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抵赖
白禾跟着付思惟来到了体育器材室。
他打开灯,取了软垫子让她坐下来。
白禾有点局促,也有点小紧张,付思惟对她温柔地笑了笑:“你以前没做过这么大体量的运动吧?”
“从来没有。”白禾说,“真是太可怕了。”
现在想想都感觉…两眼一黑。
“如果不好好放松的话,明天就会成为半身不遂的瘫痪小百合,连下楼梯都困难。”付思惟从一堆器材里翻出一个泡沫轴。
听到他叫她小百合,白禾更加紧张了,虽然他们有过短暂的微信聊天,他也读懂了她微信名lily是百合的意思,但他们的关系,没好像…这么熟吧。
他让她坐在垫子上,用泡沫轴帮她放松小腿肌肉:“这个,可以稍微缓解筋膜的紧张,等会儿我再帮你按一下。”
“付教官…”
“叫我付思惟吧。”
“你刚刚不是说,叫名字要罚跑三圈吗?”
“那是针对别人,私底下,你可以叫我付思惟。”
白禾舔了舔干燥的下嘴皮,停顿了几秒钟,望向付思惟:“付教官,你追女生这么直接的吗?”
付思惟轻笑了下:“我的意图在成为你教官之前,就已经藏不住了,变成你的教官我也很无奈,但…你放心,军训结束之后我才会追你,不然我要受处分的。”
“那现在这样,算什么?”
“现在,是我对学员的正常关心,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他指了指角落里的摄像头,“放心。”
白禾不再多想,看他单膝半跪着,膝盖点在垫子上,认认真真地帮她放松小腿肌肉。
锋利的面部轮廓,很有祁浪的深邃感。
明明半跪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相当英俊的追求者,鬼使神差的,她脑子里浮现的人,还是祁浪。
“你的颈子上有疤痕?”付思惟侧头望了望白禾白皙颈子上系着的黑色蕾丝带。
她明显慌张地摸了摸颈子:“看得出来吗?”
“看不出来,但如果只是为了装饰,一般女生戴一条颈带就好了,你戴了三条,缠得严严实实,这么热的天也不怕中暑。”
“呃…”
她心里只有一句,教官好眼力。
“是有一块烧伤的疤痕,很难看,不想影响其他人的观感。”
“你没有做过手术吗?”
“好多年前了,技术没那么成熟,所以没有修复好,而且那时候家里也没有钱去弄这个。”
“原来如此。”付思惟沉吟着,向她保证,“你这个情况是特殊的,我会去跟总教官说明,让他以后不要再为难你了。”
“谢谢付教官!”
“说了,私底下叫付思惟就好。”
“不然我叫你付学长吧,你是学长吗?”
付思惟温柔地说:“我当然是你的学长,我是大二商学院的。”
“你也是商学
院的?”
付思惟看着她忽然来劲儿,默然片刻,问道:“今天帮你出头的那个男生,祁浪,也是商学院的。”
“呃,是,你认识他?”
“谁不认识,他的成绩远超北里大学商学院的录取分数线。清华北大的分,落到了北里大,院领导嘴巴都要笑劈叉了。”付思惟淡淡说,“今年学院内部新生演讲,就选定由他担任。”
白禾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他从小就是最优秀的,演讲什么的,信手拈来。”
“是你男朋友?”
“啊不是!”白禾连连摆手,“他怎么可能是我男朋友!”
付思惟听出了她话里的不自信,低笑了一下:“这倒是,你们看起来也不配。”
白禾的心被刺了刺,但她没有表现出不高兴。
“有很多女生追他,但没一个比得上你,我觉得你眼光应该更高。”
白禾惊异地望了望他:“对不起,我很想相信,但你也太假了吧。”
两个人相视一笑,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
付思惟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颗酒窝,很斯文。
她又想到了言译,言译只有左边一颗梨涡,浅浅的。
“不过我真心的。”付思惟说,“我真觉得你眼光会更高。”
“哪有,我眼光就那样了。”
就祁浪那屁样儿。
“他跟我是发小。”白禾解释说,“我跟他,还有我弟弟,我们是从小到大的朋友。”
“能跟弟弟当朋友的姐姐,也不多。”
“不是亲弟弟,不过…”白禾想了想,“如果是亲弟弟,我可能没那么爱他了。”
付思惟看着白禾:“我也想当你的弟弟,不过我没有机会了,我明显比你大。”
“谁知道,万一你比我小呢。”
“我20了。”
“哦,那你比我大,还得叫学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气氛很愉快,白禾一点也不紧张了,哪怕知道他对她有追求的心思,但像朋友一样相处,白禾觉得很放松。
付思惟给她松缓了肌肉,又指导她做了许多拉伸的动作,足足搞了得有五十多分钟。
“我觉得…”白禾像猫咪一样趴在垫子上,身体向前,用额头触地,拉伸背部肌肉,“我觉得你就跟个健身私教一样。”
付思惟偏头真诚地问:“请私教吗小姐姐,一小时10块。”
“太贵啦!”
