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章山戎太妃
“那是自然,城主放心!”张云微笑道。
“好!”渐启拍拍他的肩,“跟我来!”
两人拐个弯东行,走了几步,到了一间厢房,门口一名侍女在等候,她朝着渐启施了一礼,渐启点头,低声对她说了一句胡语,又对张云点点头,转身离去。
“请进!”那侍女推开房门。
张云对她一笑,走了进去。
房间装饰豪华,地面铺了地毯,有熏香气味,还有一丝女人用的香粉气味。
难道是个女人?张云暗道。
再走几步,进入大厅,墙是平滑的石板嵌成的,房中摆有彩绘漆几案,立有彩色木雕的座屏。各种珍宝珠玉,翠鸟之羽都装饰在室内,还挂着饰有玉璜的精美罗绮帷帐。
正中央一张大桌子,摆了一些漂亮的装饰品,对面一个妇人,坐在一张红褐色的木塌之上,旁边候着两个侍女。
那妇人粉红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散花裙,腰束玉带,鬓发低垂斜插一支玉钗,体态修长,眸眸流盼,雍容华贵,明艳动人。
张云瞬间已知其身份,这必是山戎太妃渐芝。但此行责任重大,不想节外生枝,于是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稽首道:“郭敬见过夫人!”
“郭少爷请坐!”渐芝打量张云,盈盈一笑,道:“刚才听到笛声,是你所奏?”
她竟然会一口流利的中原雅言?张云诧异,更觉得她的声音温婉入耳,令人舒适。
“城主雅兴,我一时兴起,恣意而为,夫人见笑了!”张云在侧位胡椅上坐下,恭敬道。
“笛声空灵悠远,又辽阔苍凉,如草原雄鹰,翱翔蓝天之上!”渐芝喟叹:“华夏人杰地灵,不想你一少年,竟有如此造诣!”
“夫人的雅言说的很好,尤其对乐音之评论,已通乐律之鉴赏,莫非夫人也好乐器?”
“我自小便学中原雅言与典籍,对于乐器,只会欣赏,却未曾学会,说来惭愧!”渐芝微笑道。
“夫人尊荣,会欣赏即可,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诗乐之道,小道而已!”张云道。
渐芝眼睛一亮,“那何谓大道?”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定国安邦,建功立业,造福子孙,此为大道!”张云道。
“郭少爷果然见识不凡!”渐芝赞了一句,又说:“可是我一妇道人家,拙于见识,哪里懂那些大事?唯有教子成才,寄其厚望了!”
“夫人恬淡仁爱,气度高雅,令人仰望!”张云道。
“你的见识谈吐,皆出类拔萃。恕我冒昧,请问郭少爷,不知能否随我东行,至檀州城,教我孩儿文才乐律之道?”渐芝道。
“夫人盛情,让在下感动,但是我这段时间有点事,脱不开身,若是事情办完,在下必定登门拜访,再见夫人玉容!”张云道。
“如此甚善!”她拿出一块玉牌,侍女接过,递过张云。
“到时你凭此牌去檀州城,自然能够见到我!”
张云接过玉牌,微笑道:“夫人如此信任在下,不怕我是坏人?”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渐芝展颜一笑,如百花盛开,“我看人就凭感觉,你若食言,我也认了!”
张云一下子倒不知这玉牌该不该收,想到即将要做让渐启背锅的事,心中不愿扯上这负义之名,他将玉牌放案桌上,笑道:“这玉牌太贵重,夫人请收好了,到时我自会上门。”
渐芝一怔,道:“郭少爷行事,倒是出人意表!”
她看着张云,道:“你已知我身份?”
“夫人盛世美颜,气度雍容,处城主之家,身份自不难猜!”张云道:“太妃恬淡仁爱,让人心生仰慕!但我毕竟是燕人,燕戎交锋几百年,在下只有不涉两国朝堂之事,才能不受负义之名,我们之间,只论友情,不涉政务。太妃以为然否?”
“你小小年纪,倒是谨慎!”渐芝露出似嗔似笑的表情,继而皱眉,神情黯然:“你说,争斗几百年,死了无数人,各族之间为什么不能和睦相处呢?”
“弱肉强食,此万物生存之法则!”张云道:“树上的果实,水中的鱼,山中的野兽,我们都想吃,都想据为己有,怎么办呢?只能靠拳头、靠刀剑,用武力说话。天下的好东西只有那么多,资源是有限的,人却越来越多,人的心越来越贪婪,一切只能靠武力,贵族灯红酒绿,穷人食不果腹。而时势的大潮挟裹着我们滚滚向前,我们无法挣脱,只能随波逐流!”
“你说得很透彻!”渐芝眼中露出诧异之色,接着道:“我母亲身体有恙,我昨日赶来看望,不想今天能够遇到你,和你交谈甚是愉快!”
