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师傅驾到
周破胡身边一个高大壮实的奴仆走上前,戟手指着阿丙喝道:“我不管你是谁,闪一边去!”
他一脚踏入大门,就要往里冲,阿丙突然一抬脚,那人被踢的飞了出去,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谁进大门,一概打出去!”阿丙横刀立马,冷着脸道。
“翻天了!”周破胡一挥手,怒道:“都给我冲,我就不信他拦得住!”
几个胆大的奴仆往前冲,刚踏进门,只听啪啪啪,无一例外都被阿丙打得跌飞出去。
一个打手见这人厉害,拉住周破胡,在他耳边低声道:“大人,小人认识他,好像是高宛乐天博戏馆里杨掌柜花重金从外地请来的高手,名叫阿丙,心狠手辣,出手无情,甚是棘手。依小人之见,不如请牟城尉出面拿人,他若是反抗,那就是与官府对抗,自可调兵围剿,如此岂不省事?”
“对呀,”周破胡一拍脑袋道。“哟,你这脑子不错!”周破胡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即刻去找牟城尉,就说我请他帮个忙,以后必定不会亏待他的,快去!”
“是!”
不一会,牟城尉带着两百名士兵过来了,周破胡上前拉着牟城尉的手,满脸委屈的道:“牟大人,前几日段干东骗了我十万钱,躲在段干府上,大人可要为我做主呀!”
“好说好说!”牟城尉和周破胡向来关系亲密,此刻一副大义凛然义正言辞的模样,大声道:“呔,段干府上竟然有人设计诈骗周家的钱财,本尉责无旁贷。各城卫,立刻进府搜捕,捉拿段干东!”
城卫兵一声吆喝,正欲冲上前,却见大门口走出一人。
一个高冠博带的少年,手持白蚝旌节,气度俨然,他拱手道:“本使大燕国太子少傅张云,此院乃我私宅,已经赠予我侧室娘家,不知县尉可有要事?”
牟县尉吃了一惊,原来这府上来头这么大,哪里还敢造次!
正犹豫之际,却见周破胡戟指张云,道:“哪里来的小子,拣跟棍子就充什么燕国高官,在高宛城想跟我周破胡抢东西,是不是活腻歪了?”
“噢?”张云道:“牟县尉,不知这人是什么职位?”
“这……”牟县尉一下不知怎么回答。
“我就是高宛城令的内侄,怎么地?”周破胡嚣张道:“你若是识趣,马上滚蛋,我就不跟你计较!”
“哈哈!”张云大笑:“列国皆称道田相把齐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却不料离他九十里的城邑就有如此无法无天的狂妄之徒,真是让本使大开眼界,看来,田相治下也不过如此!”
牟县尉一下子汗冒出来,这事牵涉到齐国和田相的体面,今日之事,若是不能妥善处理,自己的官只怕就当到头了。
此时只听后面街道传来一阵“嗤嗤”马车急停的摩擦声,随即一个年轻贵族跳下车来,匆匆上前,道:“谁欺负我表兄?”
周破胡如获救星,道:“小蒙你可来了,牟县尉磨磨蹭蹭的,不为我出气!”
“什么?”他脸色泛红,满嘴酒气,对牟县尉瞪眼道:“你什么意思?我田蒙的表哥你不帮,帮别人?是不是不想做这县尉了?”
他转头对那些城卫兵一挥手:“都给我冲进去,谁他娘的畏首畏尾的我收拾他!”
田蒙积威之下,那些兵卒慢慢的举起了长矛。
张云喝道:“本使乃齐国剑圣鲁石公的师侄,何上师是我师尊,莫非尔等敢对我动手?”
田蒙是喝得半醉赶过来的,此时头昏脑胀,哪里理会这些,他倔着脖子大声道:“管他什么剑圣上师,谁来了我都不管,你们快给我上!”
“哈哈!”一声大笑从远处传来!
一个身影忽现,瞬间已到眼前。
啪的一声。
随即“啊”的一声惨叫,田蒙被打飞出去,落到周破胡身上,两人撞在一起,周破胡痛的龇牙咧嘴。
张云看着这戴皮弁冠、大衣博袖的中年男子,不是师傅何川是谁?
皮弁由白鹿皮拼接而成,上面常饰有各种样式的玉饰,技艺考究精湛,是此时列国贵族流行的冠帽。
“师傅!”张云喜道,他走近师傅身边,简单说了事情经过。
何川点头,道:“乖徒儿,看师傅为你出气!”
此时段干氏一大帮人都出来观看。
何川走到田蒙身边,拍拍他的脸,道:“你是哪家小子?敢对我师兄不敬?”