“一分钱一分货。”
白禾想了想,笑着说:“不如付教官倒贴钱,我考虑考虑?”
“付教官倒贴钱,那你就要小心咯。”
话音未落,只听“嘭”的一声响,体育器材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祁浪走进来,单手拎着手机拍视频,眼神冷得仿佛结了冰,望着付思惟:“付教官,行啊你,跟女学员在这里偷偷摸摸谈情说爱,你想死吗你!”
他眼角肌肉都在颤,难以自控的怒火中烧,“你想死你跟我说啊!你搞她干什么!”
“祁浪,你发什么疯啊!”白禾伸手去夺他手机。
祁浪扬起手,自然没让她碰到,顺势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尽管生气,但他对她说话多少控制着情绪,沉沉道:“他在撩你,你看不出来吗,蠢货。”
“不是,你误会了,偷拍算什么男人,手机给我!”
祁浪扬着手机,没有给:“所以你也同意?”
“祁浪,我们什么都没有,你别发疯行不行。”
付思惟看着面前疯得像头失控猛兽的少年,说道:“器材室有监控,我在帮她放松肌肉,我们坦坦荡荡,这是教官的职责。”
祁浪冷冷一笑:“监控能录视频,录得了声音吗?你刚刚满嘴跑火车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要不要我把这段视频拿去给总教官看一看,别说你教官当不了被处分,国旗班都要退吧。”
说完,祁浪转身离开,白禾张开双臂挡在他前面:“祁浪,手机给我!”
祁浪没有动,看着她:“他在骚|扰你,听不出来吗!”
“我没有觉得不适,我认为这是正常玩笑的尺度,七,你误会了。”
“白禾,你根本不懂男人心里在想什么。”
“我不想懂男人心里在想什么,我唯一想懂的那个人…”白禾按捺住情绪,及时收住了这句话,看着他紧攥的手机,“祁浪,给我,不说第二遍。”
有时候,白禾给到他的压力还是蛮大的。
他可以叛逆嚣张不听任何人的话,但这小青梅要是较劲儿了,祁浪很难对她说一个不字。
他不爽地将手机递了过去。
白禾划开屏幕,输入密码,看到屏保背景是他和言译白禾三个人小时候在秋千架下的合影照。
白禾笑着荡秋千,祁浪在后面推她,言译站在边上随时谨防着不要让她当太高,怕她摔着了。
这是白禾妈妈无意间抓拍到的温馨一幕。
以前他屏保都是动漫人物,不知道什么时候换这张照片了。
白禾没有多看,径直戳进了视频相册里,删掉了最近那段视频。
祁浪冷冷道:“最近删除别忘了,否则还能恢复。”
“多谢提醒。”白禾戳进最近删除,删掉了全部的备份。
祁浪伸出手,白禾将手机搁回他宽厚的手掌心:“你来这里做什么?”
“抓奸。”
她忍不住抬腿想踢他,祁浪敏捷地闪躲开来。
付思惟看着两个人,仿佛这动作也进行过千万遍似的。
他们…很亲密。
白禾回头对付思惟说:“教官,我先带他走了,今天真是冒犯了,对不起。”
两人的关系似乎立马从刚刚轻松的氛围里抽离,变回了之前礼貌却不熟的状态。
付思惟表情柔和:“没关系,早点去洗澡,公共浴室是限时的。”
说完他离开,经过祁浪身边时,甚至不客气地撞了撞他的肩。
祁浪感受到了巨大的挑衅,扬手对他竖了个中指,骂了声操//你大爷。
白禾立刻将他的手指拉下来,不爽地说:“什么时候变成街头小混混了!别忘了你现在是商学院模范生。”
“谁爱当谁当。”祁浪不爽地望向她,“他还叫你去洗澡?”
“叫我去洗澡怎么了?”
