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高塔下的世界
中部城市里,一处高塔的建筑在废墟城里,特别明显。
车子驾驶到一个区域时,全员下车步行,陆凉和思危被发了件白袍,让他们穿上。
在这里,外人会被无理由攻击。
和其他人无异的戴上帽兜后,他们一行人朝着高塔走去。
在路途中,陆凉看到有几个拾荒的小孩,他们在废墟地里寻找着什么。
她视线平整的看着前方,只用余光在注意周遭环境。
临近塔底的时候,有一排红袍者从里头出来,与他们交错而过,两方领头者,都把对方当空气,视而不见。
红白色泾渭分明的两条线,快速错身。
进入塔底后,陆凉和思危被一层光笼罩住,腰间的利刃自动被吸到了墙上,全身可怜无他物的两人,两遍检查后被放行上楼。
带他们进来的白袍领头者,电梯抵达六十六层后,请他们进入一道门。
陆凉看着颇有设计感,类似埃及古文明的几何图形,欣赏了几眼。
厚重的门,在陆凉和思危背后缓缓合上,富丽堂皇的厅内,有个戴金面具的人,白袍上,有金扣链扣着。
看起来似乎有交情的白袍首领和思危在交谈,陆凉来到了落地窗边,俯瞰着这座城市。
废墟,却是有秩序的废墟。
像这座高塔一样完好的建筑,远远能看到的还有两处。
视线拉近,陆凉看到蚂蚁点一样的人影在废墟里移动,从刚才见到的情形判断,他们并不是在找食物。
这些人,不是摩天教徒,被允许生存在这里,思危说他们是吃人教,没这么心善吧。
陆凉也仅仅是好奇,并没有更多的探索欲。
废墟地里,有个看不出面容的矮个小孩,脏兮兮的手,摸到了一块凉凉的沉淀物,他不动声色的放到深处,转去其他地方摸找。
他们在寻找的东西,是被杀死怪物的晶核,类似于人类的心脏。
尸体经过腐化,晶核被发现了。
不同于后来本土异变的五颜六色的晶核,那次怪物潮留下来的晶核,是黑色的。
一枚黑色的晶核,可以到高塔门卫那里换取十天的口粮。
压迫哪里都有,就是这群流浪的小孩之中,也有强壮者欺压矮弱者,会强迫搜他们身,抢走他们的成果去换取口粮。
今日那个脏兮兮找到晶核的小孩,名叫许阳。
他的父母在灾难来临时,用尽了所有的黄金财产,向摩天教买了他一条命活。
是的,在这座城市,所有人都知道摩天教的存在,只是这高塔可望不可及,他们并不是乐善好施的教会。
像许阳一样的小孩,全部是他们的父母用黄金买命买下来的。
只是这庇护是有时间的,当怪物潮散退后,这些小孩全被驱逐了,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名孩子,天资聪颖,被摩天教收养。
许阳原本也是有机会被收养的,但是被一个故意接近他的人给阴了,抢了他的机会。
小小年纪的他们,在摩天教一段时间内的庇护下,全部都参加了一个生存游戏,许阳的分数很高,当时是重点观察对象。
背叛捅刀,与年龄无关。
夏季的傍晚,天空总是绚丽的,一无所获的许阳,鼻青眼肿的瘸腿回到了自己的住所,等待着夜晚降临。
一只黄绒绒的土狗冒出头来,伸舌头去舔许阳的伤口。
许阳抱着它,蜷缩在一旁,消化着身体的疼痛。
挨打多了,其实,他已经能避开要害,每次都故意让自己被打在容易肿胀淤青的地方,让自己看上去比较惨。
欺负他们的大孩子,不想失去免费劳动力,也就会点到为止。
高塔之中,被高规格招待的陆凉和思危,换了身干净衣。
他们两个穿着宽松的白色教衣教袍,束腰来调整合适度,思危的胸前,别了一枚金色的襟花,代表着他是白袍的尊贵客人。
陆凉的腰间,是金色有几何图案的腰带,也代表着她是白袍的客人。
布置精美的餐桌上,陆凉仪态很好的在吃肉,思危和她说过,不想说话的时候,就漂亮闷头吃就行了,不用在意。
面具下的白袍首领,意外的长了张年轻俊俏脸,只是表情阴沉沉,看着不好接近。
思危几乎没有动,打开的酒,倒是喝了不少。
陆凉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安静自己吃自己的,他的克制力够强的,风餐露宿了这么久,对美食无动于衷。
三人的晚餐,食物有很多,水晶灯下,陆凉和思危手上的戒指,闪着细碎的光芒。
胡云里开口问道,
“思危,你和丁真真离婚了?”
