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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算在欺负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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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薄霁要告池礼吗?

    他告白,告状还是告老还乡,都不可能告池礼,不过,倒是真的恨不得急忙对着池礼发出审判邀约。

    怎么这弟弟有点坏啊?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可以长得天真又漂亮,别人多夸你两句,你脖子都粉了,就明明是年纪小小的奢侈品鳄鱼皮小包包,怎么就在那么一瞬间,显得比鳄鱼还可恶!

    该说直男还是讨厌鬼呢,怎么上来揪人家假睫毛?

    程薄霁不知道自己该大叫,还是若无其事地顶着大小眼继续做小绿茶。而此时,池礼也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

    池礼眼睛多好使啊,明亮极了,一点都不近视。

    他注意力和观察力都很好,盯着程薄霁,一眼就看出区别了。

    “学哥,你这边眼睛肿了。”

    他伸手对着自己的眼睛指了一下,示意完人家,自己语气里带着几分新奇。

    这边的眼睛肿得比那边的眼睛大啊,学哥,不过没关系,大小眼的你,依旧还是那么帅。

    有责任感的学哥,就是会讨大一菜毛头的学弟崇拜喔,是不是啊大小眼学哥?

    程薄霁艰难道:“……谢谢你,池礼,你真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学哥他眼尾那笔直的狐系假睫毛,网感太重了,在现实生活里看着就是有点怪,

    可你真的认为是你那喷着香水化了高光的美丽学哥没洗干净脸是吗?!那学哥的轻薄气垫、灰棕鼻影和裸门赤茶红豆色哑光唇釉,又都算什么啊!

    池礼接受了学哥的夸赞。

    他看见程薄霁自己背过身去抠抠了一会儿,再回头,就不大小眼了。

    池礼这时候有点反应过来了:“呃,学哥,如果你两只眼睛都有那个怪东西的话……是不是说明你是故意的啊?”

    故意的吗?故意贴了单价三块五的假睫毛,故意早起四十分钟化妆,故意穿薄透的白衬衫还塞进裤子里,任它短了一截,想在走路时候露出腰部盈盈一握的窄度?

    那他就是故意的。

    可哪有绿茶承认自己是故意的啊?那这绿茶不是翻车了?

    程薄霁是老鱼塘主了,大大小小暗地里勾搭的多了去了,还没翻车过呢!

    他若无其事:“什么呀,嘻嘻,没有呢,我听不懂你讲什么。”

    池礼困惑了一会儿,就算了。

    啊可能是什么大城市的潮流吧?他是小地方来的,他不懂。

    程薄霁不愧是绿茶,心理素质和精神状态都嘎嘎的,没几分钟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了。

    他和池礼并肩走在路上,从容地感受着路人明里暗里的打量,有点飘,快乐得像是脚踩在云朵上。

    程薄霁给池礼微信名字的备注是“小鳄鱼皮包包”,因为池礼昂贵又稀罕,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貌。超漂亮的大美人,池礼就是完全戳在程薄霁全部的点上。

    长得漂亮、声音好听、脾气不错,一露面就这么受欢迎。

    程薄霁之前觉得围着自己的人越多,自己越受捧着哄着,就越快乐。

    现在见了池礼,不这么觉得了。

    他陡然发现质量比数量更重要!要是有了池礼他肯定会高兴到疯掉!

    这么一想,程薄霁下意识地贴池礼近一点。他心想,揪假睫毛怎么了,说明他之前没遇见过化妆的男绿茶。

    好纯洁的宝宝啊,ok的ok的。

    我们都一起去看过猪场了,那揪眼睫毛又哪里不好了?揪!啾咪的那种揪!

    池礼往医学院寝室楼那边走,这个倒不是很远,所以他没拦小绿车。程薄霁恨不得一直和池礼走在路上被同学老师瞧着,也巴巴地跟着走。

    走了十分钟出头吧,他俩到了医学院的寝室楼。

    医学院的男寝室楼门口竖着白求恩的雕像,不知道是谁,给白求恩戴了个口罩,只露出深邃的眼神。

    白求恩的怀里躺着一只狸花猫。

    它看见池礼他们走过来,一点没有警惕心,被江大的小动物救助队绝育完剪过的耳朵动了动抖了抖,发出黏腻的喵喵喵。

    程薄霁是绿茶,他必须喜欢小动物啊,声音软了下来,目光柔和:“哎呀,猫猫。”

    结果,池礼的声音比他还高八度:“咪咪咪!咪咪!”

