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章越女剑谱
“鲁司马，”张云道：“诸位皆非外人，我就直言不讳了。不日二公子携胜回燕都，世子之位，已无悬念。”
他盯着鲁寒：“大势已经明朗，无终之军民，今后奉谁为主？此自不待言。况且这次举事，公子与你已经有主从之义，一荣俱荣，也算是名正言顺。司马如果还是瞻前顾后，只恐两头不讨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司马是明智之士，一言可决！”
鲁寒倏然而惊，沉思一下，终于决定，举盏道：“鲁某罪深之人，二公子若能不计往事而信用我，鲁某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公子载哈哈大笑，振然起身，道：“诸位若能助我，功成之际，孤必与各位共富贵！来，我们干了此盏！”
众人轰然应诺，皆一同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公子载心中大定。
以前他暗暗羡慕兄长公子秋，出门前呼后拥，威风八面，无数燕国权贵，着力巴结，其府上每日门庭若市，自己纵然心有不甘，也无计可施。
不想去年奇峰突变，山戎入寇，燕国派出宿将召觉为主将出征，公子秋力荐心腹鲁寒为副将，鲁寒阵前投敌，反戈一击，召觉陷入重围，受重伤而败逃，两万燕军大溃，折损过半。
半年后，征战沙场几十年的召觉，重伤加郁愤，就此郁郁而终。
公子秋名望一下跌至谷底，自己终于迎来了春天，尤其是接着上次的刺杀行动，兄长再次受到牵连，若不是小世孙让父亲看重，说不定又要重罚。
而自己在张云的筹谋之下，一举将无终军民收入燕国襄中，狠狠打击了山戎的气焰，为燕国扳回了颜面。
此次回朝，世子之位唾手可得，更喜的是，今日在先生的鼓劝之下，禁军正副统领和鲁寒皆向自己效忠，对稳固今后自己的位置更是大有裨益。
他心中欣喜，对在座各位着力笼络，频频敬酒，不觉大醉。
欢宴就此结束。
大局已定，次日公子载、张云诸人皆回程。鲁寒不能离开，为表诚意，以八岁的嫡长子鲁典为质，随同去燕都。
春秋战国时期，为了结盟或者取得互信，以子为质现象非常普遍。
最早出现的交质活动发生在300年前，周王室和郑国之间。
周幽公被犬戎所杀，西周灭亡。平王东迁，周王室遭逢巨变，实力大落，不得不依靠郑、晋等诸侯国的辅弼，郑武公和郑庄公因有功于周室，相继成为平王的卿士，权势日隆。
鉴于郑庄公的强势，周平王“贰于虢”，想通过任命虢君成为卿士来制衡郑庄公的权势。
郑庄公由此怨恨周平王。平王不得已，与郑交质，以次子王子狐为质于郑，郑公子忽为质于周。
周郑交质是春秋时代的重大事件，周王室的权威衰落在这一事件中暴露无遗。
周王室希望通过交质的方式来缓和本已紧张的周郑局势，通过交质的方式来重新确认周郑之间的君臣关系，以此保证郑国对周的辅弼，对新君的支持。
春秋时期齐、晋、秦、楚四国占据着整个春秋时代政治活动的中心，在中原交互称霸。
春秋时期发生的遣质现象多和他们的争霸有着密切的关系，可以说，纳质是在列国争霸的过程中确认相互间的臣属关系的重要手段和尝试。
弱国单方面向强国派送人质的现象非常集中，在春秋时期发生过的20余次遣质活动中，一方单方面向另一方出质的现象多达18次，入质方基本集中在齐、晋、秦、楚和越国，其中又以楚国最多，就出质的原因而言，又以战败求和为主。
到了战国时期，多为诸侯国之间互遣质子，且质子数量更多，交质活动更频繁。
鲁寒是无终军的主将，无终两位公子，虽然已经婚配，却是无子，鲁寒去年招致燕国大败，现在为了取信于燕主，不得不行此办法。
沮阳城至良乡城差不多280里，随行车马二十多辆，第四天中午时分，到达良乡城。
直接至城令庄子勇府上，歇息一会，一起至张云府上。
西门豹已经得了消息，赶紧安排张云府上的奴仆们布置，张灯结彩，又准备宴会，迎接公子载和家主的到来。
郭四携胡萦来迎接，小薇、上阳和苌元姑不愿抛头露面，在郭府没有出来。
观者如潮，许多人听说即将成为世子的二公子来少傅府上来做客，都跑过来瞻仰。
