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之前说好的干服务员，在李春梅心里：服务员就是给客人端端茶、端端菜，最多再帮着收拾下桌子。怎么到了这里，不但要洗碗、择菜、蹬三轮，还得学着切菜，切菜那不是厨师的活吗？
李春梅深恨自己经验太少，人家说一句招服务员，她也没问问具体干啥就跟着来了。现在看了老板娘之前说的管吃管住，只怕也不如自己想的那般美好。
果然忙了一中午之后，孙桂兰看着李春梅洗干净最后一只碗，走过来说道：“春梅呀，忙了一中午了感觉咋样？”
孙春梅扯了扯嘴角：“还行！”
孙桂兰笑着：“我说了咱们这儿没那么忙吧，你这么利索肯定忙的开，行啦，咱们这儿从两点半到五点不营业，你也赶紧歇会吧！”
李春梅问了一句：“老板娘，我歇哪啊？”
孙桂兰手指一划：“这里这么些桌子呢，你把两张桌子往起一拼，这不就能睡人了吗！”
李春梅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老板娘，那我晚上也这么睡吗？”
“嗯！这不挺好的么！这么大个地儿都归你一人儿。”
李春梅可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虽然她是想做工挣钱，可自认也没惨到这个地步。要是这么吃不好睡不好的，那这钱就情愿不挣了，左右不过回去继续再找，反正毛经理也说了她可以随时回去的。
见李春梅如此说，孙桂兰脸上也不好看了：“春梅呀，这出来挣钱可不能那么讲究，别说你了，就是我，不也每天忙忙碌碌的不拾闲嘛！”
眼看自家婆娘跟这新来的服务员越闹越僵，周成发赶紧隔着窗户喊孙桂兰：“媳妇，你快过来看看，这钱是不是不对？”
孙桂兰一听钱不对，立刻急眼，也顾不上pua李春梅了，着急忙慌往后跑：“咋不对了，少收了？”心里立马猜测：是不是李春梅手脚不干净。
周成发小声跟她嘀咕：“咱们到后头去说。”
孙桂兰狐疑的：“你捣啥鬼呢！”
“哎呀，不是，你先跟我过来。”说罢成周发扬声冲屋里喊了一嗓子：“那个小李呀！我跟老板娘说点事，你先歇会儿吧！”
到了屋里，孙桂兰不满的拍开丈夫的手，“到底咋回事，这钱咋少了，我也没让她沾钱匣子呀！”
周成发眼见着媳妇这就要拿李春梅当贼，解释道：“不是，钱没少！”
看着孙桂兰要急眼，周成发忙说：“我要不这么说，你能那么快出来？”
孙桂兰虎着脸：“叫我出来干啥，咋滴？看我说她你心疼了。”
孙桂兰一直就是个醋缸，周成发成日里被她看的死死的，所以他们饭店这些年，就没有哪个服务员能干久的。
从上一个服务员辞职到招来李春梅，中间都隔了两三个月了，幸好过年歇了二十多天，不然周成发觉得自己真得累死。
她劝孙桂兰：“让她住大厅也不合适，你说我万一晚上有事要去前边啥的，有她在那儿也不方便不是？要不还跟之前一样让二鹏搬过来跟咱住，让她和大丫住西屋。”
孙桂兰有点不乐意：“那不离得更近。”不过她想到了李春梅刚才的态度感，觉要真坚持让对方住大堂，她还真就有可能撂挑子。李春梅今天的表现她倒挺满意，人机灵、嘴也甜，她们这种小店找个合适的服务员，可也不容易。
孙桂兰烦躁地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就这样吧，你去跟她说，让她跟大丫头一起住到后头来吧。这年头真是，一个服务员也敢这么挑三挑四的了，这要是在老以前，见了主家让跪着都不敢站着。”
孙桂兰家解放前是个小地主，据说有良田百亩帮佣若干，当别人家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他们却可以悠哉悠哉的过日子。
只可惜解放后她家的田地都被收走了，划分的成分也不太好，很是过了一阵苦日子，到后头恢复政策她们家才渐渐缓过来。