    程薄霁:……嘶,他刚刚是不是抢我戏了?

    池礼瞧着这猫子一点都不见外,猫子被叫了两声,毛乎乎的肚皮都露出来了。他忍不了,冲过去摸摸小猫的头。

    他嗲起来了:“谁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猫咪呀?”

    程薄霁迟疑着。

    他在想,他作为绿茶是不是应该在这种情况下,站在池礼身边,露出通红的耳根和晕着红霞的侧脸,在池礼问谁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猫咪的时候,羞了吧唧地喵两声,表示自己是可爱小猫咪。

    猫塑怎么了,就猫塑!

    他以前用过这招,可怜相小猫咪直接把对方拿捏。

    但,哈哈,他有点不敢对着池礼用这招。他怕池礼觉得他有病,那他在池礼眼里得是什么形象啊?

    不洗脸的大小眼的猫妖法外狂徒??

    池礼摸了一会儿猫,左手还在搓人家狸花的小脑壳,右手掏出手机给言扶打语音电话。

    之前他和言扶联系过了,言扶没出去,就在寝室。

    这下他一打电话,言扶就下来了。

    言扶走得可快了,好像瞬移,嗖地一下就蹿出来了。可走近了,看见池礼身边有人,步伐就迟疑了。

    他慢慢地缓缓地凑过来,偷偷瞥了程薄霁一眼,又垂下。

    程薄霁打量他,和他打招呼:“嗨,你好?又见面啦。”

    言扶没什么表情,他像一块结实的小石头,好像被冻住有了一会儿了,抿抿嘴,不说话。

    言扶是闷葫芦,程薄霁毫不在意。

    他甚至凑过去和人家套近乎:“言扶?你和池礼是好朋友的呀?”

    他绿茶的小心思都快冒出来了,又被自己压着藏着,只看面上,仿佛真的是个可靠学长。

    言扶长长地嗯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就说:“是的。”

    说完,他去看程薄霁的脸。他不肯看人家眼睛,却瞧人家的脸,清晰看见程薄霁脸上的一点点绒毛,像是应季的水蜜桃。

    水蜜桃甜甜的,湖顷不长水蜜桃。

    池礼把整个双肩包都递给言扶:“我们发了吃的,给!”

    池礼来的路上,问了程薄霁吃不吃。程薄霁自然不吃,他眼瞧着快中午了,目的是想和池礼一起吃午饭。

    只想和池礼吃饭,两个人,没有言扶的事情。

    可言扶此刻就站在那里。

    程薄霁眼睛转了转:“池礼,东西也送完了,咱们去吃饭吧?”

    【我们】是含着不再说话对象里的外人,【咱们】不是。咱们这个词带着排外,硬生生挤进来,要吞没掉关系里的时间元素,用几天打败十四年,把言扶自己剩在这里。

    言扶盯着池礼,手无意识地去捏自己的衣角。

    池礼诧异地看了程薄霁一眼:“我又不是只为了来送东西的,我也是过来接言扶呀。”

    池礼的饭,还要言扶荤素搭配买呢。

    程薄霁是跟过来的,他可怜,他好看,他和池礼有什么关系?

    池礼怎么可以不带着言扶呢?他们在一起许多许多年,程薄霁没什么正当理由,他叫池礼出去单独吃饭,池礼都觉得莫名。

    他这么一说,程薄霁堪称哑口无言。

    言扶站在那里,重心那边侧侧这边偏偏,似乎是在满足地微微晃悠了两下。

    言扶眼巴巴那样看池礼。

    即便池礼去和程薄霁吃饭,把他和池礼的双肩包一起留在这里,他也不会怎么样的。他也会把池礼的双肩包抱好,等池礼吃饭回来的。

    言扶是池礼最好的朋友,甚至是唯一这么密切的朋友。

    不过,池礼之前那些消失的朋友,又不是言扶赶走的,是他们自己莫名消失掉。

    言扶就一直在池礼身边,他用心对池礼,陪着池礼长大。

    可现在到了大城市,池礼值得更好的朋友。言扶又没有游轮游艇,也不是校内的风云人物,他讲话都闷闷的,闷到不怎么讲话,只顾着睁着眼睛瞧人。

    程薄霁都没见过像言扶这么不爱说话的人,小哑巴一样,闷闷乖乖的,抱着池礼的双肩包,也不说什么对着这个有点僵住的气氛解解围。

    程薄霁比他们大一岁,更如鱼得水。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地方长起来的,特别会装可怜,有一分的可怜,自己觉得三分,到你面前就得是七分。

    听见池礼的拒绝,他叹气:“这样啊。”

    “也是,你们从四岁就是好朋友,言扶一定和你吃过好多好多次饭。言扶……”

    程薄霁看向言扶,声音低低的:“你和池礼一起吃过那么多次饭了,分我一次都不行吗?你上大学了呀,是成年人了,不要很小气,大度一点好不好呢?”

