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秦希
“霍普,你太相信你的感觉了。”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因着常年为国事操劳,即使他如今的表情是舒展的,眉心的川字纹依旧十分明显,仿佛被人用刀刻在了上面。
“你要学会用眼睛去观察,用大脑去判断,而不是全凭那虚无缥缈的感觉。”
“伊尔,为什么?明明它很准确。”女孩的脸上写满不解,她不明白她的感觉明明就很准确,为什么父亲话里话外都是不赞同。
“我不是说让你全然抛弃它,这也是一种才能。你可以把它当作参考,而不是完全放弃你的脑子。”男子语重心长地教诲女孩,“……霍普,你要记住,不是所有人伤害你时都会带有恶意,也不是所有带着恶意的人都会伤害你,你要学会分辨。”
“可是伊尔,不是还有你吗?你总会保护我的。”女孩从父亲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什么,她不安地靠在父亲腿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他。
不管是伊顿霍普还是溪,她们对给予自己形体的血亲有着全部的、无条件的爱和信任,任何有感情的生物都为此动容,没有人能拒绝这种无条件的爱和信任,即使是动机一开始并不单纯的伊尔明。
“霍普,你是坎瑞亚未来的王,总要独当一面,我不可能永远保护你。”即使有霍普一直在他身边为他延缓侵蚀的速度,他的时间也不多了,伊尔明看着尚且天真的霍普,忧虑不已,她需要尽快成长,成为一个合格的王。
“你要记住,不是所有人伤害你时都会带有恶意…”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犹在闻溪耳边回荡。
不是所有人伤害我时都会带有恶意……宋昭不就是这样吗?可是如果我连自己的感觉都不能相信……那一见面就让我就倍感亲切的菲尼克斯还能相信吗?闻溪有一瞬间的迷茫。
“……你要学会用眼睛去观察,用大脑去判断……”
是这样吗?用眼睛观察,用大脑判断……菲尼克斯从出现到现在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甚至还不止一次的帮助她,不管未来如何,当下的菲尼克斯绝对是可以信任的。
[菲尼?]想明白的闻溪没急着睁眼,而是先在脑内呼喊菲尼克斯,等了许久也没听到菲尼活泼的电子音,她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闻溪打开系统界面,上方是菲尼克斯被加粗加大的留言。
[主人,在您昏迷的时候他们找「窃忆者」删去了您的记忆。当然,系统自带保护机制,他们实际上并没有成功,但我能量也因此耗尽,需要休眠一段时间,勿念。
ps:任务系统并没有关闭,您依旧可以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菲尼克斯留]
删去她的记忆?闻溪松了口气,看来这群人的目的不是她的命,失忆嘛,她很熟悉,绝对能装的出来。
闻溪睫毛微微颤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囡囡,你终于醒了。”身着金丝白袍的男人一脸慈祥地看着闻溪。
“………”闻溪故作懵懂地看着对方,失去记忆,所以不太会说话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见女孩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看,男人心里嘀咕,难不成窃忆者把「圣女」关于语言的记忆也拿走了?男人心思几转,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就在他思考如何把「圣女」失语这件事利益最大化的时候,闻溪开口了。
“你……我……”闻溪语调生涩,就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婴儿一样,吐字含糊不清。
“你是……我是……?”
“囡囡,你是秦希,我是你的爷爷秦安……你终于醒了。”男人言辞恳切,脸上也是十分真实的庆幸。倘若她不是躺在这里的本人,闻溪还真以为他是一个因为孙女大病得愈而十分高兴的爷爷呢。
“爷爷?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才是正常的,秦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你从小在方壶那边长大,一个月前才回来,你没来过朱明,就央着侍女带你出去玩,结果碰上了逃逸的岁阳……”
事件的起因经过结果都十分完美,找不到任何漏洞,甚至把她的身份都做好了,也不知道他们这伙人准备了多久,闻溪内心忌惮,面上却似懂非懂地点头。
“你还小,忘记一些事没关系,再学就是了。”
说得就好像你真是我爷爷似的,闻溪垂眸,敛下眼中的讽刺,再抬眼就又是那个因为失忆而对陌生环境感到不安的小女孩。
“好,爷爷。”看到预备起身离开的秦安,闻溪不安地拽住了他的袖子,“爷爷……”
“怎么了,囡囡?”