孙桂兰小时候没少听家里长辈回忆往昔，言道：别看咱家现在穷，那都是运气不好，实则咱们祖上可阔过，巴拉巴拉
孙桂兰听多了，就开始也做起了大户人家的小姐梦
周成发知道老婆这毛病，这些年他早听烦了，顺着她的话敷衍两句，便走到前厅来找李春梅。
“小李呀！”周成发笑着走进来：“这前厅守着马路人来车往的歇不好，咱不在这儿待着了，走吧，我帮你把行李拎到后头去，你以后就跟我家大丫一个屋睡。”
李春梅站着没动：“老板娘不说让我就睡大厅嘛？”
“嗨，没有的事，她那是没考虑周全，我说她了，你放心你以后就睡后头。”说着就要去拎李春梅的拎包。
李春梅赶忙自己动手往后头拎，嘴里还说着：“哪能让老板给我拎包呢，我自己来就成。”
周成发嘿嘿笑着：“小李你就别笑我了，啥老板啊，太外道了，没人的时候就叫周哥就行。”
李春梅跟他打着哈哈：“那我可太放肆了。”
二人从前厅出来后周成发敛了笑容，指着靠西的那间屋子说：“你就在这屋住吧，我家大丫白天去学校也不在，你直接进去就行。”
孙桂兰从窗户里看着了周成发给李春梅指路，等到丈夫进屋她依旧有些闷闷不乐：“说好了，她同意了。”
“嗯！”周成发往炕头上一歪：“忙了一中午忒累了，我睡会儿啊！”说罢拉开被子闷头睡了。
李春梅拎包进屋，只见这屋里南窗根儿下砌了一溜土炕，炕上叠放着一摞被子。北侧则是两个躺柜，柜上摆着一个暖瓶和一盏茶杯，炕和躺柜中间靠近西墙跟儿的地方摆着个脸盆架，上头搭着毛巾架着搪瓷盆，整间屋子比她之前住的出租屋还要简陋。
李春梅将提包放到炕脚，她也懒得跟去找孙桂兰说自己没有被褥的事，就这么将就着和衣睡了。
李春梅闭着眼，脑子里进行着剧烈的思想斗争。从上午过来到现在，她是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地方了，这里是活累钱不多，老板娘也不像个好相与的，李春梅担心她往后会不会越来越过分。老板看着倒还好，可是也难保夫妻不是一个白脸一个红脸，故意在自己面前装好人。
李春梅深恨自己没经验，这些事该提早问明白的。现如今人已经过来，走吧觉得倒也不至于，可若留下，总觉得这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李春梅辗转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暂时先留下来。
一则她想涨涨经验，看看这里到底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坑。
二则她这份工作本也干不了太久，等到六月份赵娟中考她怎么也要回去一趟的，这四个月时间太短，要真是找到份特别可心的工作，只怕到时又不舍得走了。
既然如此，不如就留在这里算了，这样等到六月自己走的时候也不必留恋。打定主意李春梅心里便踏实了，一瞬间心中的郁气都消失了大半。
四点多的时候，孙桂兰从床上起来，打算叫着李春梅一起去做开门前的准备工作。
“春梅呀！”孙桂兰挑帘子进屋：“睡好没有，咱们该到前头去准备准备啦！”
“哟，这么冷的天，你咋就这么睡呀？在咱们这干活，感冒了可不好呀！那喷嚏鼻涕的还不得把客人都吓跑了。”孙桂兰见李春梅空身躺在炕脚，进屋就夸张的大叫：“咋不盖被呀？”
李春梅甩了甩睡得发晕的脑袋，用手揉着太阳穴道：“我看老板娘您歇了就没过去说，我出来的急没带被褥，您看家里有没有富裕的能借我一套。”
“哦。”孙桂兰看着李春梅那不大的提包，的确装不下一套被褥。她走向墙北的躺柜：“有，我给你找一套。”说着从里头掏出一套半旧的黑底红花被褥：“你就用这套吧，我都是洗干净的，直接盖就行。”
李春梅笑着接过放到炕脚：“谢谢老板娘！”
“崩谢了，收拾收拾跟我前头干活吧！”孙桂兰说罢扭着身子径直往前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