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爱人
新人物要登场啦,午易安。
制片人,女大佬。
好烦,为什么女性的职业称呼前面都要加上一个“女”字,但是又没办法,人就是会惯性思维觉得某些职业是女人或男人会做的。
午易安真是大佬,她帮助女孩实现梦想,助力她们登上更大的舞台,爱她们护她们,最重要的是,她尊重下的帮助,比女孩们成功后得到的收益都要来得弥足珍贵。
世界上多一些这样的人,那该多美好。
姜禾这次面试的话剧团,就是午易安操办的。
午易安也是从电影圈转到话剧界,算是新人,没太多经验,但她有信心。
姜禾不知为何,也很有信心。
今天是三月三号,这对于这个故事里的人来说,都是个弥足珍贵的日子。
故事的开始,总是那么那么不经意的,最终在心上烙下无可磨灭的印记。
姜禾幸运,前老板知道这次话剧团面试的某些细节,将其告知与她。故姜禾知道什么样的打扮能让选角导演们愿意为她多停留几秒钟。第一印象贴合角色,就是赢了一大步。
到姜禾登场了,老实说,她可太紧张了,但她一向都是故作镇定,好像胸有成竹一般。
为了这次面试,她特意前三晚熬夜到凌晨才睡,毕竟“妈生”黑眼圈肯定是比化妆看着真实的,除此之外,她这几日也没怎么吃饭,脸色看着也不大好,原本贴身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不那么紧贴了,在舞台光的映衬下,显得人很是消瘦憔悴。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临上场,她喷了点口腔清新剂,荔枝味的,她就喜欢荔枝。喷这个,主要是为了掩盖酒味,她喝了点老姜同志的藏酒,老姜估计还未发觉。
深呼吸三次,姜禾开始了她的表演。
“七零八落的玫瑰,我的,碎了有一半,正如那段时间的我,支离破碎的,无论内外皆不完整。”
“糟糕的时候什么都是糟糕的,因为那个时候,我只能看到糟糕的东西,我对于糟糕的一切都是极为敏感的,我现在也是敏感的。”
“酒,喝酒是我发泄的唯一出口,可当我酒醒以后,就会开始焦虑,焦虑什么呢?焦虑一切,甚至开始由一件不是很合适的衣服开始焦虑到我的整个人生。”
“我时而又极端,喜欢某个款的衣服,会一直买一直买,就像今天daddy说,怎么绿的有一件,棕色又有一件,还有白色的、黑色的……”
大段台词,姜禾处理得很好,她其实不需要有过多的肢体动作,她消瘦的身型、舞台昏暗的灯光,她只要稍微摆动肢体,就能很好地展示这段台词要体现的意思。
这段台词说完,她走向那个破落沙发,不是像前面的演员坐着、趴着或躺着,她把那沙发做梦一般当成爱人,走近它,就是靠近爱人。
手指触摸那并不光滑的皮面,就像是爱人粗糙的皮肤,她单调的动作,又不单调,可以看作是在调情,是的,就是前戏。
小腿有意无意蹭着沙发,她脑海中闪过那晚她就这样对待柯柏笙的,那就把它当作他演完好了。
轻盈妩媚一转身,连带着长裙的边也飘起,露出褪色宽松拖地牛仔裤,她随着身体重力倒在沙发上,想象是落在爱人怀里,仰面闭上双目感受着与他温存,曲腿脱下红色微跟尖头鞋,随手丢在地面,接着用手抚上自己的身体,似是在引导爱人摸索自己,连贯地拆解腰带,褪去外裙,留下单薄的白色吊带打底,动作便停止了。
姜禾猛睁眼,才恍然这是在表演,自己太投入了,顿了两三秒,缓缓起身,去捡鞋子和裙子,决绝地离开了沙发。
距沙发一米左右位置,姜禾回眸,看向观众席,说了最后一句台词。
“没什么的,我的人生关于感情的事就是很drama,我习惯了不是吗?这一次的drama相比之前又算什么呢?那就再次碾碎了将之加在我的故事里。”
表演完毕。
现场鸦雀无声。姜禾不知该何处去,只呆呆地站在舞台上,还是赤着脚。她脑袋懵懵,此刻最想见到的人居然是柯柏笙。心想,如果签了那个合同,这个话剧的女主不就轻易拿下了吗。