“没什么……”闻溪的情绪拿捏的十分到位,完美的演绎出一个依赖爷爷不想要对方离开但又懂事不想给对方添麻烦的孙女。
“茯兔,云芝,照顾好小姐。”秦安一扫面对闻溪时的和蔼,浑身充满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
“是,大人。”两人垂首应是。
侍女的工作服也有主题吗?闻溪看着两人身上的银杏头饰,手臂上缠着的银杏枝条,心下感叹秦家的豪横,侍女的工作服都设计得这么巧妙——银杏枝和侍女浑然一体,简直就像是从她们身体里长出来的一样,不过这样真的不会影响她们工作吗?
————秦宅地下洞天————
“实验进展如何?”
“不太好,我们的实验遭遇了瓶颈,「圣女」的血液会在脱离主体后迅速失活,而且我们培养的「圣女」克隆体也全部在胚胎阶段死亡。”
“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圣女」确实有延缓魔阴身的能力,跟随在「圣女」身边的两个魔阴身实验体身上的[他化]症状正在逐步消退,速度似乎与她们和「圣女」相处的时间有关。”
“茯兔姐姐,我今天可以出去玩吗?”闻溪一只手托住下巴,另一只手转着被做成毛笔形状的电容笔。
“小姐,大人说您还需要修养。”茯兔恭敬地回复。
看来他们对她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啊……本来还想着出去探一下路呢。
“好吧。”闻溪眼里满是被拒绝的郁闷,一脸沮丧地趴在了桌子上。
“云芝,「圣女」最近如何?”
“……「圣女」的通识课全部完成,药理课程正在筹备中,还有……”云芝想起茯兔和她说的事,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说。”秦安言简意赅,扫了云芝一眼,“我说过,有关的「圣女」的事,不拘大小,皆要记录汇报。”
“再有下次,你就去[根脉]报道吧。”
“是,大人。”云芝声音有些颤抖,显然她对[根脉]这个部门很是恐惧,“「圣女」从书上看到容旭街每年十二月二十八有烟花表演,想去观看,茯兔以您希望她继续修养为由拒绝了「圣女」,「圣女」大人情绪最近很低落。”
“我知道了。”秦安一手支颐,信手拈过一支探入窗口的梅花,“退下吧。”
“是,大人。”云芝低着头迅速离开书房。
“风荼,我明天去看望小姐,你记得把我明天下午的日程空出来……啊,对了,还有二十八那天的日程,也空出来。”秦安拿起桌面上的玉佩型通讯器,向对面的人嘱咐道。
“燕姐,是十王司的公函。”甘蓝拿着一份卷轴从门外走进来,一脸纳闷,“咱们地衡司还和十王司有业务往来吗?”
“嗯?”燕玲拆开卷轴,神情从一开始疑惑变为激动又变成失望。
“宋昭堕入魔阴身被十王司接引,怪不得我们找不到她。”燕玲看着卷轴后面的内容,那是十王司判官判读宋昭罪孽时发现的东西,“确实是宋昭带走的闻溪,但是她那天的记忆被模糊过了,她自己也不知道闻溪的下落。”
“那这不就成了悬案?”甘蓝叹一口气,一脸愁苦地挠了挠头,“燕姐,我们该怎么和那位剑首说啊?”
“有什么说什么呗,我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燕玲收起卷轴,淡定自若地安抚手下,“镜流女士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你上次那么诅咒人家的孩子,她不也没把你怎么样?”
“别说了,燕姐。”甘蓝哀嚎一声,显然对那天的话十分后悔,“那时候只能说是诅咒,可现在诅咒成真了啊!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
“……镜流女士,事情就是这样,线索全部断了,地衡司事务繁忙,这件案子只能搁置。”燕玲把十王司送来的卷轴递给镜流,神情歉疚。
镜流打开卷轴,一目十行迅速地浏览一遍,久久未语。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良久,镜流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道。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燕玲掏出一个u盘,压低了声音,“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是那天宋昭行程的录像,希望对您有用。”
“多谢。”镜流接过u盘,利落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