不为己甚,微笑道:“乐在人和,不由音调也!”

    张云心道:田白为人,甚是阔达,若是他祖父,只怕没这么好说话!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接着有烟雾飘进来,张云闻到有东西烧焦的气味,似乎外面哪里失火了。

    喧哗声越来越大,田白察觉有异,环视左右,皱眉道:“怎么回事?”

    身后卞敬对身边的亲卫点点头,看了一眼何川与鲁劲,道:“相爷且安坐,属下去看看!”

    卞敬见田白点头应允,便绕过舞伎,走出厅门。

    外面真的起火了。

    却是因孟典而起的火。

    当时他入那间临时厨房喝水,不料却听到了田府奴仆们的议论,已是羞怒交加,见没人看见自己,他喝了两口水,准备就这样走算了,懒得跟这些下人计较。

    不想他转身之时,脚一下拌到地上什么东西,发出“哗啦”一声响,那几个庖厨应声而起。

    一人腰系围巾的胖庖丁走过来,道:“你是何人?”

    孟典先前一个人在房间里折腾自己,又抓头又倒地的,发髻已经松散,精神不济,脸色发白,精神面貌已经大不如昔。

    那庖厨看了眼孟典,笑了:“你这厮还穿的人模狗样的,是不是饿坏了?想吃东西就去外面,老夫人大寿,你可以白吃三天,嘿,便宜你了!”

    孟典再也无法忍耐,瞪圆了两双眼,怒道:“你以为我是来要饭的?”

    “哈哈!”那胖子回头看一下眼后面的伙伴,嗤笑道:“哟,这家伙还生气呢?你们说,现在要饭的也这么大脾气了吗?”

    后面几人发出哄笑声。

    一人起身走过来,是一个瘦子,他看了眼孟典,以戏谑的口气道:“这位小兄弟,别生气,我把你当少爷伺候,你想吃点什么?”

    后面几人的哄笑声更大了。

    孟典只觉得全身血气上涌,万万料不到,自己会被这些低贱的奴仆取笑,不由勃然大怒,戟指喝道:“你说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对你不客气?”

    “哟!”那瘦庖丁脸色泛红,可能喝了不少酒,他也不退缩,走两步上前,用手指着自己的脖子,对着孟典呲牙道:“来,打我,往这里打!你他娘的敢动手吗?”

    孟典一下眼睛都红了,只感心头一股怒气直冲脑际,再难抑制,转头看到灶头熊熊燃烧的长木条,恶向胆边生,几步赶上去,抓起一根一头正在灶里燃烧的长木条就向那瘦子掷去。

    那瘦子没料到这人真敢动手,眼见那燃烧的木条扑面即至,心中大惊,猝不及防之际,本能的挥手扫开。那燃烧的木条随之被击飞,落入旁边滚烫的大油锅中。

    “轰!”

    大油锅一下着火,火苗四溅,落在堆满干材枯草的灶边上,立刻引发了大火。

    那几个庖丁吓坏了,连忙起身准备浇水灭火。

    “烧死你们!烧死你们这些坏人!”孟典只觉得心中无比快意,他拿起那些燃烧的木条,一根根掷向那些准备拿陶罐打水救火的人。

    那些人被烫的乱蹦乱跳,只能狼狈逃出。

    没人救火了,很快,整个临时搭建的厨房烧起来了。

    秋干物燥,已经连续晴天大半个月,火一下烧得越来越大。

    而在卞敬走出前厅的一瞬间,在编磬前面执矛舞蹈的四个男子快走几步,两两分开,突然发难,分别挺矛刺向何川和鲁劲。

    同一时间,鲍毕送的那名舞伎也出手了,目标就是田白。

    那舞伎隔田白很近,“哗啦”一声,她的腰带解开,身体如箭射,手中腰带甩出。

    田白身边的那名亲卫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腰带已经击中他的脸。

    “蓬!”

    腰带上的铜扣猛然击中他的太阳穴,亲卫倒下。

    “站住!”厅门口两名亲卫一齐向里面冲去,准备拦截那名舞伎救下田白。

    “嗤嗤!”

    两点破空声,两名亲卫摔倒在地,喉部被金钗射中,却是领舞的邦苇扬手发出。

    田白来不及反应,那舞伎的腰带已经袭面而来。

    张云在那四名执矛舞者往前奔的一霎那,就感觉杀气出现。

    田白却是武技平平,太突然的发难,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眼睁睁看到那腰带就要打到自己身上,暗道我命休矣!

    那腰带忽然半空中被人截住。

    张云出手了。

    他身子一飘,瞬间已到田白身边,两手一错,一手接住腰带,另一拳闪电般击出。

    “蓬!”

    张云的拳发出破空之声,那舞伎瞬间被击中,她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此时邦苇已经飞身扑来,手里是一根长长的金钗,却是她舞蹈时插在头上的首饰。

    邦苇飞身直刺田白的面门!

    张云背上忽然汗毛竖起,一下子感知到身后的杀机,这个连环杀局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他身后珊妫身边那位秀气的青年。

    因为他的特殊身份,进前厅时护卫没有给他搜身,此刻他从侧后方冲过来,手拿一把短剑,向着田白的后背疾刺过去!

    此时田白的身前,是美女杀手邦苇,身后,是女儿意中人的短剑,插翅难飞!

    千钧一发之际,张云右袖一抖,袖中的紫色快刀脱手而出,飞向了田白身后的纪盛。

    掷出快刀的同时,张云身体瞬间已经飘到邦苇身前,拦住了她的致命一击。

    眨眼之间,张云抢在邦苇得手之前拦截住。

    现场一片混乱,鲁劲击倒了一名刺客,正和另外一人相搏,而何川将那两名持矛舞击杀一人重伤一人后,正往这边赶。

    剧变突然发生,现场许多人来不及反应。

    邦苇手中长长的金钗,借着前冲的身势,也凝聚着她毕身的功力,如迅雷般刺向张云的面门。

    张云眼前闪过苍白如雪的皮肤,与那双幽深的眼睛。接着就是泛光的金钗!

    “嗤……”空气中金钗似乎发出颤栗的细小声音。

    它似乎并不太快,但当看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到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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