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段干府
“你这没用的东西!”田争指着孟贲,破口大骂:“枉我这般相信你!你不是跟我吹嘘如何能打吗?”
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口中唾沫都喷到孟贲的脸上了。
孟贲垂头丧气,一声不吭,任他跳脚大骂。
“好了!”田四少挥手:“他已经尽力了,又不是故意让我赢的是不是?我已经说了,无论他输赢都清帐了,你不许找他麻烦,明白么?”
“是!”田争压制住心头的怒火,停下来,不甘心的瞪着孟贲。
“别这么小气吗?一只鸡而已!”田四少起身,瞟着田争,得意洋洋道。
田争悻悻然转身,不再理孟贲。
他感叹一声:“还是四少有先见之明,厉害,小人服了!”
“嘿嘿,这算甚么!”田四少轻描淡写道。
他负手而立,一副高人模样,走到张云面前,道:“这位张兄弟很不错,让我赢了一场,我这人向来讲道理,那马的事就一笔勾销了!我是田居思,你若是想当官,可以去临淄城找我!”
“四少气度不凡,令人佩服!在下若有机会,自会登门拜访!”张云不卑不昂道。
“好!我们走,回临淄!”他转过身,挥挥手。
在奴仆们的簇拥之下,他登车而去。
围观群众纷纷散去了。
张云对孟贲好言道:“孟兄一身武艺,在下觉得甚是投缘,不如我们交个朋友?”
孟贲诧异,见张云神情真挚,道:“蒙张兄弟不嫌弃,孟某求之不得!”
“甚好!”张云喜道:“今日初临高宛,能够遇到各位,真乃幸事!”
此时,一位管家模样的人走过来奉上一物:
“张少爷,我家主人期待和你一会!”
张云接过,这是一块木谒。
跟燕国的名刺差不多,上书“高宛邑宰田斯”。
邑宰就是一邑之相,二号人物。
“有劳了,”张云微笑道,“在下定当择日登门拜访!”
“好,小人告退!”
张云环视众人,“我已经在郭氏酒楼订了房间,既然有缘相聚,大家不如同往!”
段干萌道:“时间尚早,各位请去我家吃晚饭吧!”
张云是一个机灵的人,见段干妍虽然天姿国色,却衣着朴素,段干萌服装尚可,却没有名贵挂饰,料想其家境不好,于是道:
“阿义,你去郭氏酒楼定一桌菜,让他们送往直之家中,再买一盒人参!”
“是!”
段干萌不好意思道:“这还让你破费,如何使得?”
“直之兄,人贵相知,钱财身外之物,何必太分彼此?”张云好言道。
张云的处事言行如此老道,众人暗自称赞,尤其是段干妍正在担心晚饭没有像样的菜,不由对他更是感激。
张云叫了三部马车,一行人到了段干萌家。
房子有些陈旧,还算大,没有佣人。
诸人进屋坐定。
段干萌道:“寒舍简陋,子龙勿怪!”
张云微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人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简单的生活,更能磨砺本心,道法自然,直之兄何必惭愧?”
段干萌惊异道:“我祖父不喜为官,晚年离群寓居,原来竟有如此深意!可惜我愚钝不理解,子龙,想不到你的心境通达如斯!”
张云笑道:“好说!”
段干妍扶出母亲尹氏,众人见礼。
张云奉上人参礼盒,“小侄来得匆忙,些许俗物,伯母不要嫌弃!”
尹氏到底出身名门,颇有气度,道:“张少爷于危急关头救小女性命,已是大恩,本应老身登门拜谢,怎敢反过来让恩公上门献礼?真是贻笑大方!我儿不知礼,让各位见笑了!”
段干萌惶恐不已,连忙跪下道:“母亲请恕罪!孩儿知错了!”
张云正色道:“伯母家风俨然,叫人肃然起敬。阿妍面相极贵,有化险为夷之气运,我不过适逢其会,不敢居功!尊府之高祖,著《道德经》,为道家之显圣,收徒传教,泽被苍生。我和直之一见如故,慕名而来,望伯母察之!”
张云一席话,说得漂亮,让人听着舒服极,尹氏心头一亮,道:
“张少爷旷达,我儿起来吧!”
段干萌起身,擦擦额头汗水。
尹氏请众人就坐。
段干妍端出果盘点心,倒茶水招待众人。
尹氏招待了一会众人,便退入后堂。
张云道:“直之兄,田斯是否和齐相田白同族?为人如何?”
