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林驹也听到声音,他将秦姚拉到自己身后,“你先回去,我过去看看。”男人说完想走,秦姚在身后拉住他,“不行。”
林驹拍拍她的手,“没事,我就走两步看看。”
秦姚仍旧拉着他,“你先别动。”
秦姚说完跑回屋,不多久,林驹看着秦姚拿着一个迷你的黑色手电筒出来。
秦姚说:“走吧,一起去。”
林驹抬眼认真看着秦姚,女人神情严肃,甚至带点冷漠,林驹觉得他今天要是将人赶回屋,他也别想过去了。
林驹猛吸一口烟,拉住秦姚的手,“跟在我身后。”
“好。”
声音从左后侧传来,林驹接过秦姚手中的手电筒打向前,男人步履谨慎,身后,秦姚也屏住呼吸。
外面积雪深,尤其是门口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清扫,两人现在走的有点困难。
林驹拉着人,手电筒能照到的视线有限,他只能安静踩着雪,走一步仔细观察一下。
秦姚问:“看见什么了吗?”
林驹手电筒转了一圈:“没有。”
秦姚疑惑:“该不会——?”
话未说完,左后方又传来一声踩雪声。
秦姚突然全身僵硬,她和前方的男人对视一眼,林驹突然松开手,“站这别动。”秦姚还没来得及说话,林驹一个大步上前将灯照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灯光捕捉到一个黑影,秦姚跟着电筒的方向看过去,意外的,视线中,一只橄榄褐色的小鹿正站在雪中静静看着两人。
这鹿看起来身形不大,长着一对大耳朵,耳朵下提溜着一双大圆眼,最吸引人目光的是那一对分布于嘴巴两侧的尖牙。
秦姚走到男人身后,“这什么?鹿?”
“林麝。”林驹说完往前走了两步,那鹿并未逃跑,只是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他们。
秦姚跟着走近,“林麝?”
“也就是北方叫的獐子。”
“哦。”
“长着獠牙,是只公的。”
林驹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这獐子身上没有外伤,只是双眼闭一闭的,估计雪天跑太久累着了。
男人往后退两步,“走吧,先回去。”
秦姚看一眼对面,又跟着男人走回去,“就这么不管它吗?”
林驹打开门先将秦姚拉进屋,然后男人走到厨房拿了两颗大白菜又出了门,“你就呆在里面。”
火炉旁,徐阳捧着搪瓷杯看着两人出门进门,“怎么了?”他问。
秦姚转头,她走到火炉前坐下,“外面有个獐子。”
“哦。”
“哦?你们这里经常有獐子跑过来吗?”
“也不经常,獐子胆小,比较怕人,平时就是太饿了才会跑来要点吃的。”
秦姚看了眼门外,“大雪天还能跑过来,真是不嫌累啊。”
“就是雪天才来啊。”
“为什么?”
“雪天没吃的啊,平时它们不近人,只吃吃山上的树叶,草啊什么的。”
“哦。”秦姚拾起地上的火钳,点点头。
林驹很快回来,男人抖抖身上的雪,快步走到炉前。“吃了东西它就走了。”
秦姚一心翻动着火炉,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男人这是在和她说话,
“好。”她默默在心里回答。
正想着没一会儿,厨房里飘出饭香,林驹转头问秦姚,“饿不饿?”
秦姚想了想,抿抿嘴,说:“饿。”
徐阳在旁边吃着橘子,听闻他伸手递了几瓣黑黢黢的果肉过来。
秦姚转头看着男人。她不是不想接,只是
“你自己吃吧,补充补充维生素。”
徐阳张嘴一笑,牙齿都是黑的:“好咧!”
