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慎言见阿喜自上雍澄走后就一直愣神,眼看着太阳都要落山了,也没见她动弹。
“我曾经不小心进过凉哥哥的露神殿,那里的书房挂满了一个女娃的画像,也有许多孩童的玩具,想来都是姐姐你的。”
“他一直都没忘记你,很是想你。”
慎言站在阿喜的身边,几次想张嘴,都默默咽下,只是静静地候在一旁,接下来几日,慎言总能看见阿喜时不时的愣神,长长久久的陷入沉默,连时常忙的不见人的三娘都开始看着阿喜陷入沉默。
这日,关三娘早早的来到竹园,阿喜正在琢磨一个新乐谱,之前的《雁丘词》一直没用上,这次和紫苑完善一下。
“阿喜。”
听着三娘的招呼,阿喜放下手中的本子,问道:“今天这个时辰,母亲怎么来了?”
关三娘从怀里拿出一个玉佩说:“这个你拿着。”
阿喜看着手中的一个飘花的平安扣,上面挂着的穗都已经褪色,她不解的看着关三娘,三娘说道:“这几日,我见你有些魂不守舍,你可能不知道,这几日坊里来了一个客人,他总是一人过来在坊里枯坐到人潮散去才走,那个青年和你有几分相像。”
阿喜知道三娘说的是谁,其实,有一日,她也曾见到他,只是那天他转身上楼,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三娘拍拍阿喜的脸说:“去吧,和他回去看看,这里有我,等你想回来了,随时都能回来。”
阿喜摇头说:“我不。”
三娘安抚道:“听我说,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也不能白养你,回去看完了,就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记得回来。”她知道阿喜放不下自己,不然也不至于这样犹豫。
阿喜见三娘说的认真,想了许久,说道:“母亲看到的是我同胞的哥哥,我之前与您说过,我与他们并不亲近,那个家不回也罢,可是有一人,我放心不下也非见不可,我对他有思念亦有亏欠,我,我很想他。”
三娘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你小时候发病,总是喊着哥哥,这几日,我总以为是这个人,想来,是另有其人了。”
想到上雍凉,阿喜就开心了不少,说道:“在闽国宫里,他庇护我,照顾我,是这个世上第一个拿真心待我的人,他才是我的哥哥,一直都是。”
三娘有些疑惑问道:“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回去找他吗?”
阿喜垂眼,思量着该如何说,随后缓缓答道:“我和慎言是逃离的闽国,我以为,我能活着已是万幸,他也许后来,我来了宋国,没有机会,也不敢打听,怕他真的不在了。”
三娘知道她并没有说实话,事实上这些年,她一直都在不断的想外扩张,方向一直是朝南,只是还缺少时间,若是再给她个两三年,她就可以打探到她想要知道的消息,只是需要时间部署,而她最需要就是时间罢了。
“阿喜,那个青年说,闽国的使臣并不打算在宋国逗留,过几日就要返程了,我想着,你既然要回去,和他们一路,还能有个照应。”
阿喜没有犹豫就拒绝道:“我不想和他有过多牵扯。”
三娘见她满脸排斥,回想她之前所说的,也知道也许这些所谓的家人真的伤她之深。阿喜见三娘眉头轻皱像是在想什么。
“母亲?”
三娘措词着,可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原先的想说的,那个青年在望向后院的眼神,她不止看见一次,他也许并不像阿喜想的那样不堪,至少他面对自己时,那放低的姿态,确实是个有涵养的人。
“阿喜,别的不说了,准备准备,什么也不用管,铺子的事情有我。”说完也没有再停留,带着管事离开。
钱来紧跟着三娘,一直到看不到阿喜的院子,三娘才停下来,扶着一个柱子,坐了下来,手里紧拽着帕子。
关三娘喃喃道:“钱来,我是不是很快就要失去她了。”
“东,小姐既然舍不得,又何必劝小小姐走呢。”钱来是关家的家生子,和三娘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谊,那年关家蒙难,几乎满门皆死,而钱来外派查账,逃过一命。他对关三娘的服从也从来不是主顾。
“可是她不开心啊钱来,你也看见了,这些时日,她总是闷闷不乐的。”
钱来欲言又止,他知道阿喜对关三娘的重要性,自从关家覆灭后,她就几乎失去了全部的亲人,阿喜作为她的养女,实则与亲生并无区别。
自三娘走后,阿喜又不安了起来,原本好不容易提起精神整理账本和坊内的乐谱,现下又难以静下心来了。
“慎言,你怎么想?”
慎言说道:“小姐若是在担心你走后三娘的处境,这些年培养的人也能派上用场了,这些人再加上三娘自己的护卫,若是想护她周全,还是能做到的。”
阿喜按按额角有些头疼地说:“不止是母亲,还有和安堂,现在的摊子铺的太大,若是只是三娘,我怕她不能应付,和安堂又是个烧银子的地方,若是三娘权力下交,和安堂是第一个要被关掉的地方。”
和安堂一直是阿喜苦心专研商贾之道的动力,若不是和安堂的拖累,也许阿喜的商队早就已经可以深入闽国了。
阿喜敲着手中的碳笔,仔细的盘算,说道:“和安堂以目前的情况,若没有任何的支撑,最多两年的光景。可是这趟去闽国,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慎言问道:“小姐是担心回去会又危险?”
“只是,碰到的故人,都在有意无意的提醒我,我的哥哥和以前不同了,一个人要变成什么样子,才能让人这样慎重对待呢,听闻闽国朝中局势不稳,我们这样回去,怕会有心人会惦记。”
“若是这样,小姐何不等局势明了了再回去,听兄长说,这几年主上和太子已经控住了大局。”
阿喜却摇摇头,说:“我不该让他再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