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赵家地，这里原本是城北的一处荒地，解放前更是穷人的乱葬岗。随着城市的发展a城外环线逐年外扩，尤其是改革开放以后，各种外来人口潮水般涌入，赵家地渐渐也成了一处繁华所在。
五马路是建筑工的聚集地，赵家地则是保姆服务员们的大本营，这里每天充斥着大量前来a城淘金的外地女人，上至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下到十六七岁的貌美姑娘，应有尽有。
有人的地方就不愁没生意，人来了要吃喝要住店，所以相应的赵家地周边出现了大量的商业体，流动摊贩，特殊小店，家庭旅馆，如此种种一应俱全。
李春梅下了公交车，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热闹场面，不过她这次半点不觉局促，因为这里跟周庄大集和他们县城的步行街氛围太像了，这些都是她熟悉的所在。。
李春梅捡着自己熟悉的几样东西问了价格，见这里的东西也是惠而不贵，一块五一碗的鸡蛋面，八毛一张的蔬菜卷饼，三毛一个的烧饼应有尽有，觉得这次自己是来对了。
李春梅穿过人群，来到一处小广场，这里聚集的人更多。其中有些是来雇人的，更多的人则是等着别人来雇，三五成群，或蹲或站或坐。
李春梅捡了个人少的地方，将提包放在脚边袖手站了。她穿得比大部分人好些，这些人中有的看着她面带善意，有的则是一脸不屑。
这里也有头儿，也分几个小团伙。有什么好事，既由雇主决定，也由这些领头的推荐。领头的当然并非官方指定，乃是在这儿块地盘混熟了的老油子。
李春梅观察了一会儿，很快开始和周边的人攀谈起来，她性情开朗，不多会儿，就与几个人混熟了，打听到不少这里的门道。
在此站着的多是不愿意找长久活计的短工，或一两天、或三五天，最多两个月，干完就走，专供那些一时人手欠缺的活计。
短工有些时候就是搬个东西，或者打扫下卫生，就半天时间，干完领了工钱就走，好些都不会细查来历。所以这里头难免会混着一些不能见光的人，因此警察隔三差五的就会来这里查暂住证，没有的人当时就会被带走。
李春梅当然没有这东西，她忙问暂住证该如何办理，有人告诉她：“你想办暂住证就得有个固定的工作或者住处，这么飘着可办不下来。”
见李春梅一脸焦急有人悄悄告诉她：“咱们这有人专门管你这样的人办暂住证，啥都不用，一张身份证外加一百块钱递上去，不消半天就弄好了。”
一百块钱不算少了，李春梅有些犹豫，那人便说：“你想要在这儿找活，暂住证绝少不了的，除非你这一半天就能找到主顾，不然让人查到还更麻烦。或者你也可以租房，可咱们这些人多半找的都是管吃住的工作，工作找到了房子不住租金也不能退，租房根本不划算。”
李春梅还是犹豫，她问道：“那临时找不到活的人，到了晚上住哪去呢？住旅馆不是更贵？”
“你看到这后头街上的二层小楼没有，这都是周边村里的人盖得，他们往外出租，四人一间。
也有按月的也有按天的，按月多是一百一个月，按天就一天五块钱。有床铺有热水，大家都是按天住，没找到活时候就住这儿，找到活儿行李卷一抗抬脚就能走。”
李春梅听了有些心动，这么看租房的确不合适，不过这么多人住一起安全有保障吗，会不会丢东西呀？
那人又解释：“个人都有个小柜子，到时候你买把锁，嘎巴一锁啥也丢不了。妹子你看这天也快黑了，多半今天也不会有活了，待会儿我带你去我住的那家看看，房东挺好说话，热水供的也及时。”
李春梅犹豫不决，她道还需再想想。那人还要再劝，李春梅借口上厕所尿遁了。
李春梅上完厕所转了一圈，找了个看着顺眼的中介走了进去，赵家地这里除了散落在广场等客人的短工，大大小小中介更是开满了整条街。
李春梅进的这家规模算是中等，里头坐着十来个人，看样子也都是在等活。
李春梅才要开口，就听柜台后头有人说话：“来找活的吗？哪里人？都会干啥？来这边做个登记。”