她停了一下,道:“你去忙吧,有时间去檀州城见我!”
“好的,在下告辞!”张云稽首告退。
回到大堂,郭光和渐启、渐林相谈甚欢,鲁寒已经回府。
郭光见张云安然而返,松了一口气。
四人商量了纸张交易的具体问题后,又聊了一会,回到渐林府上。
张云立即回住的厢房,和几人商谈接下来的行动。
不久,鲁寒派马车来接张云,张云和乌桓馨等车起行。
鲁寒热情的把张云带到书房,里面摆了不少乐器,胡笳,古琴之类。
两人聊了几句,张云微笑道:“在下有一言,请鲁率屏退左右!”
“莫非郭少爷有什么新的制乐器之妙法!”鲁寒笑笑,挥挥手,随从退下。
“现在可以说了吧!”鲁寒道。
“有没有水和毛巾?”
“右边有!”鲁寒不疑有他。
张云挥手,乌桓馨过去了。
“我回来试做了一支你那样的长笛,但感觉不满意,你看看,指点一下。”
张云接过那长笛,说了两点关键之处。此时乌桓馨从鲁寒的后面走过来了。
“你看看后面!”张云道。
鲁寒笑着转头,猛地身体一震,瞬间身子退离张云两步,做戒备状,盯着张云,警惕道:“你是何人?”
乌桓馨连忙道:“司马别急,自己人!”
“自己人?”他皱眉。
“司马先看我二兄的信!”乌桓馨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他。
他快速看完后,又再看一遍,面容严肃,
胸膛起伏,扭头问乌桓馨道:“主上说被他击败,是真的吗?”
乌桓馨点头。
“鲁司马!”张云淡然道:“你不信我能理解,我俩不用交手,以免伤了和气。这样,我就随意露一手吧!”
他右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喝干,空杯往桌子上放,茶杯接触桌面,张云手拿开,那茶杯已经化成一小堆粉末。
鲁寒怔住。
“鲁司马,坦白告诉你,我已入道门,你们公子刺杀国君,被我两招击伤,郝劲被我一招破功。你的那点功夫,在我眼中根本不够看,我若要杀你,五丈之内,一招取你性命!”张云道。
鲁寒默然。
“鲁司马,你是聪明人,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张云道:“公主是燕国小公孙的母亲,燕主仁厚,一直对无终遗民毫无歧视之心,即使你对燕国做下那样的事,主公也能赦免你的罪过,让你们自治,这样的机会是很难得的!你若回燕国,举族皆存!你若不肯,无终族灭!何去何从,一言可决!”
鲁寒枯坐案前,脸色变幻,良久不语。乌桓馨看着他的脸,唤道:“司马……”
“唉!”鲁寒仰头,道:“渐启待我还过得去,然密费几次催我去檀州,已经有胁迫之意。倘若主上失手之事传开,只怕他立刻发兵逼我,我等再无生存之地!天意如此,只能投燕了!”
他看向张云,道:“请问少傅,召朔将如何策应我?”
“司马一旦同意,我立刻传书,涿鹿城有公子载坐镇,那边会即刻发动一次对你沮阳无终驻军的报复行动,你便可有理由集结部队,直接攻入涿邑,召朔会退让一到两县之地,你以胜利占领为由,组织无终遗民进入,到差不多情形下,你再宣布投诚,稍微撤进来一点,防止密费对你的报复行动。你觉得如何?”
鲁寒权衡一番,点头道:“可以!”
当下具体商量一下细节,然后乌桓馨化装回开始的模样,以免走漏风声。
张云两人回渐林府上,路上,张云低声问:“鲁司马为人如何?”
乌桓馨知道张云的意思,道:“他非常忠诚,做事稳妥,是一个可靠之人,少傅放心吧!”
“好!”张云点头。
回到渐林府上,派两人回涿鹿城送信。
次日清晨,密费大相来使,让鲁寒派出500人,后天傍晚之前秘密赶到蟒山,到时有具体任务。
鲁寒疑惑,不知道有什么事发生。
他派人找来张云,商量此事。
张云思索一下,难道密费也知道洞玄子来蟒山要盗墓,若真如此,这人真是不简单。
为了显示和鲁寒的同盟关系,张云直接告诉了自己的推测,鲁寒点头道:“多半如此!”
“密费这人指挥安排是不是有点喜欢故弄虚玄?”张云道。
鲁寒看他一眼,苦笑道:“你说得非常准确,他非常聪明甚至狡诈,非常自负,又非常多疑,喜欢故布疑阵,最后往往能够胜利,下面的将士对他敬若神明。五年来,他一一击败对手,逐渐掌握大权。坦白说,如果他是山戎侯,山戎将会越发强大,对燕国,至少我现在还没有发现能够与之抗衡的人才!”
他停顿一下,道:“希望你能让我改变这个看法!”
“哈哈!”张云笑了,“司马太高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