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
鼻尖相碰，两人之间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此刻夏夜寂静无声，而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却似乎异常清晰。
在苏曼塔的唇将迎上来的时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她的身上带着好闻的花果香，像个丰盈新鲜的水果摊，像个雨季丰沛的热带雨林。
她与自己以前认识的女孩都不一样，她野性而生动。自小而大，他都是读私立学校，认识的女孩也多半是圈子内的，跟自己的父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想逃。
一直到高中认识了有些不同的乔以念，她不像那些富家千金一样，每日钻营妆容，出入奢侈的品牌店，去五星级酒店品尝昂贵的下午茶。乔以念有梦想，她会为了梦想跟他一同在图书馆里学习。
那几年，他们走的的确很近。谈光意不会否认，自己也曾对乔以念有过一丝丝与其他人不太一样的感觉，只是，在他还在犹豫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乔以念的时候，她出国了。
与预想的离别不同，谈光意猛然间发现，自己好像对乔以念的离开好像没有太过在意。只是缺少了一个能随时随地聊电影，分享新书的朋友，仅此而已。
而此刻，面前这个一次一次挑动她全身神经的女孩，每一次她出现，自己总会情不自禁。一开始，他以为他只是作为一个小小的粉丝，追逐并守护他仰望的星星。
直到那天，他从陆行止的房间里将她抱起，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像被千军万马碾过一样，也终于在那一刻他明白，原来喜欢是百分百的坚定选择，不是来来回回的犹豫确定。
可命运总是喜欢捉弄自己，父亲的死因还未查清，自己这个董事长的位子也被多少人虎视眈眈，而成为谈光意的女朋友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好事，至少现在不是。
所以在明知道陆行止在试探自己的前提下，他只能忍痛看着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受委屈，她不知道，在陆行止出言不逊的当下，他未变半分的表情下是攥紧了拳头的双手。
等一等，曼塔，你再等等我。
她的吻在即将落下的时候，谈光意后退半步，躲开了。
可苏曼塔接收到的信号却是——他嫌弃她。
“——抱歉，我忘了，你有乔以念了，那么美好的女朋友，又怎么会看上我呢。”
“不是。”
“不是什么？”苏曼塔追问，是乔以念不是你得女朋友，还是说你不是没有看上我。
苏曼塔在内心鄙夷自己，果然，连林漪都不如，竟然沦落到勾引一个有女友的大佬了。
“我叫司机过来。”说完谈光意掏出手机，给司机发了一个位置过去。
不过几分钟，那辆黑色劳斯莱斯停在了他们身边。
司机下车，将后排门拉开。
“送你回家。”谈光意看着此时抱膝蹲在路边的苏曼塔，她一动不动地，梳起的发型有些凌乱，几缕发丝不安分地随着晚风摇曳。
“走吧，要下雨了。”
……
苏曼塔此刻觉得头脑昏沉，就那样蹲坐在路边，似睡非睡，她觉得这一方小天地真的好安静，好舒服……
谈光意见她毫无反应，索性也蹲下去，一把将她抱起，瞬间的失重感让苏曼塔惊醒，手指抓着他的衬衫袖子，“放开我，我自己走——”
“听话，你看你醉成这个样子，怎么自己走？”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我对烂醉如泥的女人不感兴趣。”谈光意补充道，将人送入车子后排，可苏曼塔牢牢地箍住他的脖颈，顺着惯性，谈光意差点压在她的身上。
还好手掌最后撑在了纯皮座椅上，他们之间保持了几厘米的距离，但这姿势——
看得司机老脸一红，别过脸去。
谈光意又将苏曼塔的身子往里挪了挪，自己坐进去，关上了车门。
“谈总，我们去哪？”司机坐在驾驶座位上，从倒车镜里看向谈光意。
“青禾公寓。”
车子刚走出庄园大门，倾盆大雨终于落下，仿佛憋了一整个夏天，雨点重重地砸在车顶上，与窗外的狼狈不同，车里是干燥而舒适的。
车窗外的雨声反而变成了白噪音，哗哗地响着，很是助眠。苏曼塔沉沉睡去，一直到车子驶入青禾公寓的地下车库时，苏曼塔依旧没有醒。
等了片刻，谈光意俯身过去看了看她，潮红的小脸蒙上了涔涔薄汗，像是睡熟了。
“把空调再调低一度，风量调小一点。”
“好的，谈董。”
谈光意思忖片刻后，开口：
“走吧，回爷爷家。”
司机听到谈光意改了主意，便也不敢多嘴，此时外面的雨更大了，雨刷器以最快的速度哗哗地刷着，司机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勉强看清路况。
已是深夜，此时爷爷应该早已睡下，谈光意不敢打扰，提前跟谢爷打好了招呼，今晚带朋友回家。
车子停在四合院门前，在屋内等着的谢爷听见汽车引擎声便撑起一把雨伞开了院门。