好吧,她就是不想接。
就在几人还在说闻到了酸萝卜老鸭汤的味道,陆军平伸个脑袋出来,“开饭了。”
徐阳橘子皮一扔就跑掉了。
秦姚帮着把桌子收拾好,陆军平一道道端上菜,众人落座。
徐阳有一段时间没吃到正经饭菜,他坐下以后筷子就没停过,甚至吃饭的时候,秦姚隐约好像看到男人眼里闪烁的泪光
林驹无奈说:“你慢点儿。”
徐阳包了一嘴巴食物:“我知道!”
一桌子菜很快如风卷残云般被消灭掉,吃完饭后时间还早,林驹去洗碗,陆军平从后屋拿了个铁盆过来。
徐阳和陆军平合力将火炉里的柴火转移到铁盆里。一铲,一提,柴火铲出的瞬间,燃起的火焰照亮整个房间。
等到盆中的火势小了点,几人拿着小板凳坐近了些。
林驹洗完碗出来看见的就是这幅场面——
昏暗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源的只是屋中央那盆柴火。窗外下着鹅毛大雪,房间却里弥漫着木材燃烧的香味,众人围坐在火盆之旁,火焰映照在脸上,周围一切都变得格外柔情。
秦姚发现男人出来了,她招手让人坐过来,“来啊,坐我旁边。”
林驹点头,搭着板凳坐到秦姚身边。
“可不就是那一次,吓得我好几天不敢出门。”徐阳抽着鼻子说道。
秦姚晃晃头,“哪次?我怎么没听明白呢?”
“哎呀。”徐阳凑近众人,“就是我刚才说的,看到人影那次!”
“哦。”秦姚点点头,“就是你说你雪天碰到怪事那次?”
“是啊!”徐阳不争气地点点头。
“那还是前年冬天的时候,当时军哥和林哥出门去瞭望塔定位置,我一个人守在屋里。那可还是大白天啊!他爷爷的,我睡着睡着厨房里突然传来锅碗瓢盆落地的声音,然后、然后我一个猛子翻起身就看见窗外一个人影晃过去,吓得我钻被窝里一下午没敢出来。”
陆军平在旁边捅了捅盆里的柴火,底部的空气流通起来,火势逐渐变旺,“都说了是你睡糊涂了。”
徐阳愤愤不平,“怎么可能,我在做梦还是醒着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喝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喝醉。”
“”
“这是一个事儿吗?我当时是真的看见一个人影,就是人影,穿的还是棕色夹克!”
林驹这时插了嘴:“指不定真是个人,上山盗猎的。”
徐阳沉默了一会儿:“那、那些落了一地的锅碗瓢盆怎么回事?”
解释不了了,林驹说:“你没睡醒。”
“不是!”徐阳手忙脚乱,“东西掉了你们回来后都看见了!怎么都不信我!”
秦姚轻轻拉下男人的手。她想说大家没把话说开也是为了保护他,但秦姚没说口,她只指着房间里那一小面红旗宽慰徐阳大家都是唯物主义者。
陆军平这时放下手上的东西,“你那算什么,我年轻那次遇到的那次才叫吓人。”
话一出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陆军平身上。陆军平看着三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别这么盯着我啊,看得我紧张。”
陆军平是这里年龄最大的,他说的话,可以说是几人之中最有威信力的。
林驹说:“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陆军平咳嗽两声,说:“我可说了啊,吓到了可别怪我。”
徐阳安静看着他,眼睛里带着一丝期待,还有满满的恐惧。
陆军平没理男人,
“那还是我刚做护林员第二年的时候发生的,那个时候,带我的护林员还是刘平。”
刘平……林驹听到名字手一顿,很快又恢复正常。
徐阳问:“刘平是谁?”
陆军平看一眼林驹,然后说:“以前一个老护林员,后来家里出了点儿事,就、就没干这行了。”
徐阳默默点头:“哦。”
陆军平说着说着倒像是真陷入了回忆一般,
“也就是那年,那年我还没来北区,在东区。也是跟你遇到的一样是下午,那时我俩拿着猎/枪上山巡查。”男人说着双手在半空中左右挥舞,“当时那山上真是暴雪啊,还没走两步,那雪就迷了眼睛,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
徐阳伸了伸脖子疑惑道:“都这样了你们还不原路返回?”
