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新年一晃就过，转眼时间就来到了初十，蒋慕楠张罗着她妈赶紧收拾行李。近乡情更怯，秀荷虽然之前答应的好好的，事到临头不免又生出几分退缩之意。
蒋慕楠看她妈这几天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这是又犹豫了。她也不点破，她妈这人她是知道的，很多事即便不愿意也都是藏在心里，轻易不会说出口。
只要秀荷不说蒋慕楠就打算当成看不到，反正之前都说好了，她只要按计划将人带走，进了城秀荷想反悔也不能了。但若是她现在问出来，秀荷肯定要找出一堆不去的理由，到时候她还能不能顺利将人劝走，可就难说了。
秀荷神思恍惚，蒋慕楠就主动挑起了大梁。她先是将家里养的活物分成几份，分别送给她姥家、他奶家、周边关系好的几个邻居家。然后借着送东西的机会，向众人说了秀荷要离家外出打工的事。
秀荷要出门蒋老太自然是不愿意的，这媳妇她虽然不满意，但是儿子没了只要儿媳妇还在他们这个家就还没散，媳妇要是也走了那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于是蒋老太很不赞成的说道：“都这个岁数了，还往外头去折腾啥啊？安心在家上个班不挺好的么，那城里是那么好待的？吃喝住哪一样不要钱，别到时候钱没挣着反倒再花出去一大笔。”
婆婆说的也正是秀荷担心的，她表情为难的刚想开口，蒋慕楠就抢在她前头说道：“谁说不是呢，我妈也不想去啊，可您也知道咱们这的服装厂，累死累活一个月也才七百块钱。
我妈就是自己一分不花，一年也才勉强凑够我的学费住宿费，我吃饭的钱是一点也没有的，不出去能咋办呢？除非让我在学校饿死，要不您劝劝我姑让她还钱，这样我妈暂时就不用出去了。”
想到大年初二蒋慕楠闹得那一出，蒋老太心里不知怎么忽然有点畏惧，这个孙女真是越来越难缠了，这几好些来拜年的人明里暗里拿话劝她，让她不要太偏心了。
算了，既然秀荷要走就让她走吧，眼不见心不烦倒也清净。
解决完了蒋老太，蒋慕楠带着她妈继续往下一家去。
娘俩走在路上，秀荷问蒋慕楠：“你初二那么闹一场，是不是就为了今天堵你奶的嘴。”
蒋慕楠冷冷道：“要不是怕名声上站不住脚，我压根不愿意过来，她根本不配吃咱们家的鸡。”
秀荷觉得闺女太过钻了牛角尖，劝她：“那毕竟是你奶！”
“我知道！”带头欺负她妈的奶奶罢了！
收拾好家里，临行的前一天秀荷又带着蒋慕楠回了一趟娘家。
冯姥姥千叮万嘱依依不舍，邓萍也说了很多惜别的话，鼓励秀荷在外头好好干别惦记家里，又玩笑着说自己闺女也快要高考了，若是考得好将来也到省城找姑姑和表姐去。
当临行前所有的准备全都做好，秀荷她们启程的日子也就到了。
出发那天有雾，天气灰蒙蒙的，一如秀荷离家的心境。
她锁上门往外走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眼泪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打转，忍了几次到底没有忍住，泪水顺着眼睛滑落出来。
秀荷怕李春梅看见了笑话，忙悄悄抬手去擦，只是这眼泪却像是流不尽似的，怎么擦都擦不干。
李春梅拍拍秀荷的手臂：“别担心，咱们之前都趟好道儿了，到了就有地方住，收拾收拾卫生买点材料就能开业，肯定没问题的。”
李春梅知道秀荷胆子小，但是心里也觉得对方有点不中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她还怕成这样。相比自己当年，她这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不过又想到秀荷就是这个性子，心里倒也释然了。
“走吧！”秀荷最后回望一眼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家，然后踏上了省城之路。
年后出去打工的人多，汽车站里闹哄哄的没处下脚。蒋慕楠仗着年轻身子灵活，好不容易才挤到窗口前买到了三张票。她兴奋的又从人群中挤出来，晃着手里的车票对李春梅和她妈喊道：“妈，春梅姨，我买到车票啦，咱们赶快过去检票吧，车马上就要开了。”