    言扶默默地,下意识地,就点头同意。

    当然好,当然好,他不会拦着池礼交朋友,他希望池礼快乐又幸福。

    程薄霁看他点头,兴奋地盯着池礼:“他同意了,那我们走吧?”

    池礼望着言扶,对上他水一样的目光,看他立在那里如松木礁石。

    他是言扶,言扶像是沉默的影子或是骑士,一直很柔软,像霜花一样透明清澈。

    可好像长大后,做了所谓的成年人,池礼就一点一点不懂言扶在想什么了。

    池礼到底,没和程薄霁一起吃饭。

    他找了个借口,说怕岁凛饿着,从食堂给岁凛打包了盒饭,自己回了寝室。

    等岁凛回来的时候,大概两个多小时之后了。

    岁凛一进门,看到客厅里的一幕,都愣住了。

    岁凛:“……你在干嘛?”

    池礼轻咳一声,有点被逮住的心虚:“我其实,挺喜欢宠物的。猫猫狗狗什么的。”

    “所以?”

    “所以我在遛你的扫地机器人。”

    没有狗可以遛?别人寝室楼门口的猫没摸够?

    没关系,室友的扫地机器人不是照样满地乱跑。

    岁凛走过来,四下瞧了一圈池礼,说话的语气那叫一个昂扬和拐弯:“我以为程薄霁叫你乐不思蜀呢!他多好啊,无辜死了。”

    池礼专注地看着扫地机器人对他撒娇,都没注意听岁凛在说什么。他下意识问:“什么谁死了?”

    岁凛:“……你再气我的话,我就死了。”

    池礼就笑,他笑起来明媚极了,再加上他示弱了几分,像初春的草芽一样细嫩又动人。

    他故意说:“不要死,岁凛,你不要死。”

    岁凛没好气:“活着呢,你看,还喘气呢。”

    池礼就嘻嘻嘻地笑。

    岁凛叹口气,先不管池礼给他带回来的饭。他不吃,他不饿,他肚子里是气。

    他拽着池礼的袖口,莫名有点儿娇蛮:“你多心疼心疼我吧,好吗?”

    他说话的语气算不得柔软,也急躁兮兮的。

    “我很稀有的,我姓氏都很稀奇,别说江沅了,世界上都只有一个岁凛的。多心疼心疼我吧。”

    池礼仔细地去看岁凛。

    乍一看岁凛,就会被他的可恶影响到,反而注意不到他其实长得挺好看的。

    是小少爷的富贵长相,看起来无忧无虑。

    池礼想问怎么算是心疼你呢?这话里是有别的意思吗?你又不是小猫咪小狗崽,怎么也要人“心疼”?

    他低头去看满地乱跑的扫地机器人,没说话。

    静谧的氛围顿了一会儿,岁凛却主动岔开话题:“你和言扶有小土能,怎么不给这只扫地机器人也取个名字?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他声音低低的。

    “你给它取个名字,我就好好养着它,再也不叫它辛苦扫地了。”

    池礼大惊:“扫地机器人不扫地做什么??”

    岁凛理直气壮:“我再买两台扫地机器人专门扫地,不用这只我们养的扫地。”

    好家伙,什么奇葩。

    池礼:“你这……”

    你这是图什么啊?!真的不懂有钱人的想法。

    但问池礼取名字的话,池礼可以取名字:“可以叫它,小鸭子吗?因为它是扫地‘鸡’器人。”

    岁凛:“……行。”

    池礼给岁凛买回来的饭,就是十块钱的烤肉盒饭。

    岁凛平时可挑了,吃法餐才高兴,今天不一样,今天估计是他心情好,十块钱的盒饭都吃得香喷喷的,就差吧唧嘴到吧唧池礼一口了。

    下午的时候,池礼去他的地里看了看。

    他拎着耙子走在校园里,算是一道独特的美丽风景了。

    开学了,池礼想着,估计也快忙起来了。那么之前的游轮旅行、扑克筹码、海面日出,记忆被拉远消磨,像是散开的薄雾,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但,那次旅行里认识的人,自然不想池礼轻易把那次旅行忘掉。