“嗯。”
“她能放过你?”
“大家不合适,分开很正常。”
思危很会打官腔,许多话说了就和没说一样。
看不出来,那张阴沉脸下的胡云里,其实是个话痨,倒是今晚的思危,端着高冷的很。
陆凉暗暗腹诽,这群人谁都不能信,谁知道这胡云里是不是也装的。
戴面具的人,她是见到了好几个。
陆凉两耳不闻,眼睛只顾着吃饭,两端坐着的人,都没怎么碰。
一道晶莹树莓奶冻,陆凉吃了许多,没有什么甜味,奶味与果浆调和的很好。
后来陆凉干脆也不吃其他了,就吃这一道。
她没有注意到,胡云里瞟了好几眼这道奶冻,眼见她把银盘里的奶冻,一块又一块装进自己肚子里,他眼里出现了郁闷。
因为有客,他才特意上这一道,为了避免让人知道他的喜好,他可是忍耐克制了许久时间。
她是猪吗!
还吃!
陆凉吃得心满意足,奶奶凉凉,太配夏天了。
思危是注意到了胡云里好几次看盘子的目光,陆凉还真是完全不在乎的全吃光了。
思危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迟钝的老婆,看不懂旁人脸色,也没兴趣看。
等到在客房休息时,陆凉听思危说她吃完了胡云里想吃的甜品,她有点尴尬,
“真是的,他想吃,干嘛不动手去拿。”
陆凉很快把问题抛到胡云里身上,关她屁事,她可是不想浪费。
“大概,是不想自己喜欢的东西被拿来用做讨好吧。”
思危伸手给陆凉揉肚子,
“你是猪吗,吃这么多,不怕难受。”
“思危哥哥,不吃东西我会尴尬啊,干坐着又不能走。”
“没关系的,就说要去补个妆,可以一去不回。”
思危教陆凉离开的借口。
陆凉握住在给她揉肚子的手,
“思危,你可真是个宝藏好老公。”
“你才知道啊。”
思危和陆凉坐靠在软垫上,打开全息影视,找了部冒险类的电影看,
“如果生命马上到尽头,你最后一顿想吃什么?”
电影里,男主吃到了女主为他亲手做的美食,感动的在流泪。
“嗯……不大想吃饭,会想吃颗糖。”
“为什么?”
“因为会想起你。”
“你又撩我。”
“这怎么是撩,这才是。”
陆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颗水果糖,用嘴渡给了思危,橘子味的果糖含在了嘴里,凉凉甜甜。
思危含糊不清的说道,就会哄他这个纯情好男人。
糖在舌尖卷含,橘子味丝丝沁心甜。
陆凉在他唇角亲了一口,流里流气在他身上摸了一把,
“嘴真甜。”
思危心想,他老婆打架不行,社交不行,哄人倒是行的很,怪不得丁真真连网恋都能陷进去。
单纯的他们,哪里见过这种手段的文明女流氓。
“老婆,不要了吧。”
“你知道的,我吃饱了,一般吃饱了后面干什么,古人有总结的,思危先生,你学识渊博,说来听听啊。”
思危看着已经翻身骑到他身上来的陆凉,瞬间感觉嘴里的糖也不甜了,妈的,一颗糖就想睡他。
他有这么便宜吗,起码得再一颗。
隔天,叶志国派的人来了,在与胡云里谈条件。
另一边,思危手里的平板,叶志国的马脸出现,对他极为了解的思危,还不等他开口,就打断他抢先,
“老爹,陆凉怀孕了,我的。”
“咳咳咳咳咳—————————”
叶志国要吐出去的烟给吞了进去,咳得把拉长的脸给崩了,这二儿子,简直要气死他,好的不学,尽学个先斩后奏!
陆凉见叶志国瞪着她,她笑着把头靠在思危肩上,双手摸肚,装出母凭子贵样。
叶志国一副吞了苍蝇的神情,小兔崽子们,哪儿就这么及时,他要问罪了就蹦出个孙来。
“少来这一套,老子暂时先扣着你们罪名,丁家和宋家联姻,请帖发过来了,你们两个给老子听好了!”
