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天气异常酷热,阳光如火焰般无情地炙烤着大地。每一缕空气都仿佛被熊熊烈焰烘烤过,吸入肺中,那股炽热的气息仿佛能点燃内心的焦躁。路上行人稀少,偶尔有几个人匆匆走过,也是汗流浃背,衣衫湿透。
在这热浪滚滚的大道上,一对父子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兀。父亲提着沉重的物品,步履矫健地走在前面,而两手空空的儿子却步履蹒跚,在后面慢吞吞地挪着双腿。
“李常胜,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给我快点!”
李父回头催促着儿子,语气中夹杂着明显的怒意。见儿子仍无动于衷,他威胁道: “你再不快点,信不信我抽你!”
李常胜苦着脸,无奈地加快了几步,然而待父亲回过头去,他又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恢复了原样。如此反复,李父的耐心也被消磨殆尽。
终于,在又一次的回头中,李父发现与儿子的距离再次被拉开。他放下手中行礼,撩起袖子,作势要找根棍子来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家伙。
李常胜见状本能摆出逃跑姿势,但双腿如同被烈日晒蔫的树叶一般无力,他选择妥协,敷衍地快步走了几下。然而,当看到父亲脸上的怒意更甚时,李常胜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挺胸收腹,蹬起双腿跑到父亲的前面。
为了省下两毛钱的公交费,李父决定带着儿子步行前往体校。烈日炎炎下,他们沿着公交车的路线,已经走了整整两个小时。
“刚才那长途电话的钱,都够我们坐好几趟公交了。”
李常胜不满地嘟囔着,抱怨父亲下火车后非要花一块多钱去打那个长途电话,仅仅只是为了向他老婆报一句平安。
“少废话,快走!”
父亲简短地命令道,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李常胜虽心有不满,却也不敢再多言。
终于,目的地在前方已然隐约可见,父子俩抵达后,被带着先前往宿舍安放行李。简单收拾之后,李父从贴身的内袋里掏出一叠破旧的钞票,递给李常胜,并叮嘱他要好好照顾自己。
从小都只有被打骂的份,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李常胜一时不知所措。他机械地接过钱,连连点头,嘴巴里含糊地应承着,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感动。正当李常胜还沉浸在这份温情中时,已经走到门口的李父却显得有些不耐烦,催促儿子快点去办公楼报到。回过神来的李常胜一脸尴尬,觉得刚才的感动完全是自作多情。
经过教学楼,教务处的办公室已然近在咫尺。李常胜突然说了句“要上厕所”,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去,完全不顾父亲那句“懒人屎尿多”的抱怨。
回到教学楼这边,李常胜在一楼走廊徘徊起来,心想:“如果现在开口说不想转校,肯定会被父亲打死。”
“可,这都是靠欺骗得来的。”他又为自己找起了理由,“要是露馅了怎么办?还要再读一年初中,装嫩我可不在行。”
事实上,这只不过是借口。李常胜本是体校的一名高中生,但学校为了提升成绩,在他的年龄上动了手脚,使他得以以初中生的身份参赛。在赛场上,他表现出色,为学校赢得了不少荣誉,也因此被推荐到这所位于北京的知名体校。
在县城的体校里,李常胜混得如鱼得水,宛如一位“土皇帝”。学校教练都要拍他的马屁,将他称为“百年难遇”的天才,校领导也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继续在赛场上为学校争光。
然而,李常胜并不想改变现有的生活状态。与此同时,他的父亲却非常高兴,认为这是儿子出人头地的绝佳机遇。
“要怎么说呢?”
突然,他灵光一闪,想起了刚才父亲向宿舍管理员索要的电话号码。
“对了!我可以去校外找个电话亭给父亲打电话。”
李常胜心中暗喜,甚至开始幻想父亲同意后一起玩两天再回去。他一直都很期待这趟北京之行,想要亲眼看看天安门,爬一爬长城。回去之后,他就能在体校的那群人面前吹嘘好久,让他们羡慕不已。
“对!先离开这里再说。”
回过神来的李常胜,发现自己正身处昏暗的过道之中,前方不远处便是光明的出口。他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向着那片光明走去。
随着与出口的距离逐渐缩短,光线也变得越来越强烈。李常胜不由自主地用手遮挡眼睛,当视线逐渐清晰时,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闯入了他的眼帘。那一刻永恒地刻进了他的脑海里。
在不远的树阴之下,站着一位正在看书的少女。她身着一袭洁白无瑕的连衣裙,犹如天边最纯净的云朵。随着微风的轻抚,裙摆如波浪般轻轻飘动,显得优雅又恬静。她乌黑如墨的秀发长及腰间,如同夜空中的瀑布,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斑驳地洒落在她的身上。那些金色的光点在她的肌肤上跳跃,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与灵动。
李常胜原本匆匆的脚步在那瞬间戛然而止。他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愫,心中的焦躁和烦恼在这一刻仿佛被她的出现全部驱散。
紧接着,李常胜又觉得很突兀,女生笔直地站立着,她双手紧握着书本,目光专注地直视在书上,给人一种太过于严肃刻板的感觉,与她那身优雅的装束完全不搭,也和四周环境格格不入。
看到女生孑然一身,李常胜不免多看了几眼。想到还有正事,他收回目光,还不忘刻意提醒自己,少女可能只是一个背影杀手。
想要快点离开,李常胜加快了脚步,学校的侧门也近在眼前。然而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父亲的叫唤。有些心虚的李常胜不自觉回头,却不想这一刻,彻底改变了他前方的路。
在这一刹那,李常胜的目光再次被那位少女牢牢地吸引住。这一次,他看清了少女的容貌。眉清目秀,纯净无瑕,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只觉得自己见到了仙子,那种清新脱俗、超凡入圣的美让李常胜感到震撼。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她的容颜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有美一人,婉兮清扬”这句诗从李常胜的脑海中浮现,那个曾经只存于小说中的她与眼前的她重叠在一起,“新月清晖,如花树堆雪,一张脸秀丽绝俗”不也正是为她量身定做。
李常胜看得出了神,直到少女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眼神。
然而,让李常胜感到意外的是,少女似乎完全把自己当成了空气。她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掠过,没有任何停留。这让李常胜的心中泛起一丝怒意,但当他再次看到少女那张美丽的脸庞时,所有的不满和怒气又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李常胜在心中为眼前的少女找起了借口:“自己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她会这样也正常。”
甚至在心中自我安慰道:“应该说这样才正常,这才是女生该有的矜持。”
向来以自来熟著称的李常胜本想上前搭话,可不知为何,他的双脚却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无法动弹。这时,“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句古话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一直盯着看让她感到不舒服,少女突然转过身去背对着李常胜。李常胜发现自己又一次失态,这时父亲的叫唤声更清晰,他决定回去办理入学手续。
走回教学楼时,李常胜还时不时地回头看那位少女,发现她还是那样,还在那里,这一次,是如此自然,仿佛她就该在那里,甚至有种希望她永远在那里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