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子千孙
“连翘,更……”
苏茗伊抬手的动作一顿,瞟向跨坐在她身上的帝王。瞧着人精壮的身躯除却战火留下的痕迹外,多了几道鲜红的抓痕,让原本男儿血性气添了些别样的风情。
光看着,倒是一副上好的良药。
能够熨帖此时此刻浑身似被车撵过的疼痛,比练骑术时髀肉复生还煎熬的疼。
泰兴帝硬生生的瞧着美人的双眸从愠怒到流淌着……流淌着一股风流韵味,不由得簇着两分火气,哑着声开口:“茗伊伺候朕辛苦,今日请安便不用去了!”
苏茗伊闻言一惊,赶忙推搡开帝王,边答:“多谢陛下恩典,茗伊是真不想去,但苏茗伊必须得去请安!”
说着,瞧着帝王岿然不动的模样,苏茗伊急的眼圈都红了:“嫔妾知道陛下您心疼我,但这些辛苦真不算什么,嫔妾小时候骑马受伤也就像今日差不多了。可为了骑马享受那自由自在风驰电掣的舒爽,嫔妾疼了又疼,硬生生熬着一滴泪都没掉过,直到学会。”
泰兴帝不着痕迹的挑了下眉,幽幽的看着苏茗伊眼角还未的泪痕:“骑马?”
苏茗伊迎着逼近的危险气息,都不敢去看帝王什么神情,声音都羞涩了两分:“陛下……妾……妾的意思,那……那……那事并不是单纯为开枝散叶,而是……而是自身……嗯……就是……很……很喜欢。”
虽然话语断断续续,但娇声软语,夹着事后的余韵,让一句本就风情流淌的话语,更添勾人的魅惑。泰兴帝忽然有些厌恶这请安的规矩,抬手再一次揽着人的腰,低声道:“伺候朕开心开始最要紧的,其他事没什么必须要做的。”
听得这一声强调有些催促,不像先前那般冷冷冰冰含试探,苏茗伊暗中冷哼一声,却是薄唇轻启,怯怯着:“陛下,您……您息怒,妾……妾不想毁了家族仅剩下的一点荣光,您疼疼苏茗伊好不好?”
“苏家无子顶门立户,若是妾今日又被构陷嘲讽狐媚,那妾的妹妹们日后都无处可去了。”
看到说道悲恸处双眸噙着泪光的苏茗伊,泰兴帝轻笑:“那茗伊更要伺候朕开心了。想要苏茗伊按时请安,朕给你一炷香时间说动朕。”
苏茗伊:“…………”
狗皇帝,清明节给你上柱香好不好?
“您……您今日不上朝吗?”苏茗伊憋着火气,问。
“小吉利罢朝三日,相当民间的婚期。”泰兴帝不急不缓:“四喜点……”
“陛下,”苏茗伊闻言赶忙出声拦下。但因起伏过大,当即便觉自己身体似乎有什么汩汩流淌着。
沉默一瞬,烧红着脸的苏茗伊咬着牙定定看着跟一堵墙一样的狗皇帝,凑人耳畔,用蚊蚋一般的声音小声诉说浑话。
此言不亚于惊雷,震的泰兴帝瞠目结舌,看着红到脖颈的苏茗伊。
便是舞姬放荡,青楼揽客也不敢如此回话。
苏茗伊颤着声,傲然一昂头:“看……看什么看,本……本来就是!我……我也听过母亲她们求子那什么的。我……没准我……我……我……带着陛下百子千孙,就……就……就一箭双雕双喜临门就光宗耀祖了呢!”