场控过来了,引导姜禾下台。
姜禾在洗手间重新整理了自己,衣服鞋子都穿好,涂上了点口红。
随后,几乎是不经思考的,她打车去那个酒吧了。
还好羽绒服够大够长,不然她就里面这一身,人得冻没。
柯柏笙过年去看极光了,很遗憾,还是没看到紫色极光。
但好玩的是,这次看极光遇到一个人,是个美女。
让我们把时间倒退回那天。
柯柏笙一个人包了辆车,但是有位美女出高价,要同乘,并说明自己不会打扰到他,只是想安安静静记录极光。
柯柏笙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他同意了。
起初两个人,彼此沉默寡言,都看向窗外。
柯柏笙坐在最后一排,美女坐在副驾。
美女看起来像是位专业摄影师,她真的很会找角度去留下这美好的极光之行。
这天晚上,是一直在追逐极光,气象观测的结果总在变,甚至可能是最坏的结果,看不到极光。
长时间坐着,又不说话,气氛沉闷,人是会乏的。美女突发奇想,给朋友拨了视频过去。
没多久,对面接通了。
柯柏笙不是故意瞟到,实在是这位美女拿手机不怎么注意隐私。
他看到视频里那个女生,裹着浴巾躺在床上,嘴咧着哈哈大笑,和副驾这位美女大声地东一句西一句聊着。
好眼熟,声音也耳熟。
是她!
是姜禾。
这位美女和姜禾,是朋友,这个世界不得不说,还真不大。
也许这也算一起过除夕?
柯柏笙服了自己,什么时候自己嘴里也能吐出这么幼稚的言语。
原来私下的她,这么可爱,记起上一次见面她说回去考虑考虑再签合同,可已经过去很久,合同这事好像没了下文。
还是怪自己太过唐突,否则兴许还能再有交集,像现在这样,连打个招呼的机会都没有,还真是,有些苦涩。
柯柏笙心念道。
柯柏笙余光扫到窗外,好像看到极光若隐若现,他转头看向窗外,确实有那么点点绿色光辉,摇下车窗,就这么从里向外望去。
他不打算下车了,天太冷了,旧伤也隐隐作痛。
副驾那位美女在司机师傅的提醒下,才知道极光出现了。她兴奋地跳下车,把摄像头翻转,对着极光,让手机对面的朋友也能看到。
柯柏笙的位置恰巧是最佳观测点,如果他下车,那将会体会到很棒的极光盛宴,可他没有下车。
在司机师傅的提醒下,副驾美女转移脚步来到了柯柏笙窗边的位置。车高,所以她挡不到他的视线。
所以,他能清晰地看到她手机中,她的样子。
就说好巧不巧吧,一切都是这么刚刚好。有时缘分就是这样,你以为到某一步就要结束了,它其实还能继续,甚至给你生出花来。
柯柏笙迅速掏出手机,记录了此时此刻,也算是打卡。
返回的路上,柯柏笙感到旧伤的疼痛愈发强烈了,这次疼痛发作要比寻常来得早了些。
还真是年岁渐长,人不得不服老。
他自嘲到。
“你是不舒服吗?”
副驾美女轻声开口询问,因为就在刚刚她拿出镜子补妆的时候,无意瞅见后面的那个男人脸色不太好。
柯柏笙闻声睁眼,一时间不知所措,身体却很诚恳地点了点头。
“是感冒发烧了吗,我有药可以给你。”
柯柏笙不语,轻摇头,温柔地笑了,也算是道谢。
“我是摄影师阿七,勉强认识一下?”美女开口做了自我介绍。
“柯柏笙。”
其实他并不是面上看起来那般生人勿近,有人主动与他交流,他是很乐意的。
“哦哦。”
哪个ke,哪个bo,哪个sheng?这样说谁能搞得清楚?但她心中有了一个主意,不吐不快,“你好像我朋友说的一个朋友,我这人有点太外向了,你别介意哈,然后那个,同车的费用,能不能打个折?”阿七这话说出来自己都尴尬地笑了笑。
柯柏笙显然是一愣,心想她们不愧是朋友,脑回路如出一辙。
见他许久不回应,阿七接着又问:“帅哥,您看您这边可以吗,感觉您也不是很缺钱的样子呢,嘿嘿~”
救命,真的太尴尬了,但是那能怎么办,自己向来张口就来习惯了,管他答不答应,软磨或者硬泡,总有一个方法好使吧,这毕竟也不是一笔小的费用,她学费还没付呢。
“你朋友,是一个演员吗?”
