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心之所向
萧子窈不明所以,只将那一对红玉坠子取了下来,慎慎的递给了那掌柜的去。
“您可看仔细了,这当真不是新品吗?”
“绝对不是!”
那掌柜的看了看坠子,旋即拱手道,“这是我们楼里的普货!这样小的红玉,我们怎么好意思奉给六小姐呢!”
萧子窈皱了皱眉。
“那天来取首饰的,是不是一位个子高高的、剃着寸头的军人?”
萧子窈一面说着,一面高举着手,上上下下的比划了一番。
掌柜的应道:“正是、正是!当时我已包好了新品,他收好之后,便又自行买下了这一对红玉坠子!”
掌柜的越说越怯,更打眼瞄着萧子窈的面色,“……怎么,六小姐,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
萧子窈可是那般金雕玉琢的人儿,一对耳坠便价值千金,倘若那日前来的军长存了些歪心思,使一招偷梁换柱,大抵也是能赚一笔的。
思及此,掌柜的便缩紧了脖子,唯恐萧子窈震怒,便也连带着降罪于他。
谁知,萧子窈只默了一瞬,唇角一勾,竟是兀的展颜一笑。
“六小姐,您这是……?”
如此说来,这红玉坠子便是沈要送给她的了。
他那样一块木头,竟也会想着送些漂亮的物什来讨她的欢心,她又怎能不喜。
萧子窈于是轻笑道:“没什么。不过是想到些开心的事情罢了。”
话毕,复又顿了一顿,更点着指尖说道,“我却觉得这对红玉的坠子比那些新品还好看。不如这样,我补些银钱买断。这款式以后就别再做了,我不喜欢别人和我重样。”
那掌柜的莫名其妙,却只知道又进一笔横财。
于是,哪里还有不应的道理,只将萧子窈的意思通传了下去。
萧子窈下了定,便预备着打道回府了。
甫一上了车子,她便招着手教鹊儿附耳过来。
“鹊儿,你说说看,倘若一个男子送一个女子首饰,他会是何意?”
鹊儿不假思索道:“或倾慕、或心动、或爱恋。”
萧子窈面色一红,却又问道:“那,倘若这男子并不是直接将首饰送出,而是绕了个大圈子,将这首饰混在了那女子其他的首饰里,更不曾向那女子说明,这又是何意呢?”
鹊儿思索了片刻,终于应声。
“那可就不一定了……会不会是他本要拿去送别人的,却不小心落在那女子那里了?”
萧子窈心一沉,当即辩驳道:“那首饰可不便宜,正顶他一个月的薪水!他怎么会那样的不小心。”
鹊儿若有所思的努了努嘴。
“这便说得通了——我猜呀,一定是那男子不好意思开口将那首饰讨回去!不然会显得他很抠门的!”
登时,萧子窈郁郁的滞住了神。
鹊儿应当是很公道的,她不曾知晓这其中的因果,如此,判断起来便不会失了公允。
难道,当真是她萧子窈横刀夺爱了不成?
萧子窈托着腮,漫不经心的望着那车窗外的景与物。
天地之间,是白皑皑的一片,景物模糊,人心更模糊。
她决心要去探一探沈要的口风。
车子一路驶回帅府,她于是脚步匆匆的直向小白楼去也。
她走得实在太快,鹊儿追她不过,便在她的身后嚷道:“小姐,您慢些呀,免得滑摔了跤!”
谁知,竟是鹊儿的这一嗓子方才落下,萧子窈便兀的刹住了脚。
鹊儿险些撞上萧子窈的后背。
她悻悻的抬起头来,却见前路正中,分明是气喘吁吁的沈要。
沈要只将萧子窈截住,甫一开口,竟是劈头盖脸的问起了话来。
“六小姐,您到底去哪了?”
萧子窈正要答,可沈要仍是冷声冷气的。
“我找遍了帅府,怎么也不见六小姐的踪影!您可知道,我到底有多担心?”
他的语气又冷又硬,萧子窈直觉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了心口,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又不是事事都需要带着你。”
她小声嘟囔道。
沈要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六小姐既有梁延随行,便不必带着我了。”
萧子窈兀的一怔。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梁延的名字会在此时出现,更从沈要的嘴里冒出来。
她简直是有些怨怼了,最怨沈要这突如其来的胡思与乱想。
“我没和梁延一起出去!我是和鹊儿一起去了银楼!”
萧子窈愈说愈气。
她本就算不得很柔顺的脾气,当下,沈要这样一激,更令她委屈。
“沈要,你未免也管得太宽了!我有我惦记的人和事,难道你就没有吗!?”
话音刚落,沈要的目色顿时软了下来。
他像是心里发虚一般,只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有。”
当然有了。
……那人分明早已立在他的面前了。
他的欲望,他的野心,他的肖想。
他那下流的执念,他那卑微的爱意。
便是她了。
他于是低垂着眸子,姿态很低很低,唯恐萧子窈查明了他的心思。
然,萧子窈却只是冷笑。
她说道:“沈要,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对你的。”
话毕,转身便走。
鹊儿见惯了修罗场,只紧闭着嘴,默默的跟上去。
沈要哽着,被萧子窈丢在原地,立了许久许久。
萧子窈回了房,便捏着那红玉坠子左右不肯撒手了。
沈要心里有人,那是他亲口说的。
如此,她反倒像个恶人似的,插在中间,从中作梗。
可她实在是不甘心,更咽不下这一口气。
她于是说什么也不肯摘了那红玉坠子,再还给他去。
仿佛霸占了这一对耳坠,便能够霸占了沈要似的。
她有些恶贯满盈的意思,索性恶人做到底。
既然沈要始终惦念着别处的那一个“她”,那她萧子窈就偏偏不准他如愿以偿!
萧子窈的心中,无端的升起一股快慰的恶意。
她于是唤来鹊儿,一字一句的吩咐下去:“你去将沈要叫过来守着。我瞧他能走能跑,想必伤也好了不少,也该让他尽忠职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