陆凉和思危立正站好,听指示。
宋家,试了十几套婚纱都不满意的宋矜,心里烦躁极了。
她要完美,但这些婚纱穿在身上,都缺了点什么。
到目前为止,她的未婚夫,连个讯息或是电话都没有给过她,完完全全是联姻的模样,秉承大家不熟,就没必要了。
反倒是他哥,宋君瑾和丁真真最近通讯频繁。
宋矜不禁想到,如果是思危,就绝对不会这么怠慢她。
她看着镜中,一张容颜不说倾城,但也美得没缺点的脸,带了愁眉,说不清是因为丁真真对她没兴趣的挫败,还是因为要去丁家城堡的担忧不适。
进了丁家们,肯定不会在家这般自在,况且她又听说,那里规矩大。
丁真真是下一代的丁家家主没错,可他还有好几个叔叔,宋矜很烦,烦丁家家族关系复杂。
怪不得,丁真真要靠装女生来博宠,他那一辈,全是男性。
土皇帝般的丁家,给宋矜一种龙潭虎穴的感觉,真不想嫁,可宋家目前只她一个合适。
她的堂姐堂妹们,要么已婚,要么年纪还小。
宋矜又去看丁家新送来的婚纱,一副要试到她满意的样子,看着软实则强硬的态度,让她真的开心不起来。
意兴阑珊,最后挑了件思危曾说她穿鱼尾好看的婚纱。
想起思危,宋矜望向窗外,对她爱答不理的思危,她反倒开始记挂起来,也不知道她迷恋居安,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
因为太容易得到,就不会珍惜,越得不到,拼命想要。
宋矜笑自己,不过是儿时的情谊罢了,她不喜欢思危,绝对不喜欢。
听完叶志国指示的陆凉和思危,压力扑面而来,这任务艰巨啊。
“老爹,你刚刚说,要绑谁?”
“你小子,还想不想当爸爸了,丁真真的小叔,那个病秧子丁舒昂。”
“老爹,能不能换个方式将功赎罪,我还想当爸爸啊。”
“完不成,什么都别想!”
陆凉看着叶志国身后的白玛,白玛的状态和她熟知的都对不上,她盯看着它,它也在看她。
漆黑没有焦距的眼睛,像是被控制了,透过白玛的眼睛在看她。
陆凉身上的血液都冻结住了,她面上的血色退得一干二净,居安活着,现在正看着他们。
“居安,丁舒昂可以救你出来,是吗?”
陆凉嘶哑的声音,吓了思危和叶志国一跳,唯独白玛,看着她,没有任何的动作。
思危握住了陆凉的手,安抚她别担心,白玛的眼睛眯了起来,陆凉的唇也白了起来。
“将功赎罪是吧,居安,事后不算账吧。”
白玛依旧盯看着他们,沉默的很有居安的风格。
“不干了不干了,成要死,不成也要死,思危,我还是跑路吧。”
陆凉胆缩了。
思危瞒着陆凉不说,就是怕她反悔,他搂住她的肩臂,悄声在她耳边说,
“别怕,老爹巴不得居安再娶个豪门,我们只要努力怀上就没事了。”
陆凉心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比起思危,居安作为太子,他的婚姻显然更重要。
她这个无名无姓的太子妃,还是下台比较合适。
陆凉信心又来了,才要直面矛盾,白玛就开口了,
“你以为,思危会真的喜欢你,他不过是为了让我另娶才接近你的。”
看到陆凉僵住的脸,白玛继续嘲讽,
“难不成,真的会喜欢你这种一勾就到手的女人,他喜欢的是宋矜。”
陆凉抬起了刷白的脸,怔怔看着白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玛好像还嫌不够,被思危打断了,
“居安,你有什么冲我来,不关陆凉的事,还有,我不喜欢宋矜,我现在只爱我老婆,陆凉。”
“思危,别装的把自己也骗进去了,十几年的喜欢,说放下就放下啊。”
陆凉转头去看思危,再去看白玛,看叶志国,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好像戴着一张面具,陆凉分不清是真是假。
她仰头逼回眼泪,深呼吸了好几次,调整好语气,
“绑丁舒昂,有计划吗。”
看着陆凉冷漠的防御状态,思危心下寒气直冒,他死死盯着居安,他故意的,在报复。
居安故意把他对陆凉的喜欢,定性为有目的的接近。
离间了陆凉和思危,居安压沉的脸,才浮起冷笑,敢拐走他的简单老婆,就让思危尝尝简单带来的反噬。
从头到尾旁听的叶志国,此刻很想再来支烟,居安和思危满肚子的诡计,怎么就遇到个实诚姑娘。
被居安一激,连条件都还没谈好,就应下了。
他有心想帮思危一把,被居安看穿,这姑娘落在这两兄弟手里,啧,苦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