“他脑子里绝对在想你脱了衣服洗澡的画面,老子赌一千块。”
“……”
白禾觉得今天晚上的祁浪简直变成了不可理喻的神经病:“你自己这样想,你就觉得全天下男人都是这样想。”
“我……”
祁浪顿时哑口了,有点卡壳,“我没想你洗澡的样子…”
欲盖弥彰地红了耳朵。
“祁浪,臭流氓!!!”白禾揪着他的衣领,“你不准乱想!快点清空脑子!”
“我没想。”
“没想,你红什么脸!”
祁浪呼吸变得粗重了,生理的反应来势汹汹是根本不由他理智所控制的,他本能地转过了身,迈腿就走。
白禾追了上来:“你不跟我道歉?”
“我没错。”
“是不是不道歉,不道歉我们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祁浪顿住脚步,她走到他前面,他立刻侧过身去,奈何白禾不依不饶地非要盯住他的眼睛,“诚恳地道歉,我看看要不要原谅你。”
祁浪索性躲进了旁边的小树林,用晦暗的树影遮住自己变化的身体:“你喜欢那个老东西?”
“老东西?他是我们的学长!”
“大二以上的都是老东西。”
“……”
神经。
白禾转身要走,祁浪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好烫!
白禾被他灼热的掌心烫到,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在发烧吗?如果是发烧那我可以暂时原谅你。”
“没有。”祁浪说。
虽然…他现在全身都很燥,很烫。
“既然没事,那我回去了。”
“等下,陪我聊会儿。”
这会儿在黑漆漆的树林里,祁浪不用担心被她看到“不文明”的画面,但那股子无处发泄的躁热,让他不想轻易放她走。
“不行啊,洗澡是限时的,晚了就没水了。”
“……”
他喉结滚了滚,嗓子越发干痒了起来,“别提洗澡了行不。”
否则他今晚都别想睡觉了。
祁浪不想让她走,她当然愿意陪着,背靠着树干,跟他背对背而立。
他身体灼烫的温度似乎顺着空气烘烤着她,好热,脚底下蚊子也多,虽然穿着迷彩长裤,但挡不住嗡嗡的山里咩咩蚊。
白禾用脚蹭着小腿,痒痒的不行。
“被蚊子
咬了吗(),那回去吧。祁浪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你是有事跟我说吗?白禾问他。
没事啊。
没事…干嘛叫我陪你聊天⊙(),聊天肯定是有事啊。”
“为什么有事才能找。”
他就只是想单纯跟她一起呆着,一起被蚊子咬,不行吗。
白禾不知道他的想法,还以为他是心情不好,多半是因为今天受罚了。
她牵牵他的手臂:“还酸疼不?你放松肌肉了没啊。”
“放松了,这是常识。”祁浪没好气地说,“当谁都跟你一样,什么都不懂,让别人占了便宜。”
“我再说一遍,付思惟是很好的学长,他没有占我便宜!”
“他喜欢你,这你能抵赖吗。”
“……”
抵赖,她为什么要抵赖。
白禾皱眉说:“别人不能喜欢我吗?这证明我其实挺有魅力的不是吗。”
“你一直都很有啊!”祁浪揉了揉鼻子,不爽地说。
这句话,让白禾的心突兀地跳了跳,望向了祁浪。
少年半边脸侧在树影的阴影中,另半边脸漫着月光的冷白,长睫毛覆住眼睑,投下细细的一排影子。
他很少这样…
很少这样说,很少这样…垂下眼睑看她。
她只在言译眼中看到过这样的深挚。
“祁浪,你觉得我…很好吗?”她舔了舔干燥的唇,鼓起勇气问。
“我觉得你…”
话音未落,白禾的手机铃响了,低头看到是言译的电话。
听学长说,因为去年军训学生被没收手机、后来生病都没能联系到家人,家人来学校大闹了一通,所以今年就没有没收大家的手机。
白禾接听了电话,言译问她军训的情况——
“嗯嗯,有点辛苦,但还好。”
“我知道放松肌肉,你也要注意防晒,我给你的面膜要记得用,一张好几百呢。”
“你也在山上吗,我们不在一个训练场地?能见吗?”
“那我等你啊,得了空来找我,好久没见了,怪想你的。”
她挂了电话,回头看到祁浪眉头拧成了结巴——
“你把我送你的面膜,给言译了?”
“呃…给了…一二三四五六张…吧。”
“错付了。”祁浪扬扬手,转身离开。
白禾笑吟吟地追上了他,跟他一起回了营地,赶紧上楼收拾衣服去洗澡。
他目送她上楼之后,祁浪摸出手机,戳进加密文档里,将备份的视频发给了言译——
“教官泡你姐呢。”
还不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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