    恨不得磨骨清血,刻在他心底,而不是任由年纪小的池礼活泼地到处跑跑,就把一切都淡下去。

    谢温汀,像侵入别人领域的藤蔓植物,一点一点逼了过来。

    他和程薄霁不一样。程薄霁化个妆,穿件白衬衫,涂一点唇釉,就是绿茶的勾引了。

    比起程薄霁,谢温汀更妙。

    程薄霁的鱼塘都是玩纯爱的,虽然一对多,可连kiss都没有,怎么不叫纯爱。谢温汀就不是了,他发过来的微信文字里,都带着熟到发酵的浆果味道。

    28岁的处男是不存在的。那种被冠着禁欲老男人噱头的处男,只活在小说里。

    谢温汀在富贵圈子里,自然谈过恋爱,谈过的都是帅哥,一个赛一个各种口味的漂亮。当然,他还是1。

    可那些人,或者是说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赶不上池礼的一丁点儿。池礼实在是罕见的大美人,见一眼都惊为天人。

    谢温汀,忍不住窥向池礼的目光,和伸向池礼的手。

    最开始,他说游轮上的事情很感谢池礼,要请池礼吃饭。

    池礼说,不用了,那都是小事。谢温汀也不强求,不勉强他一点,就任由着话题结束。

    可谢温汀总有各种各样的借口和机会。他说池礼帮他维护了尊严,他说池礼和他的聊天叫他心情特别好,他得体又优雅地邀请了几次,话语成熟,又极其尊重小孩。

    池礼最终还是没拒绝掉,被谢温汀哄着,和谢温汀出去喝了一次咖啡。

    有了第一次,也就有第二次。

    后面谢温汀又拍图过来,问池礼,呀,这个是茼蒿还是芹菜?池礼说,是茼蒿。

    帮了他的忙,他就又要请池礼吃饭。

    这时候池礼已经开学了,上午下午都有课,那只好吃晚餐。

    谢温汀没有开着跑车豪车来接池礼,他发定位,池礼就可以坐地铁去。

    坐地铁去到金碧辉煌又空荡的城堡里吃饭。

    池礼:妈呀,怎么在城堡里吃饭啊?

    偌大的挑高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池礼不知道这个架势是要吃什么,霸王龙还是猛犸象,他只顾着看,把餐厅当博物馆参观,愣是忘记饿了。

    谢温汀穿着浅棕色的西装。

    此刻的他,有点不像池礼之前认为的,那种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总裁了。

    像……披着羊毛卷,抱着羊毛卷狗狗的贵族,精致华丽。像那种放大的泰迪,巨贵的巨贵。

    谢温汀在池礼眼里一直是模糊的,是一种糊糊的概念,是虚妄的影。

    是“十年后或许功成名就的我就是这样”的期待。

    他们不是同龄人,池礼拿不出对待同龄人的态度对待他。池礼回身,远远看着谢温汀流畅的下颚,看他梳着背头,精细地抹了发胶,草木的味道悠远绵长,萦绕在这片空间里。

    谢温汀撑着胳膊,耐心地去瞧池礼。他是一点一点地看的,像是丈量,或是审慎地揣测。

    他突然说:“我把烟戒掉了。”

    他又咬着三声的读音,很仔细地叫他的名字:“礼礼。”

    这声音,是大提琴一样的音色。仿佛他就你坐在身边,你们在看一出《费加罗的婚礼》,在面前的歌剧落幕后,他凑近你,呢喃地叫一声名字。

    池礼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回他一句小谢叔叔。

    小谢叔叔本人意有所指,问:“我这样,算在欺负你吗?”

    池礼:……啊?

    谢温汀未说出口的话,湮没在暧昧的眼神里。

    他不必字字说出口,他的意思却清晰简明。

    他想问,此刻,他用年龄、阅历和财富吸引你,这种追求和哄骗有什么区别,算不算在欺负你。

    可池礼,他的脑回路是通的。

    他不知道什么追求啊,他不懂说什么欺负不欺负的。

    池礼有些愕然:“所以,你要欺负我,说是请我出来吃饭,但没有饭是吗?”

    他恍然大悟。

    “我就说,这个地方哪里像是吃饭的地方啊,喏,那边三楼还有个乐队在演奏交响乐呢。”

    那他吃什么,空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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