司机撑起伞给谈光意开了车门，此时谢爷也刚好过来，两把大伞在车门处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雨蓬。
“爷睡下了吧？”
“嗯，睡了。”谢爷瞧见车里的女孩子只略微诧异一下，但谈光意也算他从小看到大的，是知分寸的，断然不会随随便便带喝醉酒的女孩回家。
“一个朋友，喝醉了，今晚留宿，把客房收拾一下吧。”谈光意解释道。
“好，客房一直每天都打扫呢，直接过去吧。”
谈光意一把抱起烂醉如泥的苏曼塔，小心翼翼地往院里走去，谢爷紧跟其后，给二人撑着伞。
雨还在噼里啪啦地落着，比刚刚柔和一些，谈光意将苏曼塔放在床上，发际线处的头发有些散乱地贴在脸上，他想伸手帮她整理，可手指即将碰上的时候，又立即悬停。
收回手，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
“好渴——”苏曼塔翻了个身，嘟囔着，微微发烫的脸颊就这样滚入了谈光意的掌心上。
谈光意内心怔然，只觉得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他刚要抽手去帮她倒水，又听见她的嘟囔：
“你竟然把我的胸针送给别人……唔，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太丢脸了——”
谈光意听见竟然心底为之一颤，她竟然也会在意他喜欢谁吗。
另一只手伸进裤兜里，那枚小小的胸针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还放在口袋里。
傻瓜，我怎么舍得送给别人，这么有意义的东西。
晚宴散去的时候，谈光意本来想按照原计划搭乔以念的保姆车回家，可刚要关车门的时候，他自己的司机给他打了一通电话，告知他苏曼塔小姐拒绝了坐车回去，说想一个人走走。
谈光意心乱几分，醉成那个样子，怎么自己走回去。
便回头跟乔以念说自己还有事，先不跟她走了。随后目光落在了乔以念胸前的胸针上。刚刚只因为乔以念对这个胸针赞不绝口，谈光意才将这枚胸针递给她欣赏，当乔以念接过去的时候，心花怒放以为真的是自己轻飘飘的一句喜欢，谈光意就不惜一掷千金地给自己拍下了。
谁知，谈光意一句“给你看看，等下记得还我。”将乔以念的美好幻想彻底打破。
乔以念察觉到谈光意的目光，自然轻松地将胸针摘下，放在他手心上。
“喏，我可不会夺人所爱。”
谈光意松了口气，笑着跟她说晚安。保姆车门自动关闭，谈光意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乔以念才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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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光意将手轻轻抽出，给她倒了杯温水，蹲下身轻轻地唤她：
“曼塔，起来喝水。”
“——唔。”苏曼塔努力地挣扎了一下，身上的裙子随着自己的动作也褪上几分，露出了纤细莹白的大长腿，谈光意将她身旁的毯子扯过去，盖在了她的身上。
苏曼塔睡热了迷糊着眼睛起身，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仿佛在沙漠里行走了好多天的旅人终于喝到了甘泉一般。
“慢点喝——”
“喝什么？红酒吗？真的不能喝了——”
……她好像还没彻底醒酒，今晚的红酒有些后起劲，刚刚宴会散了的时候在室外吹吹风还能有一丝清醒，而现在才是彻底醉了。
“我在哪啊？”苏曼塔喝完水，茫然地看向谈光意。
“我爷爷家。”
苏曼塔轻轻地哦了一声，“等等，你爷爷家？你是葫芦娃吗。”
“……”
“那你是几娃啊，让我猜猜。”
“我知道了，你是火娃，会喷火！来，给我喷个火。”
“……”
哦，原来她不光长得美，酒品还差。原来，苏曼塔喝多了竟然会变得话多成这个样子，一直拉着他东拉西扯，讲的东西十分跳跃，让谈光意应接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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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话慢慢变少，声音也越来越小，但唯一不变的是，她一直将脸贴在他的手上，他就坐在床边，任由她贴着。
苏曼塔睡觉喜欢堆一床的毛绒玩具，每次睡觉都要在毛绒玩具里蹭蹭，蹭出一个温暖的窝。
怎么今天的毛绒一点都不柔软，她蹭着谈光意的手。嘟囔着：
“好硬……”
谈光意听了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闭上眼睛，轻轻吁出一口热气，喉结处滚动了一下。他不是圣人，况且此刻百般折磨着自己的人还是他日夜牵挂的女人。
忽然，苏曼塔将胳膊伸过去，一把拽住谈光意的领带，稍一用力，谈光意整个身子都覆了上来。
苏曼塔将双手环绕在谈光意的后颈，手指伸进他墨色的头发里。
“嗯，这下软多了。”
……