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自从伍界山带团回来后,秦姚老是觉得自己心里老是燃着一团火。这团火烧的热烈、狂妄,不去一趟山上、不吹一遍冷风灭不掉。
转眼十一月初,离霍祁要求秦姚休假那天已经过了一周多。霍祁自从那天以后一直没有什么动作,秦姚琢磨着公司里还有个杨帆,自己等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更何况程老大那边早就打听好消息
十一月中旬,秦姚思虑再三,拿起行李再次回了地越镇。
这一次,秦姚提着行李,又住进了晓庆宾馆。
如果说从前对这里是厌恶的话,现在大概更多的是迷茫。尤其是十一月的伍界山早已落了雪,看着白茫茫一片,人心里总是像蒙了一层白雾一般。
旅人在山上迷路,秦姚在心里迷路。迷着迷着她就背着大包走到了山上的护林站。
看着熟悉的蓝牌,秦姚一开始觉得自己可能只是想要去山下的防火指挥站转一圈,后来去了以后发现林驹只呆在山上,于是她又辗转多人找到了他所在的具体位置。秦姚的目标一直随着男人在她心里的地位转变,比如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回来也只是想确认他过的不错,后来看见他,她才知道自己的目标并不只是想要看他一眼这么简单,她又不是菩萨,跑这么远只为一饱眼欲。
已经是下午四点,天色渐暗,积了不薄一层雪的伍界山已经没有什么游客。秦姚背着包,戴着毛线帽棉口罩,独自穿梭在山中。
她对山路倒是熟悉,只是从来没有下雪后上来过,一路上走的比较艰难。
十月的红枫叶早已落光,现在伍界山脉从北区到南区都银装素裹。干枯的枝丫上积满雪,大地被一层层白雪覆盖,现在这时节没有鸟语花香,秦姚穿着沉重的登山鞋,咯吱咯吱踩着地上的雪,独自享受山上片刻的宁静。
终于上了山腰后,秦姚拖着沾满积雪的鞋子,还没走近便看到前方不远的水泥房。
怎么说呢,其实跟她想象中的一样,灰色不修边幅的房子,不远处还高高立着一个大约□□楼高的瞭望塔。
在这还算平缓的山头附近,一座拔高而起的瞭望塔实在扎眼,尤其是上面还立着一面迎风飞扬的红旗。
白茫茫的一片中出现了别的色彩,秦姚就这样站着看了很久,一直到前方的水泥房冒出白烟。
秦姚走过去。她站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敲响房门。
大概是这深山之中不常有生人,林驹在屋里听到响动的第一反应是风雪在刮撞房门,直到又有几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他放下手中的锅盖,提起榔头警惕地走过去。
门被拉开了一个小缝,秦姚全身裹挟着风雪站在门外。
林驹见是个人,他放下手中东西,将门大打开。
秦姚双手揣在衣兜里,紧缩脖颈:“你好,我想问路。”
这声音,太熟悉了。林驹深吸一口气,他看着面前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直接上手拉下面前她的口罩——
红着鼻头,上面还点着一颗小痣,不是秦姚是谁?
林驹看着她冷的颤抖的嘴,脸色发青:“你问什么路?”
秦姚冷静地将口罩又拉上脸:“上山。”
林驹忍着怒气朝她身后看一眼,扯扯嘴皮子说:“上山就沿着你身后这条大道一直向上走,走不过四个小时就能到山顶,上面风雪更大,风景更好,适合你。”
秦姚两手已经冻得发僵,她没理会男人的嘲讽:“我不走大路,太滑了。我想走那种行人走的,有阶梯的,你知道的,现在雪大,路比较滑。”
林驹气笑了:“秦姚,路就这一条,你爱走不走。”
秦姚也来了气:“行,一条就一条,滑下来我再爬上去。”说完她转身准备离开,林驹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女人的手早已冰凉,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上山的,现在这路况,大概率时走了将近一天才走到这里。现在她还准备走四个小时上山。
林驹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蹦出话来:“秦姚,你发什么疯?”
秦姚使劲甩开男人的手,头也没回:“我上山看个雪景而已,我发什么疯了?”
林驹再次伸手拉住她,这次,他直接将女人扯进屋里,嘭的一下关上门。
林驹将人拉进来后,沉着脸和她对视了好一会。也许是察觉到她的倔强,他不再坚持。四点,还不晚,将人送下去后,他还能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回来。
“你别动,我换好衣服送你下山。”
秦姚这才注意到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棉服,屋里暖和,不用裹太多。
“谁说我要下山了?我要上山,你可以选择将我送上去,或者将我放出门。”
林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扯着秦姚走到窗边,“上山?你看到外面的积雪了吗?这个时候山上还有没冬眠的熊,你怎么上山?死了飘上去吗?”
