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鱼
“统子,是你想办法救的我吗?”
楚云欢思前想后,在这个根本没有任何生灵的地方突然凭空冒出个妖,还用血救了自己,怎么看都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外力所为。
“啊”系统支支吾吾,却在楚云欢看来更像是那么回事了。
“你不用说,我懂了!你违反规定救了我,我会保密的,这次多谢你了!”原来“关键时刻”并不是骗自己的,楚云欢有点感动。
但系统有点不敢动。
经过顾愁的疗伤,楚云欢后背的伤口迅速愈合,转眼便已经无大碍了。因为道观有阵法封锁,除了那邪修并没有人出去过,所以大家认定殷风和还在道观里,要立刻找到他,也要尽快找到那可以将人吸干的法器。
“那老东西虽然已经死了,可别忘了还有这道观的主人呢,那杀人的法器存放在这道观里,说不定就是他所有。那人如今也不知道藏在哪里,我们还得小心。”顾愁提醒道。
楚云欢顿时忧心忡忡,“你们说,阿和不会被那人抓去了吧?他小时候便在这道观里修行,那观主说不定认出了他,不会已经死在哪个角落里了吧?”她深觉殷风和大概不会有自己这般好运气,毕竟这世上还能有几个天选之子。
“不会的。”易白沙依旧笃定的很,“无论是还是除掉那骇人的法器,还是找到阿和,都会顺利的,因为第四卦就要应了。”
楚云欢回想了片刻,那一卦的卦意好像是拨云见日,倒确实是个好兆头。不过她悄悄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顾愁,小声问道:“我怎么突然有种四师兄很靠谱的感觉?是错觉吧,一定是吧?”
后者神色有些复杂,而后却点了点头:
“不是错觉,我相信他。”
事不宜迟,在楚云欢的半信半疑中,三人开始动身找人了。
道观虽不算大,但因为这里的主人与那邪修老头相仿,练得也不是什么正经功法,所以于其中藏了无数地道暗室。有的用来软禁那些信徒,有的用来存放些邪门的东西,还有的便是练功的密室。
殷风和为了尽量拖延时间,在自己变回少年身之前不被找到,此刻专往犄角旮旯里藏,顺着一条地道一路向下,无意间走到了这道观地底最深处。
他原本怀疑道观的主人也在这里,一路上走得十分谨慎,可大妖的感知力告诉他,这里确实没有一个活物。
“奇怪了,明明有这么厉害的法器震慑,可法器的主人又去哪里了呢?”
殷风和自言自语着,推开了面前的一座石门。
那是一间不见天光的石室,似有层层厚重的帷幔从屋顶垂下来。他燃着墙壁上的烛火这才看清,在黑色的帷幔遮掩下,石室正中的石台上好像摆了什么东西。
殷风和撩开帷幔,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一只硕大的乳白色石盆呈现在眼前。而那石盆中竟有敛敛水波,只不过水色是诡异的青紫色,还有几分浑浊。
可即使水光朦胧,那里面的东西也令妖王触目惊心。那是一条白璧无瑕的鱼形美玉,鱼眼晶莹有神,形态轻盈灵巧,而玲珑剔透的鱼身之中还有纤细的鱼骨若隐若现,更显栩栩如生。
这东西殷风和曾见过,那还是千年之前他尚未飞升失败之时。那日见此玉鱼被后山的溪水冲刷到岸边,实属无意得之,然而正中心怀,便小心收藏了。
只不过如今再见此物,又与当年有些不同。他将玉鱼从水里取出翻转过来,却见另一面的模样可谓是面目全非。
青碧之色不在,淫邪怪异的污黑取而代之,闪烁的鳞片不在,刀劈斧砍一般的疤痕丛生,而最可怖的是,碧玉上竟好似生了腐肉,生疮流脓之余还透出扑鼻而来的腥臭之味,让人望而生恶,似乎在提醒着靠近的人,此物不祥,要尽快远离。
当年的玉鱼通体纯净美艳,这一面的腐烂景象殷风和是第一次见到。与此同时,他才感受出来,这不单单是一件精美的玉器,而是一件法器。
可笑当年的自己,竟然毫无觉察。而凭借此物上面冲天的肃杀之气,殷风和怀疑这就是那个杀人不见血,可剥人皮化人肉的法器。
“原来还是个流传至少千年的法器”
殷风和正琢磨着,又觉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属于少年的骨架和脸庞正一点点回归,是药力失效了。
正当此时,三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是楚云欢三人找到了这里。某妖王长舒一口气,接着又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血抹在唇边,而后找了个角落,就此躺倒。
“阿和?他在这里!”
