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公寓
阿森?
折谷摸不准那位“阿森”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
兰小误解了折谷的表情,她开口解释道。
“就是那个阿森·尤利西斯,精神病院创始人的孙子,住特殊病房的那个怪小孩。”
“他的头发比我的脸还要白,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快死了呢。”对此,折谷看着兰小因为营养不良而蜡黄的脸颊不置可否。
兰小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谁知道他活得好好的,之前经常挥着他的破木棍说自己要做全宇宙最厉害的魔术师,不过后来出事了就不允许出病房了。”
“出事?哪件事?”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折谷还是问问会不会和自己犯的事有什么关系。
“当时闹得挺大的呢,折谷姐姐你还是不怎么关心这些事呢。”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护士长不让说,大体就是阿森逼死了一个病人。”
“相传那人都快要出院了,跟阿森相处了一段时间,然后就割腕了,没救回来。”
虽然还有很多想问的,但是问太多先不说符不符合原来折谷的“人设”,怎么说都会被怀疑的,折谷只好暂时打住话题,同时想想该如何问问自己可能犯了什么事。
自己现在究竟在哪里,折谷想。
是马戏团主人的又一个诡异的幻境——
是过去——
还是另一个平行世界。
她又该如何离开这里,是死亡还是达成某个目标。
太多太多的谜团笼罩着折谷,她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
没想到她的行为再次被兰小误解了,她难得的露出了关心的表情,凑了上来。
“折谷姐你怎么了,病情加重了吗?”没想到在她那副略微刻薄的小脸上还能有这种表情,折谷向她笑了笑。
“我没事。”折谷摇摇头,对方毕竟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绝对不要隐瞒病情,折谷姐姐。”可是小姑娘肃然变了脸。
“你可不要忘了,两年前隔壁区也有个为了躲避治疗隐瞒病情的姐姐,然后那些洋鬼子来检查的时候,她当场发病了,后来玛丽觉得丢了面子直接把她打瘫了,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烂在病床上了,那个房间到现在还有股散不掉的臭味。”
“哈哈……”折谷干笑着,这下更不能暴露了,记得自己确诊的好像是精神分裂症吧。
“你这小人儿怎么什么都知道。”折谷打着哈哈,想把这个话题带过去。
“我三姐告诉我的,她就住在那个病房,她也想叫人救救那个姑娘,可是所有人都无视了她。”
这可能不是其他人的问题,折谷扭开视线。
“不过折谷姐姐,大哥告诉我他今天早上看到你和阿森在仓库后面商量着什么,白天的时候仓库就被围起来不让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她眨眨眼睛,一脸好奇的样子。
折谷捕捉到了关键词,看来自己做了什么的关键就在今天早上了,既然如此,这位阿森少爷是不得不去见一面了。
一想到玛丽护士长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即使是马戏团主人——也还是很吓人吧!
折谷自嘲地笑笑。
发霉的砖头砌起了这座黑色的监狱,干枯的爬山虎夺走了最后照进窗户的一缕光。
坑坑洼洼的十字路引向了这座西式公寓,这里是精神病院中的孤岛,传言的发源地。
护士说这里关着一个怪胎,一个疯子,一个会蛊惑他人的潘多拉魔盒。
病人说这里关着的人其实已经被家族抛弃了,他的父母已经不要他了。
不然为什么自从他五岁被扔到精神病院来,十年了都没有看望他呢。
孩子们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皮肤那么白,头发那么白,眼睛又像是会流血那么红,就像长辈嘴里的妖怪,于是都叫他怪胎,孤立他。
而知晓这一切的护士们一开始还会象征性阻拦一下,后来更多的就是冷眼旁观。
折谷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故事了。
现在她只身来到了这个长青公寓,通过兰小大哥的情报。
长青?折谷莫名笑了,这个公寓看起来就像是永远滞留在了冬天。
这个阳光仿佛永远都无法照射到的院子,一靠近围栏便是一阵阵霉味,石板路上长着墨绿色的苔藓,非常湿滑,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连人摔进一旁干枯的花圃中,被枯萎的灌木划伤脸。
她思索着该怎么过去且不至于一脚踩进烂泥,同时目光向公寓的窗户飘去。
有些朦胧的窗户被常青藤遮掩着,在外面完全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的,
公寓的大门掩映着,门内幽暗无光,透着丝丝寒气,明明还是白天……
折谷咽了口唾沫,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你居然还没有被那老巫婆打断腿。”
一道有些熟悉但不知道在哪里听过的声音响起,折谷打了个激灵,差点没站稳。
“小黑告诉我你醒了,考虑到那老巫婆的性格,我怕你直接被他打死,就装病把他们引过去了。”
转过身去,一个灰白色的身影正站在一丛枯萎的灌木后,竟不能第一时间看出。
那是一个发育不良的小男孩,瘦弱的身子微微佝偻着,看起来比折谷还要小一点,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
一身有些发白的大衣空荡荡的,但还算体面,阴郁的脸上那双血红色的双眸有些骇人,再加上银白色的头发,他整个人白得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样。
眼前惨白的少年与折谷印象中黏腻浮夸的马戏团主人差之甚远,完全不能看出两者有任何联系。
看出了折谷的愣神,阿森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站在那愣什么,被那老巫婆看到我们两个就完蛋了,我出来是给小黑喂食的。”
折谷顺着他的视线,果然在灌木丛里面看到一个黑色的小动物,不过它嗖的一下子跑掉了,折谷没能看清那是什么动物,她也不太清楚自己本来应不应该知道小黑是谁。
但阿森看起来似乎与折谷还算熟路,他似乎是被冻极了,打了个哆嗦就拉着折谷往屋里钻。
对方的小手拉着折谷的手,少年阿森的手很冷,像一块冰,折谷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但是没有甩开,她由着少年阿森将自己拉进那黑洞洞的大门中。
一入门一股陈旧腐烂的味道铺面而来,环境猛地变黑折谷一时什么都看不清,直到阿森点燃了桌台上的蜡烛。
扭曲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拉扯变形,他身后映在橱窗上的影子像是在舞蹈的恶魔。
他苍白的脸在烛光下显得更渗人了。
“呵呵。”他看着折谷干笑两声,在那一瞬间折谷以为这一切都是马戏团主人的一场戏,而现在他终于不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