说话间一个眉眼精明的女人从柜台后站起来。
李春梅想，为什么从到了这里起，不等我开口所有人就都知道我是来找活的呢？难道我与这里的城里人竟然如此不同吗？林春梅看到自己手里拎着的包，又想明白了，看来是这东西出卖了她。
李春梅老老实实过去登记，说道擅长什么的时候，李春梅信心满满：“洗洗涮涮、缝缝补补，屋里屋外的活我都会，饭菜做的也香，烙饼炖肉蒸馒头包饺子擀面条，样样不差的。”
毛萍打量着她：“穿戴的倒挺干净利索，看孩子照顾老人，你都能干吧？”这就是奔着保姆的方向走了。
李春梅忙点头：“能得，我闺女就是我自己带大了，照顾老人也不算啥！”
毛萍觉得李春梅条件还算可以，道：“登记完交二百块介绍费，以后每天八点就过来等着，有合适你的人家了就叫你给雇主相看，相中了就能跟着走了。”
李春梅没想到还要交钱，问道：“那要相不中呢？”
“相不中再等下一家呀，不过你也得放聪明点，把精明相收一收，现在人们找保姆还是都喜欢老实听话的。”
李春梅不放心：“那要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呢？”
毛萍显然被许多人问过同样的问题，有些自信又带着几分轻蔑的说道：“你条件又不差，怎么会一直找不到？我们这每天来雇人的客人可多了，有时候保姆还不够用呢，我们这店可开了好几年了，熟客都不知道有多少！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李春梅想起孙大力之前说的，有的人找到活干上几天就干不下去了，又问：“那要是我去了一家，干了几天觉得不合适，这个咋算？”
“回来继续等活，这二百块钱包你一年的介绍。”
李春梅讲条件：“我现在没那么多钱，等找到活再给行不？”
毛萍摇头拒绝：“我们这儿可没这规矩，你问问她们是不是都交完钱了，我们家从来不缺客人，交完钱用不了多久就能入户挣钱，不比你在外头干等着挨冻强？”她说着随手指了指屋里的人，众人都下意识的点头。
毛萍见了很满意众人的配合，继续道：“找不到活儿吃饭住宿都是钱，一进一出你自己想想差多少？再说了那讲究的客人都是找正经店，不会自己去外头随便找人的。”
正说着店门被推开，走进来一对中年男女，男人架着金丝眼镜，女人画着淡妆，两人穿着讲究，气质不俗。
毛萍笑的跟一朵花似的上去接待：“陈老师，于会计你们来了，今一早我姐就给我打电话，让我一定给二位介绍个合适的保姆。”
被称为于会计的女人和气的开口：“毛经理麻烦你了，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现在咱们这儿有合适的人吗？”
毛萍哎呦一声：“于会计您可别拿我开玩笑了，我算哪门子经理，您叫我小毛就行。您二位这边请。”说着将人迎里头的一间屋子。
片刻后又出来喊了几个人进去，小声嘱咐道：“都放机灵点，这家给的钱可不少。”
有几个女人站起来，跟着毛萍进了刚才的屋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有人从里头出来，最后只留了一人在里头。又过了一会儿屋门再度打开，毛萍笑着将那对男女和刚刚坐在这里的一个中年妇女一起送走了。
毛萍转身回来，看向站在一边的李春梅：“看到了吧，都告诉你我这里不缺主顾，你要是早交了钱，刚刚那户人家的活说不定就是你的了，他家就是伺候一个老太太，活一点不重给的钱还多，多好！”
李春梅刚刚也跟这里几个妇女打听了，她们的确都付了钱的，不过李春梅还是想看看再说，她闺女六月底就毕业了，她想着到时候怎么也得回一趟家，在外头先找个短工干干也不错。
于是便道：“毛经理，这钱真不是个小数，您让我再想想。”
毛萍被李春梅这一声毛经理叫的舒服，见其犹豫不决，倒也没恼，所道：“那你想想吧，想好了跟我随时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