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小项,你那个云溪城的案子跟进的怎么样了,得抓紧签合同了,虽说当时业主是看重了你的作品集钦定的你,但你要一直迟迟不主动更近,也保不准被别人抢了去,这可是大单,不用我多说了吧,你平时不都挺好的,不用我操心,就照常就好了呀。”
“业主自己选的我?”她好像抓错了重点
“是啊,因为这单前期拉线太久都没和你细说,当时程先生人在国外,大约是办事吧,总之一直很忙没有空闲来公司,我们按要求给他寄过去了作品集,他相中的你,李姐后面单独给他寄去了你的资料,后来就是你自己对接了,所以你究竟有没有把握做好这单?需要李姐帮你打辅助吗?”
原来是程念渠先同自己的作品打了照面,并且很喜欢,所以他也知道是自己,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巧合,而抛开以前那些,抛开她自己的这些心思,她那晚对程念渠说的话实在是刻薄失礼又失职,她暗自恼火。
“我会尽力的,我等下就让小陆去联系。”这是东都的企业规定,在未签订合同之前,设计师不能直接约客户时间与地点,必须途经助理。
“小陆,云溪城的程先生问问他这周有没有空,地点他定。”
小陆一顿敲键盘仰头回复道“问啦,项老师,程先生还没回呢。”
“嗯,回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办公室空荡了一上午,坐了几位实习生助理和三四位设计师,项有之不知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手机也没有业主发来的消息,他几乎每隔一小时都会问一问小陆。
而小陆的回复则清一为否定。
直到傍晚,小陆噌的从座位站起来。
脸上挂着笑,他很满意的想着,这次终于能在老师问前给到答案了。
并且结合上个月自己由于复述客户话语过于繁杂被项有之批评并要求精简提炼的经验后,他已经将程先生礼貌的回复,自行删减成精简干练的话术,自己也实在算得上是个合格的助理了吧。
于是他清嗓扬声,像前方来报大捷的士兵一般道
“程先生说没空!”响亮且漂亮的回复,小陆在心中为自己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项有之提到心口的期待被小陆洪亮且盈满的一盆水泼的心凉,她点点头挥手示意对方坐下,又一头扎进方案,总不满意。
“我老师怎么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小陆挪着屁股向边上的同事靠近
小杨从cad中抬起承重的脑袋,用看傻瓜的眼神看向小陆,压低声‘‘签不下单,你说项老师高不高兴。”小陆瞥见小杨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第六官,垂至法令纹的黑眼圈吓得倒吸了口气,小杨对小陆的一惊一乍司空见惯,无精打采的继续投入cad的怀抱。
小陆无趣的又挪回自己座位,端正的解读起与程先生的聊天的记录,两人的聊天内容并不多,除了这次的谈话以外,就是上回邀约程先生对方案,程先生总是礼貌客气。
ll:哈咯哈咯程先生您这周是否有空和我们约个时间确认方案呢,时间地点看你方便。
chan:抱歉最近学校事务繁多,这周恐怕是没时间,等我有空再来同您约时间吧。
小陆来回思索着这对话,悄悄撇向项有之的方向,什么也看不见,被挡的严严实实。程先生也没说不签嘛,老师真像小杨说的那样不开心了吗,不至于吧。
五点已过,是下班时间,项有之破天荒的提着电脑包,准点下了班,她想着今天大约是不适合继续呆在死气沉沉的办公室继续改着方案的了,或许回家换了环境会好一些呢。
小陆从厕所回来时,下意识望向老师的工位,空了
乔尚如是刚迈入的办公室,一来就看见项有之的傻缺实习生助理正呆呆矗立眺望着对方工位的方向,于是她随即悄摸声的站在他边上,眯眼顺着他望的方向,只是这么一望“我去’‘
小陆吓得猛一回头乔尚如保持姿势不动,缓缓开口道“我是不是今天陪那对小夫妻选材选了一天眼睛瞎了,项有之下班了对吗,我没看错吧。”
“是啊,项工,我的项工居然下班了,刚刚在地下车库目送了她飞驰而去的车。’’裴霖从两人身后飘过做着戏腔悲态,又吓得小陆猛一回头,乔尚如安抚状拍了拍小陆,对着裴霖道
“跑工地去了”
“陪客户去了阿姐,诶你知道吗,我这客户纯傻逼来的”
“卧喔,你和我一个客户啊,老天,我跟你说”乔尚如同裴霖眉飞色舞一道骂着客户走向工位。
墙角灯受感应亮起,项有之安心的甩掉鞋子也不开一盏灯,只是赤着脚飞奔着跃入沙发。
九点的a市夜景此刻正一览无余在落地窗外,灯火万家同归家的车尾灯,站岗在每一个夜晚的霓虹路灯交织汇入这万象人间。
项有之盯着这丝缕携卷而来的光亮,沉思片刻,摸到一边的遥控器,轻摁了开关。窗帘幕布一般遮住了外界所有的光,室内的景象也随之被吞没消散。
她打开电视翻找起bbc的蓝色海洋开始板着脸看起来。房间被幕布映射,大面积高浓度色彩横七竖八映照在室内,缩在沙发上的人严肃的看向幕布像是会议进行中一般。她无意识却又场景重现回到那晚,车尾灯映在脸上,虚实混乱,交杂着闯入,不给人喘息的机会,自从见到程念渠这个人,一切都乱了,十二年来,她一直致力于丢弃过往的种种,故人七零八落,早没了联系。
至于故地,她几乎不去江安区,除非工作原因,这是可行的,城市被一条江划分开,她在江这头,江安在那头,像是只要不去,就从来不存在一。
事实上江安在这十二年来也早就卯足劲的飞速发展着版图扩大区域重划,项有之就是再回到江安也是两眼一抹黑的程度,大多数时候,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些隐形的自我结界是否真的有起到保护作用。
旧物故人纷沓而至,她照旧躲避,只是故人不是故地,故地她说去便可以头也不回的离开,人却不行。
她也做不到,在提出换人交接程念渠的案子这一想法时,她就已经后悔。
无论是出于职业还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都应当好好完成这个案子。只是,对方真的还有和自己继续接触的意愿吗。
他说没空,连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那位被小陆坑的惨惨的没空哥,此时刚下班回到江对面的家中继续写着论文。
程念渠尽管作为特聘副教授,但并不太熟悉国内的这套教务体系,今年他也尚且还没有带研究生的安排,许多东西都尚在摸索状态下,上午一上完课,他就去参与了研究生导师互选会,虽然与他暂且没有关系但出于学习心态,程念渠还是全程参与了一番。
这一参与,临近傍晚程念渠吃饭都没得好,他一边吃着二食堂的饭一边安抚着第一年做硕导,却不幸在洗手间意外听到学生评价的张洺。
“虽然你是年轻轻的小导,但一定不是push怪,他们这样说是他们的片面”诸如此类的话,程念渠一茬一茬的讲给张洺,但是直至饭毕张洺受伤的心还是没有得到缓解。
最近大约是还得再忙一阵的,估摸着得要一个礼拜,等到论文收尾发表之后就会轻松一些,睡前他想起下午与小陆助理说的大致时间,应当是合理且合适的。
睡意袭来午夜来临,入梦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