发现悠悠转醒的人,楚云欢惊叫出声,赶忙过来查看。
殷风和主打一个一问三不知,而后易白沙同样抹过他的唇边,判断他口中的血与楚云欢口中的血是同一只妖所有。
“也就是说,那妖救了我,又救了他,但是撇下我不管,将他抬到了这里,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自己跑走了?”
楚云欢总结着这莫名其妙的故事,而后想要暗中唤出系统问个清楚,奈何那物又开始装死,半晌没有回音。
“确实有些奇怪,不过这个是?”易白沙下一刻便看到了被殷风和重新放回石盆中的玉鱼。然而顾愁显然一进到这里便注意到了,望着那条玉鱼呆立在了原地。
“秋师姐,这难道就是那法器?”
易白沙望着身边的人将玉鱼取出来,毫不避讳那东西的恶心样貌和气味,翻来覆去地查看,过于出神好似对自己的话却根本没听见,只是那双手抖得不像样子。
然而顾愁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翻出自己的方圆袋,将楚云欢曾经见过的那吃书法器取了出来,动作慌乱地几乎连袋子也握不住。
“秋师姐,到底怎么了?”楚云欢连忙握了她的手问道。
“我”顾愁深吸了几口气逼自己镇定,眼神中却闪烁着不安,“初见那邪修惨死的模样,我便有些恍惚,除了那死状是天理难容的残忍之外,竟然觉得是从哪里看到过的熟悉。可如今见了这法器的模样我便确定了,这大概是出自我手”
殷风和眉头微皱,心道我明明千年前便见过此物,怎会是出自你一个后辈之手?
易白沙面色惊诧,但有些难以置信,“秋师姐,你从来不做杀人的法器,这怎么可能出自你手?”
“我第一次进藏书楼偷书的时候,便在古籍上见到了此等法器,那时我心志尚不坚定,只觉得精妙无比,便让万象大观将那册古籍吞了。”
楚云欢稍一想便明白了“万象大观”指的应当就是顾愁造来吃书的那个法器。只听顾愁接着说道:
“而后,我便将这法器炼了出来,我深知这等残酷血腥的东西不能留存于世上,可又不忍心将其就此销毁,便想了个办法,将这法器藏于一只游鱼的身体中,放归于千奇宗山涧里。那鱼已经不能算是生灵,本身就是一个法器,它永不会死,也不容易被人意外捉了去,可今日得见这玉鱼,分明与那条鱼鳞片的纹路一模一样”
“人外有人,也许有修为更高的器修,偶然得到那鱼,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将它化作了玉鱼的模样,让这杀人的法器重现世间了。”
易白沙说着脸色越发凝重,可殷风和并不这样认为,虽然他有确凿的证据,为了自己的身份保密也只能瞒下了。
“所以,这一切灾祸大概因我而起”顾愁此刻万般自责。
“那师姐现在可有办法将其销毁?”楚云欢觉得此刻最重要的是,不要让它再害更多人命。
顾愁点了点头,“这法器除了残忍,还十分阴邪。古籍中记载,只是炼出法器还并不能使之发挥作用,最重要的是,须得有人向此物献祭出自己的灵体。”
“这是何意?”
“就是说,要有人肯抛却自己的□□,将灵体与这法器合二为一,便如大师兄的淬体一般,只是从此之后要以这法器为体。这也是我当年放心将它丢弃的原因,我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知道这个方法。若不这样做,这法器便和废物无异。”
“也就是说,它现在得以杀人,是因为有人献祭了自己的灵体?”楚云欢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想离那玉鱼远一些,她有些不能接受那里面还藏着一个活着的灵魂。
“向这法器献祭灵体后,这人就不能算是活着了。一切要以法器的意志为主,就像如今,杀人的时辰,也不是他能掌握的,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甘愿这样做”
顾愁说着自方圆袋中取出几样炼器的材料,而后凝气于掌,“只要将里面的魂体逼出来,这法器自然就没用了。”
“杀,杀了你们!”
“不许这样对吾!!”
“吾的信徒何在??”
男子的嘶吼声随着顾愁对法器的炼化咆哮而出,而后都变成扭曲的惨叫。
被灵力炙烤的玉鱼竟逐渐发生了变化,原本丑陋不堪的一面伤口正在飞速愈合,上面的黑气也开始自我净化,不消片刻,竟变得与另一面同等光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