羊角宽指挥仆役们维持秩序，他昂首挺胸，负手而立，大声道：“我家少傅，何等尊荣，世子之座师，为万民所敬仰！今世子驾临，何等高贵！尔等布衣黔首，远远瞻仰即是，不可过于靠近，以免冲撞世子座驾！”
另一边，羊角旺也像他老爹那样，昂头负手，堵住一些看热闹的小孩。
他大声呵斥：“你谁家的？退回去！没听到？信不信我揍你！还有你！你们一个个挤什么？都给我放老实点！”
他指着一个小孩，喝道：“你怎么又来了？哪里都有你！能不能把你的鼻涕擦干净？蹭到人家身上多不好？你怎么屡教不改呢？”
“知道了！”那小孩怯生生道，他抬手袖子一抹，把鼻涕蹭到袖子上，缩缩鼻子，“可以了么？”
“哎！”羊角旺摇头，叹口气，“算了，不管你了！”
车驾已至，公子载从驷马双舆豪华马车掀帘而下，张云随后下车。
看到如潮的观众，公子载笑道：“万人空巷，先生之名望，可见一斑！”
“哪里？公子携胜而归，万民皆是来瞻仰公子之尊荣！拖公子的鸿福，我等是与有荣哉！”张云微笑着。
公子载大笑。
潘杏携众人出迎。
张云介绍，互相致礼。
“令姐如此姿容，让孤意外！”公子载道，他转头从亲卫手中拿过一个盒子，对潘杏笑道：“上次深夜登门，不及见潘娘子，今天补上。这是大公主最喜欢用的一种香粉，孤借花献佛，请收下！”
潘杏谢过，引手请入。
酒宴已经备好，乐女奏乐，宴饮开始。
回来的四位高手，庄子勇夫妻、郭凯郭四及家人、邓歆父子和西门豹，还有一些走得近的达官贵人，皆列席坐案。
席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常。
郭六娘也参宴坐席，看到张云后面立着四位胡族美妾，为张云和公子载斟酒，心中吃味，悄悄问郭四。
郭四摇头，低声道：“张少极受山戎太妃器重，但我在时还没有送美女给他，可能是其他山戎贵族所赠。别说，这四个少女姿色一流，张少一下子就有四个，比我还厉害，嘿嘿！”
他正瞅着那几个少女偷笑，不想旁边郭六娘突然用力揪了一下他的胳膊肉。
“你揪我作甚？”郭四一挣，瞪眼看着妹妹。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郭六娘撅嘴，气鼓鼓的。
“咦，张少已是位高之大贵族，收几个侍妾，这不是很正常吗？关你何事？真是奇怪！”郭四懒得理她，转头和胡萦说话。
郭六娘偷瞟张云一眼，见他正对那为他斟酒的侍妾露出温和的微笑，心中气苦，转头看到郭四案几上的酒，一把拿过来，一口喝干了。
“哎哎，你怎么把我的酒喝了？”郭四抢过酒盏，“女孩子喝什么酒？你看，脸都红了，头晕了吧？真是的！早点回去吧！”
“我偏不！”郭六娘红着脸，咬牙，恨恨道：“我就要跟着，吃到结束！”
午宴后稍微歇息，公子载即告辞，和粟毅、鞠繁等人回临都。
宾客陆续散去，邓陵也回去了，邓歆被何川留下，有事要谈。
不一会，邓氏武道馆来人，说有人来找麻烦。
邓歆立刻起身，何川和张云随之同往。
赶到邓家时，外面停了三辆马车，进入院子，却见院中石桌旁坐了一人，旁边立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子，后面站着一男子，上次来的几个玄墨门的人围在四周。
张云见那人大刀金马的坐在石墩上，有一股如岳临渊之气度，头发披着，随意的在后面扎了一个结，面容刚毅，两眼炯炯有神，两寸胡须，鼻梁挺直。
旁边一个女子容貌秀美，从面相看，似乎有点胡族血统。
“邓馆主，别来无恙！”那人盯着邓歆道。
邓歆一怔，上下打量着对方，眼中露出震惊之色：“噢！你是……章济？”
邓歆连忙抱拳道：“章兄弟，久违了！”
“哈哈！”章济起身，抱拳道：“十多年未见，邓馆主风采依旧！”
“玄墨门莫非就是章兄弟所创立？”邓歆道。
“不错！”章济道：“墨子可创墨门，我就向他看齐，立玄墨门以致敬。”
此人虽然轻描淡写的说出，然其豪迈之气，不由让张云暗赞。
“章门主请入寒舍，坐下喝茶！”邓歆邀请道。
“不急，请问邓馆主，真不知道我此行的目的？”章济笑了笑。
“不知道！”邓歆摇头。
“《越女剑谱》，你也不知道？”章济盯着他，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