李春梅和秀荷听了，立马拎起地上堆着的大包小包往检票口走。半路三人汇合蒋慕楠想将行李接过来一些，秀荷和李春梅都不给她：“赶紧走吧，就这么两步能有多重，别耽搁了。”
蒋慕楠想想也是，也没坚持转而在前头开路，引着她妈和李春梅往前走。
“让让。”
“受累让一下。”
“让我过去！”
闯过层层人群，剪完票蹬上车，李春梅哐当一下坐到座位上，长长吁出一口气：“可算好了，咋这么多人啊，比我去年坐车的时候可多多了。”
秀荷望着前后左右忙碌的人群，好奇咋会有这么多人出门，蒋慕楠小声跟她妈解释：“一部分人是出去打工的，还有大学也快开学了，有好些学生会提前返校。”
李春梅打了个哈欠：“今天起太早了，我这会儿有点困，先眯一会儿啊，慕楠你照应着你妈些。”
秀荷笑着啐她：“你少揶揄我，我这么大的人了倒叫个孩子照应着。”
李春梅咧嘴一笑，“算我多事。”说罢又连着打了两个哈欠：“我睡会儿啊！”
车辆晃晃悠悠驶离站台，整个车厢就像个巨大的摇篮，晃得人昏昏欲睡。秀荷见蒋慕楠一脸的倦容，便让她也眯会儿，蒋慕楠强撑着说不用，让秀荷休息。
秀荷无奈的笑笑：“妈这心里不安定，睡不着，还是你睡吧！”
蒋慕楠想了想，觉得她妈说的应该是实话，便说了句：“妈，那我眯一会儿，要是您困了就叫我，咱们到省城还好几个小时呢，您别硬撑着。”
“唉，妈知道，快睡吧！”
不知过了多久，蒋慕楠睁开眼睛发现车辆已经停住，正有人在不断的上下车，秀荷则一脸紧张的盯着她们放在行李架上的行李，看样子应该是怕被人拿了。
蒋慕楠叫了一声妈，然后问秀荷要不要去厕所，并解释说，这车就在半路停一站，然后就直奔省城了，最好是去一下。
秀荷第一次出远门，感觉哪哪都不安心，她原本不想动但是听到闺女的话，又觉得还是去一趟的好。
蒋慕楠见李春梅也醒了，于是说自己在车上看着行李，李春梅先带秀荷去厕所然后自己再去。
客车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三人转一圈回来，车又开始启动了。秀荷想着越来越远的家乡和未知的前路，心里止不住的惆怅。
车辆到达省城已经是下午了，三人大包小包的换乘公交车来到年前租的店面。
李春梅打开卷帘门进屋，将行李甩在地上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哎呦，终于到地方了，可是累死我了。”
长时间闷着屋里还残留着一些装修的气味，蒋慕楠走过去将窗户推开，然后又去厨房接了一壶热水放在灶上烧。
她问李春梅和秀荷：“妈，春梅姨，你们想吃啥，我去买点。”
秀荷立刻道：“买啥呀，这现成的锅灶都有，咱们做点就行。”
蒋慕楠想想也是，现在外头也没几家店开着，又过了饭点儿应该也找不到什么好吃的东西。
“那我去旁边的超市买几包方便面，咱们煮面吃吧！”蒋慕楠说着就要往外走。
秀荷忙拦住她：“不用去，我带了挂面来了。”说着打开其中一个提包，从里面依次掏出来挂面、馒头、装着咸菜的罐头瓶，还有各种调味料，甚至还有一大碗炸肉。
李春梅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咋带了这么多东西？我说你这包咋这么沉呢，你还真是把家都搬来了。”
秀荷笑着：“咱们一出来好几个月，这东西留在家也坏了，我想反正咱们开饭馆也用得到，就都带过来了。”
李春梅一挑大指：“真有你的。”
秀荷拿上挂面去到厨房，不一会儿三碗热腾腾的面条就煮好了，蒋慕楠趁着她妈煮面的功夫，去不远处的小超市买回来一兜鸡蛋，于是每人一碗面条一个荷包蛋。
李春梅吃的鼻尖冒汗，问秀荷：“你这面里都放了啥，白水煮面咋也这么好吃？”
秀荷将口中的面条咽下去，不明所以的望着李春梅，说：“没放啥呀，就是清水加了一点酱油，面条放进去煮，然后出锅时候淋上两滴香油。”
李春梅摇摇头：“这人跟人的差距真是大，我是怎么也做不成你这个味儿的，就冲你这手艺咱们这饭馆也得火。”
秀荷被夸的不好意思：“你就是饿了，饿了吃啥都香。”
“慕楠，这面好吃不，比你们之前在外头吃的东西咋样？”李春梅开始找同盟。
蒋慕楠很认真的说：“妈，我也觉得您这面煮的好吃。”
秀荷让两人夸的不好意思，“你们说好就好，反正以后咋干，我都听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