陆军平放下手,一脸无奈地摇头,“我们又不傻,这种路况根本就不能继续前进。”
徐阳认同的点点头。
“本来我们没走一段路就准备打道回府的,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就在那么恶劣的环境里,周边就这么一阵阵传来男人微弱的求救声音。”
秦姚疑惑:“男人求救声?”
陆军平面色严肃地点点头,“还不是一般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上了年纪的男人,一直在说救命救命。”
“你们想想,当时那情况你说不回吧,就这么偏的地方,这么冷的天气,山上怎么会有个叫救命的老人?你要说回吧,那万一山上真的有人求救怎么办?那我们走了不就是人死定了吗?”
徐阳小鸡啄米点头,“对对对,然后呢?然后你们走了吗?”
陆军平摇头,
“然后刘哥就带着我端着猎/枪把周围几公里找遍了,都找到天黑了周围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可是虽然人没影儿,但那股求救声音就一直在我们身边三百六十度环绕,就像趴在你后背,靠近你耳朵喊出来的……”
陆军平说着说着仿佛又身临其境当时那诡异的场景,“当时那声音……我们真是想帮帮不了,想忘都忘不掉啊。”
徐阳坐在旁边打了个冷颤。
秦姚问:“那最后那个声音就这么一直缠着你们?”
陆军平又摇摇头,“最后回到护林站后,刘哥又提着枪出去找了一圈,还是没有人,然后他拿着猎/枪对着天空梆梆开了两枪,声音这才消失了。”
“爹的,再说我就要尿裤子。”徐阳愤愤道。
陆军平哈哈两声大笑出来,可没笑一会儿,他神思飘远,
“后来刘哥家里有事不干了,我被调到北区这边跟着另一个老护林员。也就是在北区这两年之中,我勉强七七八八拼凑出了伍界山上的传说。”
徐阳忘了自己快要尿裤子的话,“这山上还有传说呢?”
“有。”陆军平点头。
徐阳想问的话本就在嘴边了,他想了想最后又闭了嘴,“算了吧,你还是别说了,我害怕。”
陆军平无奈一笑,还是说了出来,“其实也不是什么悬而又悬的故事,只是传说雪天里的伍界山会有魂灵游荡,而只要被山上枉死的魂灵纠缠上……”
陆军平做了个手刀抵在脖子上的动作。
徐阳想了想,“那——?”
陆军平无奈摇头,
“有时候我也很想相信那是个传说,虽然当时我们两个全程是背靠背呆在一起的,但是回来后他又单独跑出去了一趟。”男人说着摆摆手,“后来刘哥家里也确实出事了。”
徐阳:“这么巧,该不会——?”
秦姚眉头微拧,打断男人:“那也不关你的事,人这一辈子得到什么失去什么都有定数,而这只是一个传说。”
陆军平看女人一眼,他双手撑着脑袋,没说话。
火盆里火势正旺,火星噼里啪啦飞溅,围坐在周围的人群却在此时都默契地收了声。
良久后,陆军平看一眼沉默的众人,“吓到了?”
徐阳早就吓得抖如筛糠,秦姚倒是还好。她这些年去了很多地方,318、长白山上都有类似的传说,听来听去,也就听一个乐,只是女人伸手摸向旁边林驹的手,冰冰凉。
秦姚拿过男人的手搓了搓,“你冷?”
林驹回过神:“有点。”
秦姚不相信林驹是被吓到,他还没那么徐阳。
陆军平起身,“不早了,收拾收拾睡觉吧。”男人说完就走,只留给大家一个孤寂的背影。
秦姚看着、看着,她想到什么。
秦姚转头看着林驹,问:“你昨天说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
林驹眼里燃着火光,他点头,“东区。”
东区,就是当初陆军平遇邪事的那片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