柯柏笙淡淡问道。
他怎么知道?阿七呆了。
“算是吧……你不会真是我朋友说的那个朋友吧?”
柯柏笙轻笑,说:“有可能。那看来还挺巧,你提出的请求,我觉得可以。”
他笑起来倒有些……慈祥。
“好!那谢谢你哦,大帅哥~”
阿七别提有多快活了,她还想再加个微信,有机会叫上姜禾一起吃个饭当作是道谢,“要不,咱加个微信?”
“好。”
柯柏笙答应得很干脆,掏出手机的动作也挺迅速。
就像是早有此意。
加上好友之后,柯柏笙点开了阿七的朋友圈,看到里面有不少她与姜禾的合照,看到这些,他心里有了盘算。
也许这就是缘不尽于此,老天都不让他们断掉,他怎么能不接收这番好意呢。
回国之后,柯柏笙忙疯了。
其实都是一个烂摊子接着一个更烂的摊子,他没有歇脚的余地。家里一些长辈也又开始作怪,他们真是安分不了一点,永远要让他忙上加忙、乱中更乱。这些老登活着干嘛,好事做不了一件,坏事越做越绝,全送进去得了。
但是怎么能够呢,老头护着他们,待他们好就是顺了老头心意,这便是哄着老头,老头高兴了,柯柏笙才好过那么一点点。
自己怎么就不能是个冷血无情的属性呢,如果是个游戏,他一定选择做那个最边缘最不起眼以及最不需要情谊的角色。
可现实有时比游戏更儿戏。
柯柏笙十六岁时曾质问过老头,为什么要时而父爱如山让他自觉要感恩戴德,时而又薄情心硬让他心寒透顶。
老头说,柯柏笙没有资格这么问他问题。
太多太多次了,柯柏笙已经数不清,甚至是记不清那些悲哀,可是记不得又怎样,发生过的事情或许会被遗忘,但伤害和疤痕是难以忘却的。
甚至是,刻骨铭心的。
不想再想了,太内耗了,浪费时间浪费心情!
好不容易处理完这些烂摊子,柯柏笙难得的想喝一杯。是的,他预备去那家酒吧。
其实他不怎么喝酒,以前去酒吧,只是坐着看着,闹哄哄的环境能麻痹他敏感脆弱的神经,这样他方能感到放松一些。
这么说的话,和那个女孩待在一起好像是更放松了些的。也很惭愧,自己就像是个穷途末路的劫匪,遇到生命中的那一点星光,不是想着改邪归正,而是心中迸发出了更大的邪念,想要将那星光掳走,只给自己一个人欣赏。
何止惭愧,6,我都有点讨厌自己了。
柯柏笙心想。
黑色s8驰骋于空旷的高架,23点32,这个时间很晚吗,为什么这座城市的人没有夜生活呢。
柯柏笙住过许多城市,这里是他住过最慢节奏最早睡的城市了。
然而安静的是这座城市,不眠的是它的市民。
今夜不眠的不止柯柏笙,还有姜禾。
自从辞职后,姜禾无所事事,春节档的电影她也全部看完了。今年春节档难得的没有烂片,最叫座的还数喜剧片。
观众看电影看的是剧情、看的是演员,而姜禾看的是艺术、是表演。她总在想,如果自己也能演个小角色就好了,她不需要多红的,能在这些电影里露个脸,哪怕就是那么一两秒钟,她都心满意足了。
过完年也虚岁二十五了,但自己什么成就也没有,真的,姜禾都有点年龄焦虑了,她甚至在想自己三十岁是什么模样,会结婚吗,会有孩子吗,还在从事演员吗……
谁知道呢,未来的事,现在是想象不到的。
太无聊了,姜禾实在睡不着,她翻了个身,看了眼手机时间,零点五十八,要不然偷摸出去转转吧,她心想。
当然,她也这么做了,套上大长黑羽绒服,悄摸地出门了。
不用猜的,她也去了那家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