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花海与山峦的遗赠

    到了中午，我们如期待中的那样在自然学院看见了白蓝盏盛放的景致，白蓝盏虽说是植物但是却状若宝石，不同于其他，白蓝盏只能生存在幽暗的环境之中，其周围往往伴生这许多烨烨生辉的矿物，这则是白蓝盏的能量来源。

    皇家学院临时为白蓝盏改造而成的培养室内，堆积的斑斓晶体捧起一株摇曳出淡淡光晕的晶莹，如若琉璃的两点伴盏在宝石的氤氲中轻轻拂动，荡漾起柔柔灵华。

    其中央如同碎裂水晶般花脉的瓣朵攥着萤蓝的芯蕊，将似要漫出的神韵拢住，只逸散出些许芬芳。

    在这白蓝盏的周围，学院高低错落地摆好了许多椅子，我们因为提前了许久就到场而坐在了稍微靠前的位置。随着时间推移，我们闲聊的过程中陆陆续续地又涌进来了许多人，甚至到临近预计开放的时间在座椅的后边已经挤满了各异的人。

    有学者拿着纸笔想要记录下这难得一见的景象，有富家贵族衣着华丽相互交谈，更多的都是本学院的学生和导师来近观绝世珍种。

    大厅的顶棚随着沙漏刹那的翻转拨动的机关声中缓缓打开，稍有些刺目的阳光点燃了正下方如同沐浴在神光中的菡萏一般，将纯白的阳光解成九彩的云霞。

    嘈杂的人群映衬着晶莹而独立的芬芳，为她又添了几分优雅华贵，晶蕊初绽，璀璨如皓月的光辉明煦而娟秀。

    那是清雅华贵的气息，像是玫瑰的端庄，又像是腊梅的优雅；像是阳春的灵动，又像是牡丹的华彩。这是花之神与山脉之神最后的馈赠，是洞穴深幽之处唯一的春日。

    “小梦……”亚诺有些出神地看着正在盛放的白蓝盏，轻唤了一声我的名字，感动、向往、庆幸以及无数我难以细数的情感融在了这复杂的一个词中。

    一如既往，我与他之间并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交流就可以领会对方意。他从极北之地而来，尽管这一路上我们也曾遇到过许多山河美景，可是像这样的景象是他难以想象的。人所能想象出来、创造出来的一切都是基于自己的认知之上的，在他的记忆中，或许在这一年中有过些许花草植物、甚至在我们的药剂学和自然学课上我们更是博览了无数药草，但他更多的记忆仍旧是残木枯枝与雪虐冰餮。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只好轻轻抓着他最靠近我的三根手指。

    他没有再说什么，甚至整个会场都在这一刹那不再嘈杂，所有人都默默地、凝心注视这最刹那芳华。

    没有永不凋零的美好，花之神与山脉之神这对从诞生便几乎形影不离的神同样也会消殁，当然，这与我没有什么关系，至今他们的死因诸神也无从得知。

    似乎，随着我以人性思考的越多，这个世界上连我都无从得知的谜团也在不断增加。

    我微闭着眼睛轻轻摇了下头，将这些会给我带来些许不安的想法抛之脑后，至少现在，还是让我见证一下花之神与山脉之神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痕迹吧。

    饮光，盛放，衰零，凝晶，便是白蓝盏生命中最后的瑰丽绚烂。

    会场散去，白蓝盏中所寄居的灵性已经消逝，润成了更加光华璀璨的一簇宝石，被几个学者装束的人小心抬起，没入到围过来的一排卫兵身后。

    我和亚诺起身跟上不远处的霍顿先生，他在和周围的几个续着交谈，大概在说后续白蓝盏的研究分配问题，包括培育和素材试验，不过因为样本非常有限，所以每个大型的学系也仅仅只能分配到很少的素材而已，但，这是孤品，所以这些平时在学院中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学者此时看起来就像是酒馆中举着餐具唾沫横飞的醉汉一般，尽可能为自己的学系多争取一些资源。

    “亚诺哥哥，霍顿先生好像不太占有优势呢。”我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些对学术多少有些狂热的老爷爷老奶奶仿佛能用他们灰白的头发和胡子扎死霍顿先生一般。

    “嗯——看起来是这样的。”亚诺同样无语。

    不过最后的结果还是不错的，至少霍顿先生争取到了两份样品。

    而霍顿先生此时的表情却很丰富，眉宇间的得意中又多多少少带着些许失望，从那群学者中脱离后，对我们抱怨道：“真可惜我的导师离不开陛下那边，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会被这群老家伙拿什么辈分资历压着，让我最后也就才能拿到两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