鲁石公在田成子执政之时,就周游列国击败无数剑术高手,获得剑圣之称号,为齐国挣得极大的荣耀。田成子在齐国权倾朝野,唯独对他另眼相看,礼敬有加,恭请他教导田盘和现在的相国田白的剑术。
所以,鲁石公在齐国地位超然,从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不敬。
田蒙被何川一下打飞,剧痛之下,头脑登时清醒过来,知道闯祸了。
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道:“我喝酒胡言,绝非对剑圣和上师不敬,请上师恕罪!”
何川道:“我徒儿已经亮出了我和我师兄的身份,你们还气势汹汹要拿他?他还是以燕国少傅的身份出使齐国,你们也敢动手?你们辱骂剑圣、罔顾邦交国法,一个毫无官身的人,也敢驱使城卫兵胡乱抓人,这高宛城简直是乌烟瘴气!你们几个,一个也跑不了,我要向国君和田相奏告此事!”
这些人都吓坏了,地上跪倒一片。
何川一挥手,喝道:“都给我滚,还一个个人模狗样的,齐国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人渣!看到你们都觉得恶心,回家等着治罪吧!”
这些人不敢再停留,灰溜溜的走了。
此时宋义才从马车上走进来,和各位打招呼。
何川转头看着张云,道:“你师祖想见你,却不料你在这里!”
张云引手介绍:“这是阿妍。”
段干妍万福道:“见过师尊!”
何川道:“果然姿容绝伦绝,难怪你动心!”
他笑道:“我这徒儿眼界高得很,燕国公主他都不动心呢!”
他从袖里取出一块玉石,道:“初次见面,这是见面礼!”
段干妍不敢接,看着张云,张云笑道:“师傅送的,自然是好东西,收下吧!”
段干妍接过,连连道谢。
众人入内,见礼落座。
何川喝了张云酿造的新酒,赞叹不已道:“你师伯也喜欢喝两口,你可要多带两坛了!”
张云微笑道:“一直想酿种酒出来孝敬师傅,以前太忙,没时间酿,现在好了,今后师傅师伯的酒徒儿全包了,也算尽一点孝心!”
“好好,算我没白疼你!”何川抚须大笑,老大慰怀。
不一会,门仆来报:“城令大人求见何上师!”
“不见!”何川头也不回,道:“就说我休息了!”
段干萌看了眼张云,心中不安,何川看在眼里,笑了:“别怕他!田莫算个屁!他不过是田占的一个奴婢所生,出生卑微得很,在田氏核心人员里还排不上号呢!田相又不怎么看得起他,不过他善于钻营,田相夫人为他说了不少好话,就让他管了一个小城邑,想不到他如此纵容子弟!嘿嘿,惹了我的徒儿,我若是不让他脱层皮,那我都不用在齐国混了!”
张云知道二十年前,何川师兄弟创建稷下武宫,在齐国人脉极广,田氏重要子弟、军中将领大都出自其门下,既然师傅欲借此机会立立威,自己也当然应该配合。
他安慰段干萌道:“直之放心吧,有师傅在,没事的!”
何川笑道:“子龙在燕国,半年时间就做到太子少傅,博闻师兼巨旗卫,如果他刚来齐国就被这种人欺负,那我这张脸往哪里搁?”
不一会,郭纵来了,张云告诉他,那酒别买给田莫了,明天他带几坛到临淄去送给师伯喝。
郭纵现在才知道张云惊人的背景,不由又惊又喜。
此时,城令田莫在马车里等候着,但是段干府始终没一个人出去招呼他。
何上师代表着稷下武宫,自己若是不能化解这个过节,只怕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田莫的车驾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不见人出来,知道何川不肯善罢甘休,心中不由惊惶。
等在这里也不好看,田莫只能回去想办法。
下午,邑宰田斯登门拜访。
“田斯?”何川闻报,道:“他是田成子之子,为人正直,却不喜钻营,虽然是田相的族叔,现在快60岁了还只是小邑之邑宰,也算是有骨气的人。嗯,去见见吧!”
张云点点头,两人去迎客。
田斯年近六十,大衣博袖,面容清瘦,须发花白,很有儒士风范。
他看着张云,感叹道:“张少傅原来是何上师的高足,难怪有如此才略气度,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
何川抚须微笑,道:“何某此生最得意之事,便是收了这个徒儿。当日胡奔流一见他就非常欣赏,可是子龙怎么会跟去楼烦胡族呢?只能便宜我了,哈哈!”
张云道:“云一身所有,皆师尊所赐!能遇到师傅,是我最大的造化!”
田斯苦笑道:“你们师徒情深,看来不会轻易放过城令大夫了?”
何川肃然道:“田邑宰,我俩也是老熟人了,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他们太过份!何某一生不婚无子,我也只收了他一个弟子,他就是我的唯一传人,谁要是和他过不去,谁就是我的仇人!”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你听他们一面之词可能不是很清楚,但是田莫的子侄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子龙拿出燕国旌节使者身份,他们置之不理,他又说出我师兄和我的名号,田蒙这厮反而羞辱我师兄弟,如果不是我赶过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