瞧着苏茗伊似强弩之末般硬撑着一口气,也不肯忘记捎带展望苏家荣光,倒是比自己记忆中的母后还孤傲两分,又比那位宸妃娘娘添了份活力。泰兴帝轻轻的按住苏茗伊后颈的脊椎骨节,感受着生命的脆弱与坚韧:“好,朕派人用仪仗送苏茗伊去请安,免得茗伊一个人有所倏忽,照顾不好朕的百子千孙。”
苏茗伊:“…………”
苏茗伊:“…………”
苏茗伊:“…………”
大逆不道的连带赵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苏茗伊穿戴整齐,一步一挪,几乎是靠着连翘身上缓缓走出殿门。
扫了眼早已等候的仪仗队伍,苏茗伊瞧着圆盖方轸泥银色在旭日东升中耀眼生辉,轻笑着吩咐道:“垫子多铺厚一层,再放两个靠枕。”
听得从容镇定提要求的苏常在,御前宫人们都忍不住目露惊诧。
帝王仪仗分金、玉、象、革四辂。
为彰显帝王恩宠,御用等级最低的革辂也会赐心腹朝臣亦或是后宫妃嫔。但饶是如此,已是天家恩典,谁敢挑三拣四?
哪怕盛宠多年的淑妃娘娘乘坐革辂亦也是诚惶诚恐,心怀感恩。
“是奴倏忽了。”四喜躬身应下。
一炷香过后,苏茗伊才缓缓坐上革辂,依靠着软塌,继续问候,不……跟赵家的祖宗们告状。
什么狗德行!
等快到坤宁宫,苏茗伊瞧着行走的妃嫔,才止住告状声,扬起人畜无害的笑,颔首算行礼。
入宫已久的妃嫔们虽心有万千思绪,但到底历经风雨,维持住神色。需要自己一步步走到坤宁宫的新妃才人们见状,眼里都克制不住带出了羡慕以及些酸涩。
尉迟才人更是酸酸涨涨。
她昨日晚来了一步,若是她在现场定然也会拍手叫好,定然也会……
察觉到某道似乎有些过分炙热,不带遮掩的视线,苏茗伊因某些百子千孙在,也不好多转动身躯,只能一副柔弱无骨状,慢慢的谨慎的挪到自己的位置上。
坐定之后,苏茗伊看着入宫的美人压压自己骂人的冲动,岂料就听得一声酸溜溜的话:“苏妹妹好生厉害啊,这般柔弱无骨,我见尤怜的,难怪竟然能与盛宠的淑妃娘娘一般得赐革辂。”
此话一出,在场的妃嫔们视线都落在了苏茗伊身上。
女子本就生得极美,身段也姣姣,侍寝过后更添了些慵懒妩媚风情,美得惊心动魄,美得碍眼至极。
不过这身份啊……
妃嫔们各有所思,瞥了眼敢开口捏酸的苗美人。自持身份的妃嫔互相交流一眼,带着显而易见的鄙夷。
舞姬出身,又不像淑妃自幼相伴帝王,还性情粗鄙,却与她们这些官家女平起平坐,简直就是在折辱她们。
与此同时,苏茗伊瞧着敢在行刑后率先冒头的美人,甚至将淑妃也卷入其中,一副无所畏惧模样的美人。
待看清人一头的金簪,恨不得将所有珠宝都安插在脑袋上的作风,当即推测出是谁。
让泰兴帝颇为喜欢,直接为人出头把林婕妤都打入冷宫的苗美人。
回想着人的战果,苏茗伊颇为兴趣盎然,屈指在桌案上点了点。
无声的对峙弥漫开来。
就在苏茗伊开口时,撞见连翘比划的手势双眸都亮了几分,冲苗美人笑得灿烂:“能得姐姐谬赞,实在是妹妹的运道。连翘回宫后取金镶宝花顶簪、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为这位姐姐再增风光。”
原以为要掐起来的众人一怔,就连开口的苗美人也楞了:“你?”
“放心,都是御品,定配得上姐姐。”苏茗伊道:“如此嘴甜的美人儿,我苏茗伊见了都喜欢,姐姐莫愁革辂,不,玉辂都坐得!不过姐姐这话可莫要对着淑妃娘娘提及,免得淑妃娘娘吃醋,到时候妹妹可要愁如何哄淑妃娘娘一笑。”
这猝不及防的话语砸下来,苗美人还在愣怔时,就听得一声刺骨的话语由外而内的来袭:“那本宫还真要听听妹妹如何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