段干萌看了一下众人,道:“这里没有外人,我说话就直白点了!”
王廖笑道:“直之,我们和田氏还没一点关系呢!无妨!”
“是!”段干萌也笑了,道:
“相国田白的祖父田成子,有差不多30个儿子:田盘,田行,田与,田占,田斯,还有庶子子皮,子沮等。田斯算得上比较和善之人,和田白不是很亲近,跟田氏权力核心有点边缘化,所以60多岁还只是高宛这样小邑之邑宰,他为让公正,算是风评不错的人。”
王廖道:“田相国只有一个儿子田利,和你差不多大。弟弟有三个:田和、田淏、田居思。堂弟田牼,是田与的儿子。而刚才的四少就是田居思。”
张云点头,“田氏在齐国权势极大,听说许多城邑大夫都是田氏把持?”
“不错!”段干萌点头:“57年前,田常发动政变,杀了子我和监止。简公出逃,田氏追到徐州把简公捉住杀了。田常立简公之弟骜即位,这就是平公。从此,田常为相,五年之后,齐政皆归其手。于是他把鲍氏、晏氏、阚止和公族中较强盛的全部诛杀,并分割齐国从安平以东到琅邪的土地,作为自己的封地。其封地甚至大于齐平公直辖之地。”
“安平本纪国酅邑,为齐国所并,改名安平,就在营遒东十里。到其子田盘之时,他任命兄弟们担任齐国各个重要城邑的大夫。现在齐公真正能掌控的,只有西面这些城邑了。”
张云不由叹口气,众人皆默然。
不一会,郭氏酒楼送过来一桌丰盛的晚宴。
众人开吃。
吃得差不多时,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穿着深衣广袖,仿佛多日没有换洗过,头挽椎髻,五官不错却眼睛乱转,露出一丝慌乱。
“东叔,吃过了吗?”段干萌起身道。
“吃了吃了!”段干东看了一下众人,“今天这么多客!”
段干妍起身道:“东叔,过来喝茶!”
“不用不用!”段干东摆摆手,“直之,你过来一下!”
“东叔有事?”
“我们出去说吧!”
张云瞟了一眼,感觉这段干东神情似乎有点不对劲。
“你说什么?”
外面传来段干萌的怒声。
大伙都停下来,张云道:“你们继续吃,我去外面看看!”
他起身出去,段干妍也随着出来。
张云见段干萌指着其叔,脸色涨红,浑身发抖,显然已经气极。
段干东侧着身子,手捂着脸,不敢看他。
“直之别发火,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想办法解决!”张云道。
“他……”段干萌道:“他竟敢背着母亲,私自将阿妍许给那周破胡,收了人家大笔彩礼,又赌钱输掉了!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段干东嗫嚅道:“周破胡家财万贯,是城令大人的内侄,阿妍……阿妍嫁过去其实……其实也不错。”
“放屁!”段干萌暴喝一声,“此人阴险狡诈,声名狼藉,已经有了四房妻妾,仍然性好渔猎,今后必定下场莫测,你怎忍心将阿妍推入火坑?”
段干妍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道:“我不会嫁给他,除非我死了!”
张云看她样子,连忙一把扶住,安慰道:“阿妍别怕,我来想想办法!”
段干妍美目凝视着张云:“又要麻烦你,奴家真过意不去!”
“没事!”张云拍拍她的胳膊,“放心吧!”
“嗯!”
张云走近段干东,“你收了人家多少钱?”
“十万钱。”他低声道。
“十万钱?”段干萌吓了一跳,“都可以买两座上好的院宅了!你真行!”
段干东垂首讷讷无言,脸上汗流不止。
张云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要人?”
“嗯……大概是后天。”
张云脑中急转,道:“高宛最会经商的是谁?”
段干东诧异道:“郭纵!他极有经商头脑,这郭氏酒楼就是他开的!”
“好!”张云道:“我给你说三点,如果你答应,我就出面帮你摆平,如果你做不到,我和邑宰田斯认识,你肯定会去监牢里坐个最少十年,你选哪一个?”
段干东哭丧着脸,道:“别!只要别让我进监狱,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张云道:“第一条,你给我写一张欠条,欠款十万金,如果你戒赌,重新做人,自食其力,我不会叫你还钱,倘若你又去外面招摇撞骗,弄钱赌博,那对不起,十万金你一个子不能少。”
“好!”段干东道:“我一定戒赌!”
“第二条,明天上午你带我去赌场,我会揭穿他们的骗局,你就去告赌场骗你的钱,要求十倍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