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投军
征兵对于这个时代的民众来说可以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当了兵之后不仅有机会晋升,还不用担心温饱;忧的是家里如果只有一个男丁还被拉去当兵,那简直就和绝户没有什么两样。
向弟弟解释完这些后,沈清溪沉吟了半晌,忽然道:“辉儿,我们去当兵吧?”
沈清辉吓了一跳:“为什么?”
阿姐怎么好端端的,会想要去当兵?
事实上,沈清溪有自己的考量。
自两个月前她和沈清辉坠崖之后,他们俩就和谢衡失散了。当时她受了很严重的外伤,幸好她受过坠落方面的训练,下落时有意护住了头颈等关键部位,最后除了左臂的箭伤重点之外,其他地方就只是一些挫伤。后来沈清辉背着她走了两天,走出了林子,到了一座陌生小镇,找了间医馆住了一个月。
按理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沈清溪怎么着也该住上三个月的院。但她怕谢衡找不到她会着急,愣是拄着拐上路了,花了整整七天才赶到长宁。
但到了长宁,两个人傻眼了。长宁可是都城啊,差不多有半个北京城那么大,想要找到萧白和谢衡,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在长宁徘徊了半个月,加上之前治伤的药费,沈清溪的小金库花得也差不多了。这样一直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个时代也没什么“失物招领处”“走失儿童领取处”之类的地方。在沈清溪简单粗暴的思路中,如果她一直找不到谢衡,那就让自己变得显眼,显眼到成为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一个,让谢衡来找她。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两个人有着惊人的默契。
怎么样才能成名?沈清溪不会琴棋书画,也不会吟诗作对,就连做饭也只是勉强能吃的那种,经商理财就更别说了,她看到账本头就痛。
所有穿越女能用的套路,在她这里都是死路,死得透透的那种。
那沈清溪会什么?
她会格斗,懂兵法,且身经百战。
沈清溪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靠谱,虽说打仗很危险,但起码管饭啊。而且这可是冷兵器时代,枪林弹雨她都闯过来了,还怕这些机械强度超低的铁制品?
连合金都没有的时代,她怕个屁啊!
沈清溪一拍沈清辉的肩膀,喜滋滋地说:“走,报名去!”
就这样,沈清辉被他敬爱的阿姐拖着去军营门口报了名。那负责登记的将官给他们俩量了下身高,对沈清辉颇为满意,直接给了名签。等到看向沈清溪时,顿时皱了皱眉。
这是哪里来的丑小子,又丑又矮。
沈清溪瞧见情况不对,怕对方找理由拒绝自己,忙作了个揖:“大人,给个机会吧,我虽然条件不好,但有一腔热血,一心只想杀几个北崇人,护我大历疆土!”说着,还往他手里塞了两文钱。
那将官一看才两文,立刻将铜板扔在桌上:“少来这套!我可是出了名的清廉!”说罢连看也不看沈清溪一眼,骂骂咧咧地把名签丢给她,“去吧去吧去吧。”
给了名签就是通过了的意思,沈清溪乐呵呵地捡起来,只听那将官说道:“明天早上卯时,准时来北营报到,后天拔营出发!”
“好嘞!”
在沈清溪的设想中,她应该进先锋营,然后想办法让沈清辉去做火头军。火头军在行军时通常在队伍最后,打仗之类的事情也不需要他们上,安全得很。然而等到第二天,他们俩去报到的时候,新兵营的校尉瞧见沈清溪,眉头一皱:“你叫什么名字?”
沈清溪一个正步向前,答得震天响:“报告!我叫沈溪!”
她还记得之前被人追杀的事儿,以防万一她已经提前知会过弟弟,将名字里的第二个字隐去。
现在她叫沈溪,弟弟叫沈辉。
新兵营的校尉叫徐亮,是个粗犷汉子,平生最讨厌那种瘦瘦小小娘们唧唧的男人,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此时见这样的人居然进了军营,更是一肚子火。
“你,今年几岁?”
沈清溪响亮地答:“下个月就满十五!”
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徐亮嗤笑一声:“火头军正缺个人搬柴火,你去吧。”
沈清溪眨巴着眼,假装听不懂:“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帮忙搬完柴火就回来?”
一旁早有人哄笑:“大人是让你去后厨打杂,别在这站着了!快去吧!”
沈清溪闻言正色道:“我是来参军的,可不是来打杂的。”
“你……”徐亮见这小子居然刚进军营就不服管教,正欲上前教训教训他,另一边监军李子方听见喧闹走了过来。
“干什么呢?”李子方皱着眉瞥了一眼这群新兵,“新来的不懂规矩,难道你徐校尉也不懂吗?”
徐亮忙垂下头,作了个揖:“李大人,这有个不服管的,属下正在管教呢。”
“回头再说吧,上头催得紧,让大军马上开拔。”李子方摆了摆手,“都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是。”监军都这么说了,他一个小小的新兵营校尉自然不敢再继续多事,狠狠瞪了一眼沈清溪后,徐亮就开始给新兵列队。偏偏沈清溪个头最矮,站在第一排,徐亮看在眼里,顿时更加刺眼了。
罢了罢了,等到了北边再好好整治这小子。
沈清溪这一批新兵将和新的军备、朝廷调拨的军粮一齐奔赴北边战场。由于军营在城外,因此并没有万人空巷的壮观场景,只有一些家属前来送行。
和沈清溪沈清衡被分到同一个小队的那几人中,有个叫谷雨的,是家里的次子,上有长子顶立门楣,下有幺子斑衣戏彩,中间的二儿子想建功立业,就只能参军或者科举。谷雨考了两年没考中,心灰意冷就来投军,谷家老两口知道后哭了好几宿,如今带着长兄幼弟来为谷雨送行,那场景别提有多煽情了。
沈清辉一边看他们抱头痛哭,一边自己偷偷抹泪:“阿……阿兄,我想大哥和小弟了。”
沈清溪难得的沉默了,她点点头,不忍再看。
此时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一面会不会是此生的最后一面。而假如谢衡知道她带着弟弟来参军,会不会怪她呢?以他的臭脾气,多半会把她拎过去痛批俩小时吧……
沈清溪望向沈清辉,其实这孩子天生是块当兵的好材料,身体素质好,自从吃饱饭之后,就像棵小竹笋似的,几乎一天窜高一节。肌肉和骨骼条件也极好,等成年了一定是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其实沈清溪会带他来投军,也是存了一点私心的。
她觉得,自己也许能帮沈清辉干出一番事业来。
路边的家属们被士兵拉开,到了该真正离开的时候了。大军开拔,三万人从北营出发,将在长宁北部的莲花山和东西两营的人汇聚,此行共九万人,奔赴北境战场。
一乘华丽的双驾马车自北郊回城,为了避让军队而被迫停在官道路边。深蓝色的丝绸车顶垂下十八条璎珞,每条璎珞的末端都系着一颗绿玉坠子。车门旁挂着红木的名牌,上面写着一个“衡”字。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开了车帘,望向那浩浩荡荡行进的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