秦姚看着外面洋洋洒洒的雪花,貌似雪下的比她上山时还大,她挣脱开林驹,“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说了,要么送我上去,要么放我出去。”
林驹盯着面前倔强的女人,突然就笑了,笑的瘆人。
秦姚往后一退步:“你笑什么?”
“笑你天真。”
秦姚一噎:“没必要吧,我不过问个路。”
林驹双手抱胸看着面前的女人:“我再说一次,送你下山。”
秦姚这次也笑了:“我也再说一次,要么送我上去,要么放我出去。”
这次林驹没有再多说话,他看了秦姚一眼,一只手拽着她走到门口。男人拉开门,将人猛地推了出去,“那你出去吧。”林驹说完将门使劲关上。
秦姚突然被扔到门外,刚找好平衡站稳,谁知男人关门的力气太大,屋檐上的雪落下淋了她个满怀。
屋里,徐阳躺床上才不到两小时就被屋内的动静吵醒。男人穿好衣服出来时只看见林驹站在门口不停抽着烟。
他搓了搓干燥的脸,走近疑惑出声:“哥,怎么了?我怎么听见你好像在吵架呢?”
林驹猛吸一口烟,说:“荒郊野岭的,我和谁吵架?”
也对,徐阳打了个哈切:“难道是我做的梦太逼真了?”男人说完转过身朝隔壁的厨房走去,“这大冷天的,要真有人也给冻死了。”
林驹站在男人身后,伸腿使劲踢了一脚地上的木凳。
徐阳还没走近厨房,听到声儿,他后背一僵,
“哥哥,这回是你的动静儿吧?”
林驹没理他,他扔了烟头朝厨房走去。
徐阳在身后全身冒了冷汗,他紧跟在林驹身后,有点着急的样子:“林哥?!林哥!刚才是你的动静吧?”
林驹拿开锅盖,里面的排骨汤正香。
“哥,哥你说话啊!你可别吓我?!”
林驹脑子里正是混乱的时候,旁边徐阳问的什么压根没能入他的耳。
窗外风声呼啸,不停有暴雪打在玻璃上。一声声,密集又沉重。林驹听着声,数着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扔下手中的勺,裹上衣服打开了门。
徐阳看着林驹的动作,忙道:“诶哥你去哪儿啊?”
林驹拉上门:“出去一趟,你看着点锅里。”
打开门没看见秦姚的那刻,林驹不意外,甚至一开始打开房门看见女人的时候,他都不震惊。
大雪埋了路,林驹拿着手电筒,仔细跟着大道上隐约的脚印走。
秦姚被扔出门的时候,内心是没什么太大的起伏的,尤其是想到男人铁青的脸,她实在是想笑。
出来后她沿着自己来时的路又慢慢走过去。今天的确是出来晚了,如果七八点就上山的话,就算被扔出门现在也应该走到了山顶处。
周边的风雪越来越大,秦姚走了几分钟就走不动了,她转头看着亮灯的屋子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天真?
呵。
秦姚转过身继续朝前走,没走两步,她一个掉头直接偏离大道,朝堆满雪的森林中走去。
林驹打着灯,跟着路上的脚印,一步一步,最后走到旁边树林外。脚印在这里消失,林驹停在这里,抬头将灯向前打去。
下了雪,现在对面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秦姚不笨,林驹知道。下了雪的大山,暗下来的天色,再往前走,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男人没有贸然踏进森林,发现脚印不见后,他站在原地,拿着手电筒四处寻找着。
不远处的一棵树后,秦姚叼着烟,整个嘴都被冻歪了。
她已经在这里抽了六根烟了,六根以后林驹才过来,她心里不知道已经骂了多少句。
林驹手中的灯光最终停在了一棵冒烟的树后,
“抽完了吗?抽完了就出来。”
秦姚没动弹。他让自己抽完再出去,秦姚抽完手中这一根,又拿了一根出来抽。直到烟盒里的烟都被消灭了,她捡起烟头放入盒子,颤颤巍巍走出来。
林驹很有耐性,秦姚也不赖。男人看到人慢慢从树后移动出来,他忍着脾气上前。
“秦姚,我的耐性是有限的。”
秦姚没理他:“你不是说我天真吗?”她走近他,
“我现在还天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